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磨滅的信念

徐光煦

1927年3月31日，四川軍閥在重慶制造了一起殘酷屠殺共產黨人、國民黨左派人士和愛國群眾的大血案，史稱三三一慘案。

在三三一慘案大屠殺中，中共重慶地委書記楊闇公，組織委員冉鈞，以及國民黨左派黨員陳達三、漆南薰等革命前輩和進步青年一百多人遇難。

慘案給重慶地方黨組織造成自成立以來最嚴重的破壞，令重慶及四川地區(qū)大革命運動遭受重大挫折。

山雨欲來風滿樓

大革命時期，重慶及四川地區(qū)反帝反封建愛國群眾運動轟轟烈烈。

在以國共合作為基礎的大革命運動中，中共重慶地委和四川國民黨左派掌握了革命的領導權，始終以正確的方針和策略，組織群眾，領導和推動革命運動不斷向前發(fā)展。但是，在國共合作中也暗藏著一股反動逆流。

三三一慘案前，全國形勢的突然變化對重慶及四川地區(qū)革命產生了嚴重影響。

蔣介石走上分裂國民黨中央和國民政府的道路后，開始把拉攏四川軍閥作為反共反革命的重要手段。

1926年12月27日，蔣介石以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名義，重新委任劉湘、賴心輝、劉成勛、劉文輝為國民革命軍第21、22、23、24軍軍長職務，劉湘還被任命為川康綏撫委員會委員長，這為后來四川軍閥叛變革命埋下了伏筆。

1927年初，蔣介石的反革命活動日益加緊，他一方面通令四川各部“同隸革命旗幟，不準互有軍事行動”。另一方面又派自己的親信呂超、向育仁、戴弁、楊引之等進入四川，聯(lián)合國民黨右派和四川軍閥劉湘等，準備鎮(zhèn)壓四川和重慶的革命運動。

在劉湘庇護下的巴縣團閥申文英、申仲文、盧漢成等在南岸組織“討赤軍”，在江北、巴縣一帶勒索“討赤費”，聲稱要“肅清共產黨人”；南川、長壽亦發(fā)生摧殘革命力量的事件；國家主義派分子組織的“中國青年黨”，也在重慶成立四川支部；重慶城內出現(xiàn)一些反共、擁蔣的反革命傳單標語。

大革命形勢急轉直下，重慶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壯士一去不復返

1927年3月23日，北伐軍攻占南京，進一步威脅到了美、英、法等帝國主義列強在華的利益。

3月24日，南京發(fā)生劫掠事件，造成外國使館和僑民財產損失及人員傷亡。游弋在長江上的英、美軍艦以“護僑”為名，于當天下午炮轟南京城，毀房多間，致使百余人傷亡，制造了南京慘案。

消息傳到重慶后，3月28日，中共重慶地委和國民黨左派四川省黨部決定，由“重慶工農商學兵反英大同盟”發(fā)起，定于3月31日在打槍壩召開重慶市民反帝大會，聲討帝國主義的罪行。重慶各界團體代表紛紛響應，隨即召開會議，商討布置大會事宜。

3月29日，劉湘在重慶召集部分軍閥秘密會議，布置對31日市民反英大會的鎮(zhèn)壓行動，目的是將重慶地區(qū)的共產黨員和國民黨左派人士一網打盡。會議作出了反革命大屠殺的決定，“由第三師師長兼重慶衛(wèi)戍司令王陵基及第七師師長藍文彬負責處理會場里面的問題，將會場內主要分子逮捕起來，解散大會并嚴防群眾上街游行示威。由軍閥唐式遵、潘文華、羅儀三、朱召南等師警戒場外和全市，監(jiān)視黃隱駐扎在重慶的江防部隊，及20軍駐扎在江北的第三師師長向時俊部，并要第四師師長羅儀三注意約束駐扎白市驛一帶的部隊”。

會后，王陵基即派人與巴縣團閥申文英、曹燮陽聯(lián)絡，指使他們到時派便衣隊破壞會場。30日晚，王陵基、藍文彬在藍文彬公館召集有關人員會議，對大屠殺作了具體部署。

面對地方軍閥的嚴重威脅，中共重慶地委書記楊闇公組織中共重慶地委、國民黨左派四川省黨部和團地委負責人召開會議，研究對策，決定大會如期舉行，并通知黨團地委和國民黨左派省、市黨部領導成員帶頭參加，準備犧牲。

3月31日上午，“重慶各界反對英美槍擊南京市民大會”在通遠門附近的打槍壩隆重召開。中共黨團地委的全體成員、國民黨左派四川省黨部的絕大多數(shù)成員，重慶工、農、商、學、婦各界群眾20000多人由四處奔向會場。

上午9點左右，各地工農群眾和各校學生隊伍開始進場。地方軍閥安排槍手和打手，暗藏短槍、大刀和鐵棒，混入群眾隊伍之中。11時許，大會正要開始，入口處突然幾聲槍響，接著場內槍聲大作，主席臺遭到機槍射擊。隱藏在群眾中的暴徒手持短槍、大刀、棍棒，見人便打，逢人便殺，會場秩序大亂。會場五處出口，有四處被敵人封鎖。慌亂中，集會群眾向唯一出口——五福宮沖去，又遭敵人槍彈阻擊，再轉往城墻，又被亂槍擋回。在絕境之中，群眾紛紛跳墻撤退，但仍被追趕。

大屠殺一直持續(xù)到下午2點，137人當場死于亂槍之下，傷者達千余人。國民黨左派省黨部監(jiān)察委員陳達三被士兵開槍打死；國民黨重慶市黨部執(zhí)行委員、著名經濟學家漆南薰被歹徒拖至兩路口剖腹、肢解而死；負責中共重慶地委組織工作的冉鈞脫險后不顧個人安危，冒險在重慶城內聯(lián)系、安頓同志，4月1日在七星崗附近的蜈蚣嶺巷被石青陽的便衣隊認出，立遭槍殺。

與此同時，軍閥、團閥、國民黨右派和國家主義派分子還組織地痞、暴徒，搗毀了國民黨左派省市黨部、市總工會、婦女聯(lián)合會、中法學校、中山學校、巴縣中學、巴縣國民師范、新四川日報社等革命活動的主要地點。

中共重慶地委書記楊闇公跳墻脫險后，決定前往武漢向中共中央匯報慘案情況，不幸于4月4日凌晨在剛起錨離港的“亞東”號輪船上被捕。在敵人面前，他始終堅貞不屈，大義凜然。4月6日，楊闇公被押赴刑場。臨刑前，他高呼革命口號，敵人將他的舌頭割掉；他怒目而視，以手指敵，敵人又剜去他的雙眼，砍掉他的兩只手掌。最后，他身中三彈，壯烈犧牲，年僅29歲。

楊闇公、冉鈞犧牲后，以任煜（任白戈）為負責人的臨時黨團地委在艱難中繼續(xù)秘密開展工作，將幸存的革命骨干轉移到涪陵，與李蔚如領導的農民軍匯合，使涪陵成為三三一慘案后革命力量集中的最后一個陣地。

7月3日，李蔚如被軍閥楊森部駐涪陵的師長郭汝棟與劉湘合謀誘捕。4日，在押往重慶途中，被殺害于南岸黃桷埡。涪陵革命武裝隨之解體，四川地區(qū)最后一個革命陣地喪失。

追逐夢想征程新

以三三一慘案為標志，重慶及四川地區(qū)的大革命運動由高潮轉向低潮。

投靠蔣介石的劉湘等四川軍閥卷土重來，向共產黨人、國民黨左派以及革命群眾發(fā)起反攻，黨的組織和進步團體被破壞，革命者或被殺，或被捕，或被迫離開四川。

從此，在白色恐怖籠罩下的重慶，黨的組織被迫轉入地下，開始了漫長而艱苦的革命斗爭。

曾經造成很大聲勢并取得重大成果的重慶及四川地區(qū)大革命運動，在蔣介石和四川軍閥的聯(lián)合圍剿下失敗了。但是，通過這場大革命，中國共產黨提出的反帝反封建的政治主張成為廣大人民的共同追求，黨在群眾中的政治影響得到擴大，廣大群眾在與反動勢力的斗爭中開始了新覺醒。

大革命時期，黨通過對革命斗爭的領導，提高了對重慶地區(qū)在全國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的新認識，把軍運工作作為一個重要內容，在爭取四川軍閥的基礎上發(fā)動了著名的瀘順起義，開始了探索獨立掌握部分軍隊、開展武裝斗爭的新嘗試。尤其是通過革命勝利和失敗的反復，我們黨經受了深刻的鍛煉和嚴峻的考驗，認清了所肩負的光榮使命。

三三一慘案后，為了反對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壓迫，為了人民的自由幸福，一代又一代共產黨人和革命志士在血泊中奮起，前仆后繼，堅持斗爭。先后有四任四川省委書記、三任川東特委書記、四任重慶市委和巴縣縣委書記，以及許多優(yōu)秀共產黨人和愛國民主人士英勇地走向敵人的刑場，犧牲在對敵斗爭前線。直至黎明到來的前夜，又有300多名共產黨人與黨外愛國志士慘遭殺害。革命先烈用他們的熱血和生命迎來了新中國的誕生和重慶的解放。

如今，三三一慘案已過去90年，重慶這片曾經浸染了無數(shù)革命先烈鮮血，留下過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光輝足跡的熱土，已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

可以告慰先烈的是，中國共產黨人勇于犧牲、無私奉獻、敢于擔當、追求真理的革命精神和永不磨滅的共產主義理想信念始終沒有動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越走越寬闊。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中國共產黨人不忘初心，弘揚革命烈士精神，團結帶領全國人民正朝著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宏偉目標奮進。

（作者系中共重慶市委黨史研究室一處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