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我的奇幻漂流

曹宇

和煦的3月仿佛是屬于女人的：景區為女人免票，電商為女人打折。在這個春光明媚的日子，我卻在印度洋上來了次現實版的奇幻漂流。

我以前沒有駕駛過帆船，船長手把手教我：帆擺正位置，靈活掌舵，對四維風、海浪、洋流的變化靈敏應對，駕駛者需要安靜下來，感受自然，深層地感受，與其順應。耳邊呼嘯的風的來向、帆在風中的張力、船翻過一個浪沖浪下行的方向和阻力……一切都要讓自己的感覺與大自然融合、和諧。

我很喜歡駕駛帆船的感覺。我一邊駕駛，一邊欣賞著一望無際的海面，在不同光影之下呈現出各種幾何形狀的海浪，令我倍感愜意。波浪涌起、下沉像呼吸一樣的節奏，如同魔咒般令我內心安靜下來。身在海上，我卻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活在當下。

每當夕陽出來的時候，我就會坐到甲板上，讓船隨波逐流。那種感覺很美，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包裹住，永遠都看不倦。

我一邊看著小說《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一邊體驗著書中所描述的場景，那種感覺美妙至極。

一天傍晚，夕陽透過船帆正灑在甲板上，落在海面上，煞是壯美，我突然發現了一只海豚在跟著船游。往后看，又看到好多只海豚，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海豚，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圍著甲板跑了一圈，發現船的四周都是海豚，它們或前或后，或游動，或跳躍，伴著船行進，像開道一樣，又像護航，竟達一個多鐘頭。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就是海洋的女王，在水族臣民的簇擁下，巡視著屬于我的海洋。

夜晚，船經過某些含磷量多的海域時，海水閃閃發光，像銀河一樣。船過處，由于海水和船底的摩擦，留下一條閃閃發光的痕跡。在沒有星星的海上夜晚，則如同墮入萬丈深淵，只有船和四周的海面是閃亮的。夜航，意識蘇醒在自然的夢境中。

海上的天氣變化無常，剛剛還是晴天，雨云一過來，就立馬下起了暴雨。暴雨總是伴隨著暴風。有一次凌晨兩點，突然遭遇狂風暴雨。暴風雨掀起巨大的海浪，將我的帆船沖得東倒西歪，并拍打著船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四圍漆黑，疾風呼嘯。

一陣恐懼向我襲來——風太大，我根本掌不了舵。此時我的一只腳已經被海水淹沒，如果沒有系安全繩，我早就被吹進大海喂魚了。整個船被吹得與海平面成45度角，后來甚至成了60度角。

一個巨浪險些將我打到海里，我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猛地撒開船舵，沖出去迅速解開船帆的繩索，將船帆放了下來。沒有了船帆，船的顛簸一下子好了很多。

當暴風雨停下來后，我抱著桅桿失聲痛哭。

雨停了，月亮很快浮現出來，天干凈明亮。抬眼望去，海面上近處星光燦爛，遠處仍然在下雨。一彎銀色的彩虹架在前方，不是七彩的而是銀色的。沒有陽光的反射，只是月亮的清輝。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我決不會相信這世上會有銀色的虹。

驚險過后，有一段時間比較太平，但后來發生的事卻讓我想起來就后怕。

那是一次深夜航行，我一邊駕船，一邊看著船上的兩個液晶屏。一個是航行方向的度數，一個是船下面的水深探測。這兩個小屏幕在晚上會亮著微弱的光。在印度洋的中部，海水的深度大約一直保持在3000米以上。我看到咪表的指數從3000米忽然跳到300米，而后50米，而后10米。我當時嚇壞了，不明白為什么下面突然有固體障礙物，若撞上障礙物必定船毀人亡！我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幸好這個情況沒有持續多久，咪表又安靜地恢復了正常，回到3000米以上的孤獨狀態。直到聽到聲響回頭的一瞬間，我才看到，在月光下，黑暗的遠方海面，有個巨大的身體浮出水面，噴出幾米高的水柱，微微下潛，又再次浮出水面，然后消失于天際。

我意識到那是鯨！原來是這只巨大的鯨在我的船下很近的地方，安靜地經過。一個生靈和另一個生靈，水天之隔的相聚，竟然讓世界顯得淺短而局限。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船長的話：駕駛者需要安靜下來，感受自然，深層地感受，與其順應。只有與大自然融為一體，才能在體驗自然之美的同時，安全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