彝族“付拖”與《羌族釋比圖經》中五行生肖的對比與解讀

羅曲

[摘要]在彝族的付拖圖里，蘊含了五行及生肖。在《羌族釋比圖經》中蘊含了五行生肖內容，表現出獨特的羌族文化特色，有極為重要的學術價值。因為彝族和羌族的先民都與古羌人有密切的關系，而古羌人與中原先民文化有密切的關系，所以彝族和羌族的五行生肖文化與中原五行生肖文化當有文化淵源關系，只是在后來的傳承中，因為傳承主體的原因而表現出不同民族特色。因為羌族沒有文字對自己的五行生肖文化加以定格記錄，所以現在對之搶救和研究顯得特別重要。

[關鍵詞]彝族付拖圖；羌族釋比圖經；五行生肖

中圖分類號：C95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9391（2017）02-0056-06

DOI：103969/jissn1674-9391201702008

陰陽五行作為中華民族精神家園的構成內容，很早就成為了中國人的“思想律”，是中國人“對宇宙系統的信仰”，是神秘光環下隱藏的古人智慧，是陰陽變化中闡釋的天地法則，是影響和支配古代政治、歷史傳統文化的至俗至雅的大智慧。[1]（P1）。《尚書·洪范》記載：

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堙洪水，汩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疇，彝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范九疇，彝倫攸敘。 初一曰五行， ……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従革，土爰稼穡。潤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従革作辛，稼穡作甘。”

從這條文獻看，箕子向武王提出的治國綱領中首要的一條就是五行，其所表達的主題思想為：凡客觀事物都有其規律，并可以為人所發現、掌握和利用，而不能抗拒和違背。比如，鯀未能認識水、土特性，用土堵水，致使治水失敗；夏禹變堵為導，依水能潤下的規律疏導洪水，變洪荒為陸地，獲得了成功。所以，凡不按自然規律辦事者，必然會受到自然的懲罰。五行觀在先秦時就已經是很重要的文化，并影響于后世相關民族。尤其是在后來的社會發展中，五行與天干、地支（生肖）配屬后，形成了一種特殊文化而深深影響著人們的社會生活。

學界對五行生肖的研究很多，但把彝族畢摩經書的陰陽五行與《羌族釋比圖經》中的五行生肖進行對比研究卻沒有。筆者就此進行分析對比解讀。一、彝族畢摩經書中的付拖（河圖）中的陰陽五行費孝通先生對中華民族的格局提出了六大板塊（北部莽原區、東北高山森林區、青藏高原、云貴高原、沿海區、中原區）概念和三大走廊（西北民族走廊、藏彝走廊①、南嶺走廊）概念，中華民族正是這種格局的多元一體化。每個走廊都是一個獨具特色的文化圈，但文化相互交融，各民族的文化既表現出鮮明的個性特征，亦有其共性特征。就藏彝走廊而言，其區域內居住的藏、彝、羌、傈僳、納西、白、普米、獨龍、怒、哈尼、珞巴等民族，其先民都與古羌人有淵源。據學者研究，古羌人自虞夏之際起，先后四次進入中原，并作為“姜姓”與“姬姓”族團存在婚姻關系[2]（P.21-22）。所以，毫無疑問，中原及其周邊地區亦會與古羌人有著文化的交流，相互吸納對方的優秀文化以豐富自己，并留下某些文化的印記，體現為當時的某些文化會在后來的各民族中，或者作為“文化因子”而存在，或者被發展和完善，形成獨具魅力的民族文化。筆者認為至今負載于彝族畢摩經書中的付拖（河圖）及羌族釋比圖經中的陰陽五行即屬于這種現象。

云南民族出版社出版的《畢摩經典譯注》106部中，第1部《武定歷算》、第59部《雷波歷算書》、第66至69部《八卦天文歷算》、第87至90部《羅平彝族歷算書》，和之前翻譯出版的貴州畢摩文獻《宇宙人文論》和《土魯竇吉》，所負載的內容都是彝族易學數理文化，其中的“付拖”圖，蘊含了包含陰陽五行在內的易學文化，所以《宇宙人文論》中又把“付拖”圖稱為“五生十成”，見下圖：

對于這幅“付拖”即“五生十成”圖，《宇宙人文論》中如是闡釋：

談到五生十成，得從頭講起，當那天氣與地氣噴噴熏熏地潮著的時候，天地之間出現著一個圖形，這個圖形，標志著金、木、水、火、土各自的主管方位。天數一變而生水，地數六就成水，水有源有流，向四方充溢浪漫。地數二化而生火，天數七相應成火，火種亮晶晶，火花遍大地，宛如天上明星。天數三變而生木，地數八相應成木，綠樹枝葉密茂，長遍山山嶺嶺。地數四化而成金，天數九相應成金，土內生金根，遍布中原各地。天數五變而生土，地數十相應成土，積土成山，到處是山。五行產生，人有根本，有生命力，會活動了，歸納起來，有個口訣就是：天一水地六成，地二生火天七成，天三生木地八成，地四生金天九成，天五生土地十成。一樣主管一門，這五生十成，是天地間事物產生和發展的圖形。二十五個白圈表示天，三十個黑點標明地，天數、地數共為五十五。以五十五個圈點來表示。天數地數發展，鞏固之后，各門各行的事物都按圖形中標明的規律去發展變化，象河流那樣運行不止啊。②[3]

這個圖的構型，與人們常見于漢文獻中的河圖無異。從文本看，彝族畢摩對付拖圖的五行特性闡釋表現出自己的特點。

彝族畢摩文獻中的五行及生肖內容極為豐富，如最近貴州少數民族古籍整理辦公室編、龍正清、蘇世成、王秀平等翻譯整理，民族出版社2015年出版的《彝族先天易學》[4]一書，在題名中有五行及其特性的篇目有第6頁的《五行的擬布》、第56頁的《乾坤男女五行生克論》、第65頁的《木金水火土五行花甲子》、第68頁的《天干與五行》和《屬相與五行》、第69頁的《天干五行相生》、第70頁的《五行相生克》、第71頁的《天干五行合化格局》、第72頁的《地支三合化五行》和《地支六合化五行》、第147頁的《以五行和生月看天地狗妖星刑克》、第209頁的《五行屬命婚姻》、第271頁的《五行八門布局刑克人生格局》、第298頁的《測五行八門方生病情況》、第605頁的《五行龍脈論》、第606頁的《宅基與五行龍脈論》、第610頁的《五行屬命宅基論》、第713頁的《五行龍脈宅基論》等16篇。除此之外，因為五行作為彝族先民的一種思維范式，一種“思想律”和對“宇宙系統的信仰”后，與陰陽、天干、地支（生肖）相配屬，所以畢摩文獻的題名不見“五行”字樣，但其內容涉及陰陽五行及天干地支的文獻相當多，在此不贅述。二、《羌族釋比圖經》中的陰陽五行作為一種“思想律”和對“宇宙系統的信仰”，陰陽五行文化在中華各民族中傳播和發展著，在精英文化層面，古代學者還將五行與政治文化聯系在一起，成為闡釋朝代更替的符號。在各民族廣泛的民俗生活中，陰陽五行與十二生肖文化產生聯系，形成一種“命運預測文化”系統和驅兇求吉的文化系統。

這在羌族的釋比圖經和彝族畢摩經中都有所表現，而且《羌族釋比圖經》的五行，很有個性特點。比如，該書上卷第二至五折④[5]中，從圖的編號看是第1至18幅圖，編號是連續的，其標注也是分別標注，每幅圖的內容各不相同，現摘錄于下（所有原圖均見《羌族釋比圖經》書中）。

第二折右邊三幅圖：

1.犯“斧頭煞”，釋比需祭祀還愿。

2.鐵匠開火的吉日。

3.釋比給羊解穢。

第二折與第三折中逢三幅圖：

4.法師在做法。

5.釋比在修習做法。

6.釋比給屬火羊的人祭祀還愿。

第三折左邊三幅圖：

7.釋比祭祀。

8.水兔與水羊相生。

9.木龍與木蛇相生。

第四折右邊三幅圖：

10.犯絕命煞。

11.犯木馬煞，在木馬頭上塞錢紙。

12.犯火煙煞，求獸頭人身水神保佑。

第四折與第五折中逢三幅圖：

13.犯雞犬煞，火雞與木鼠相沖。

14.犯倒馬煞，求獸頭人身山神保佑。

15.犯牛頭煞，修房天如果是牛頭煞，就對家畜不利。

第五折左邊三幅圖：

16.犯天狗煞，土狗與水蛇，土水相生，水土相克。

17.犯桃花煞，火雞與土虎，火土不生不克。

18.犯絕蔫煞，求三千世的三個羊神保佑。

從第六折開始，每折頁的圖均以1為順序單獨編號標注，圖的數量或者是每折1、2兩幅圖，或者是1、2、3幅圖。為了說明問題，現在此按文本原樣例舉幾折的標注以饗讀者：

第六折兩幅圖：

1.牛鼠相克；

2水火之災，須找五行強的干爹干媽

第七折兩幅圖：

1.兔虎相克；

2火光之災，不得子女或兒女難養育，找干爹干媽，保佑兒女。

第八折兩幅圖：

1.蛇虎相克；

2.帶有花樹，女有孕子，男剪花樹，克兒女。

第九折兩幅圖：

1.羊馬相生；

可得兒女，但須找干爹干媽，父母克兒女或兒女克父母。

第十折兩幅圖：

雞猴相克；

雞猴不到頭，克兒女，雞爪花不得子，夫妻須祈得子。

第十一折兩幅圖：

1.豬狗相克；

2.祈神賜子祈神賜女

第十二折兩幅圖：

1.牛鼠相生；

2.養育兒女困難，祈神賜子

從這里展示的每折的兩幅圖的標注看，其內容是連貫的，所以圖1的標注文后用的是分號，圖2的標注文后用句號。

上述內容不僅反映了羌族文化中的五行、生肖，而且已經涉及到了生肖與五行的配屬關系，比如：第二折與第三折中逢三幅圖中的“釋比給屬火羊的人祭祀還愿”即是其例。

有了五行觀，尤其是有了五行與生肖的配屬，那一定會產生五行及其生肖的生克觀念。

在中華民族先民的傳統文化里，金、木、水、火、土五行存在著生克的規律。

五行金、木、水、火、土的相生關系：

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如此往復無窮盡。

五行金、木、水、火、土的相克關系：

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如此往復無窮盡。

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認識能力的提高，陰陽五行及生肖（十二地支）的范圍拓展到方位和時間季節上，并形成了五行金、木、水、火、土與十二地支（十二屬相）及季節方位的對應關系，如下表：

五行十二生肖（地支）所代表的季節所代表的方位木寅卯春東方火巳午夏南方土辰戌丑未寄旺四季中金申酉秋西方水亥子冬北方但是從上面摘錄自《羌族釋比圖經》中對圖的標注內容可知，有火雞、土狗、水蛇之類的說法。按一般的常識，巳午火，申酉金、寅卯木、亥子水，辰戌丑未土，但這里則出現了“水蛇”、“火雞”、“土狗”、“羊”、等表述，與上表所表述的生肖與五行的一般配屬明顯不同。

這種不同，筆者認為肯定不是搜集翻譯者的原因，更不是印刷校對的原因造成，而是映射出羌族生肖及五行不是一般的配屬關系。這種配屬的關系，筆者推論似乎與“六十甲子納音”有關。因為在六十甲子納音中，每一種生肖因年份的不同會具備不同的五行屬性，有的文獻稱為“納音五行”，即：

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爐中火，戊辰己巳大林木，庚午辛未路旁土，

壬申癸酉劍鋒金，甲戌乙亥山頭火，丙子丁丑澗下水，戊寅己卯城頭土，

庚辰辛巳白蠟金，壬午癸未楊柳木，甲申乙酉泉中水，丙戌丁亥屋上土，

戊子己丑霹雷火，庚寅辛卯松柏木，壬辰癸巳長流水，甲午乙未砂中金，

丙申丁酉山下火，戊戌己亥平地木，庚子辛丑壁上土，壬寅癸卯金箔金，

甲辰乙巳佛燈火，丙午丁未天河水，戊申己酉大驛土，庚戌辛亥釵釧金，

壬子癸丑桑松木，甲寅乙卯大溪水，丙辰丁巳沙中土，戊午己未天上火，

庚申辛酉石榴木，壬戌癸亥天海水。

從上述可知，每一個生肖，出生的年份不同而各自有一種不同的五行。比如兔生肖，丁卯年的為火兔，己卯年的為土兔，辛卯年的為木兔，癸卯年的為金兔，乙卯年的為水兔。再如：辛未年的納音五行是土，所以辛未年出生的人，其出生年的五行為土，稱為土羊。癸未年的納音五行是木，所以癸未年出生的人，其出生年的五行為木，稱為木羊。乙未年的納音五行是金，所以乙未年出生的人，其出生年的五行為金，稱為金羊。丁未年的納音五行是水，所以丁未年出生的人，其出生年的五行為水，稱為水羊。己未年的納音五行是火，所以己未年出生的人，其出生年的五行為火，稱為火羊。由此觀之，前述《羌族釋比圖經》中的“釋比給屬火羊的人祭祀還愿，水兔與水羊相生，木龍與木蛇相生，犯木馬煞、在木馬頭上塞錢紙，犯雞犬煞，火雞與木鼠相沖”中的“火羊”、“水兔”、“木龍”、“木馬”、“火雞”、“木鼠”等，不是憑空而說的，而是從納音五行角度說的。

《羌族釋比圖經》中的五行觀不是孤立的，查四川民族出版社2009出版的《羌族釋比經典》下卷第十五篇《占卜掐算》經文中有“從你的生辰八卦看，鼠龍猴三相合一命”之說，在《釋比掌論吉兇》中，有在某屬相日得病的原因及其吉兇的內容。另還有《釋比生肖論命》、《看屬相》等文本亦蘊含著五行的生克，在此不贅述。

前述《羌族釋比圖經》中所涉及了五行觀中五行相生相克的內容，但沒有給出后續應該的行為手段。但在第十三折至第三十五折的各圖及其標注中，針對屬相五行的不同情況給出了相應的解決辦法：

馬虎相克，祭祀還愿。蛇龍相生，祭祀還愿。

馬羊相生，祭祀還愿。雞猴相生、祭祀還愿。

豬狗相克，祭祀還愿。牛鼠相克，祭祀還愿。

兔虎相生，祭祀還愿。蛇龍相克，祭祀還愿。

羊虎相克，祭祀還愿。雞猴相生，祭祀還愿。

牛狗相生，祭祀還愿。牛鼠相生，祭祀還愿。

兔虎相生，祭祀還愿。蛇龍相生，祭祀還愿。

羊馬相生，祭祀還愿。雞猴相生，祭祀還愿。

豬狗相生，祭祀還愿。牛鼠相生，祭祀還愿。

兔虎相生，祭祀還愿。龍蛇相生，祭祀還愿。

羊馬相和，祭祀還愿。雞猴相和，祭祀還愿。

狗牛相和，祭祀還愿。

以上展示的文本里，無論是相克、相生、還是相和，都要祭祀還愿或者祈神。在這里雖然僅出現十二生肖而不見五行，但從前面所述生肖與五行的關系看，在羌族傳統文化里，十二生肖是各有五行配屬的。

在《羌族釋比圖經》下卷相關圖的標注里，亦多帶有五行的屬性，比如在第十三折至第十六折中關于屬相相沖的內容中，有如是敘述：

火馬木鼠相沖，木龍土狗相沖，土虎土猴相沖，水兔火雞相沖，火蛇木豬相沖，

水羊火牛相沖，木蛇火牛相沖，火馬土虎相沖，火雞木龍相沖，木鼠土猴相沖，

水鼠土狗相沖，水兔木羊相沖，水蛇木龍相沖，土虎水兔相沖，火牛木鼠相沖，

木豬土狗相沖，火雞土猴相沖，木羊火馬相沖。

從人們所知曉的一般五行常識看，寅卯為木，巳午為火，申酉為金，亥子為水，辰戌丑未為土。而生肖相沖，是指兩種方位對立的五行及與五行屬性相應的生肖相沖，即子午相沖、丑未相沖、寅申相沖、卯酉相沖、辰戌相沖、巳亥相沖。如圖所示：

在一般五行常識里，除生肖五行六沖外，還有六害之說即子未相害、丑午相害、寅巳相害、卯辰相害、申亥相害、酉戌相害，三刑之說即子卯相刑、寅巳申相刑、丑戌未相刑、辰午酉亥自刑，三合：申子辰合水局、亥卯未合木局、寅午戌合火局、巳酉丑合金局、辰戌丑未合化土局，六合：子丑合、寅亥合、卯戌合、辰酉合、巳申合、午未合。

從上述可知，羌族《羌族釋比圖經》下卷中所例示的這組生肖五行屬性相沖中，只有“火馬木鼠相沖，木龍土狗相沖，土虎土猴相沖；水兔火雞相沖，火蛇木豬相沖，水羊火牛相沖”與一般五行常識所說的六沖是相一致的，這是羌族釋比圖經所反映的五行與一般五行常識的不同之處。

前述的《羌族釋畢圖經》上卷中的“水兔與水羊相生”、“犯雞犬煞，火雞與木鼠相沖”。“犯天狗煞，土狗與水蛇，土水相生，水土相克”。“犯桃花煞，火雞與土虎，火土不生不克”。“牛鼠相克，水火之災，須找五行強的干爹干媽”。“豬狗相克，祈神賜子祈神賜女”等，與我們平時所知曉的五行常識相比較，也是有的相同，有的則難以理解，有待進一步研究。

再如，《羌族釋畢圖經》上卷中第六折為“牛鼠相克；水火之災，須找五行強的干爹干媽”，而在第十二折中則說“牛鼠相生；養育兒女困難，祈神賜子”。同是牛鼠，且不是以納音五行出現的，但一處是相克，另一處是相生。而據一般生肖五行的生克看，子未、丑午、寅巳、卯辰、申亥、酉戌為相害。子卯、寅巳申、丑戌未相刑，辰午酉亥自刑。子午、丑未、寅申、卯酉、辰戌、巳亥為六沖。所以，牛與鼠不是相害、也不是相刑、更不是相沖。子鼠為水，丑牛為土，從一般五行常識而言為土克水，所以牛克鼠，不可能是牛鼠相生。但是，從一般生肖五行的有關系看，有所謂“三會”，即巳午未三會、辰卯寅三會、丑子亥三會、申酉戌三會。所以這里的牛鼠相生，是不是指的“三會”關系？有待進一步研究。三、彝族“付拖”與《羌族釋比圖經》中五行生肖比較從彝族的“付拖”圖所負載的五行和《羌族釋畢圖經》中的五行及生肖，作為他們先民的一種“思想律”和“對宇宙系統的信仰”，是他們先民的“精神產品”和“精神食糧”，是他們傳統精神家園構成的有機內容。從初步的解讀看，彝族的“付拖”圖所負載的五行和《羌族釋畢圖經》中的五行及生肖，既有與人們所熟知的五行及生肖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表現出各自的特色。

相同者，五行都是金木水火土。⑤相異者，彝族的“付拖”圖又被彝族先民稱之為“五生十成”，認為“當那天氣與地氣噴噴熏熏地潮著的時候，天地之間出現著一個圖形，這個圖形，標志著金、木、水、火、土各自的主管方位。”在彝族先民看來，正因為有了五行的出現，才有了生機勃勃的世界，“五生十成”是天地間事物產生和發展的圖形。而且從作者對圖的闡述中可知，“付拖”圖還反映了彝族先民的數理文化，即：“二十五個白圈表示天，三十個黑點標明地，天數、地數共為五十五”。另外，因為彝族有自己的文字，對陰陽五行以及與天干地支的配屬等，都以古彝文寫定形成文本，作為畢摩經書內容在相應的儀式上傳播。

《羌族釋畢圖經》中，沒有單獨闡述五行，而是一開始就和十二生肖相配屬并闡釋其吉兇禍福，以及應采取的對策和方法。最值得關注的是《羌族釋畢圖經》中關于十二生肖的生克沖合。就生肖相沖而言是子午相沖、丑未相沖、寅申相沖、卯酉相沖、辰戌相沖、巳亥相沖。在《羌族釋畢圖經》里說到生肖六沖時，雖然相沖的生肖與一般人們所熟知的生肖六沖相同，但《羌族釋畢圖經》中是以納音五行出現的，即“火馬木鼠相沖，木龍土狗相沖，土虎土猴相沖，水兔火雞相沖，火蛇木豬相沖，水羊火牛相沖。”至于其中的生肖生克等，亦有很多與人們熟知的五行生克及生肖生克不同。但是，總體而言，與人們所熟知的五行生肖具有文化的同質。這種文化的同質，正是中華民族先民多元一體格局的反映，是羌族的先民古羌人與中原文化交流的結果。后來與古羌族有直接淵源關系的羌族傳承了古羌人的五行生肖文化，并在時間的推移中不斷自我化，形成了羌族化的五行與生肖觀。但是，這種五行生肖文化，由于羌族沒有文字，全靠羌族文化人釋比在某些儀式活動中溫習、念誦和傳播，由于人的記憶的原因，很難成體系地傳承。盡管如此，如果將《羌族釋畢圖經》中這種具有羌族特色的五行生肖文化，與羌族釋比經典和羌族的信仰文化相結合加以研究，一定能揭示出羌族五行生肖文化的面貌，為中華五行生肖文化的研究增添新的材料。所以，加大力度對羌族五行生肖文化的搶救和研究，有很重要的文化意義。

注釋：

①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為了突出羌族文化的研究，學界有鑒于古羌人與后來藏彝走廊的眾多民族有著淵源關系，所以提出了“藏羌彝走廊”的概念。近年四川大學的徐新建教授在其《橫斷走廊：高原山地的生態與族群》一書中提出了“橫斷走廊”的概念。

②羅國義、陳英翻譯，馬學良審訂：《宇宙人文論》，北京：民族出版社，1984年，第59-60。該書中的內容，是以彝族歷史上的畢摩慕魯則和布慕篤仁的對話討論方式表述的。

③如春秋戰國時期鄒衍的“五德終始說”，將五行之氣說成是五種德性，而且五德按五行相克的順序循環往復著反映社會的發展。

④由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的《羌族釋畢圖經》上、下兩卷，共82幅圖。這里之所以稱為“折”而不說“頁”，是因為該書未編頁碼，整個裝幀設計是古代的“折疊裝”形式。

⑤在四川彝族中，把五行中的金稱為銅，以公母或雄雌分別指稱陰陽。所以對五行中水的陰陽分別稱為水公水母、木的陰陽分別稱為木公木母，其他類推。

參考文獻：

[1] 劉筱紅.神秘的五行[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09：1.

[2] 李紹明.藏彝走廊民族歷史文化[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8：21-22.

[3]羅國義、陳英翻譯，馬學良審訂、宇宙人文論[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4：59-60.

[4]貴州少數民族古籍整理辦公室編.龍正清、蘇世成、王秀平等翻譯整理.彝族先天易學[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

[5]羌族釋畢圖經（上、下兩卷）[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10.

收稿日期：2016-12-10責任編輯：許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