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里的人情味

尹世昌

年味在哪兒？年味就在這里……

金雞報曉除夕日，從早到晚，老叟我便斷斷續續接到親朋好友八九個電話，他們無不親切地祝福我幸福、健康、長壽。我同樣回報他們：雞年如意、大吉大利，天天有驚喜。當然更少不了來自女兒的越洋電話，千叮嚀、萬囑咐我不熬夜、少吃肉等，整整半個多小時的孝心嘮叨。

其中，最讓我值得說一說的，當數年屆九旬的周德奎老先生。他二十年如一日堅持每天爬山鍛煉，所以面色紅潤、精神抖擻，說出的話鏗鏘有力。與老人家交談后感受頗深，真的了不起，遂以老人長期爬山為題，撰寫一篇約2000字的談話錄給報社投稿，還信心滿滿地告知他：“你瞧好吧。”誰知多日過后并無動靜，我又向其他報社發送也毫無結果。時過多日，我都不好意思再談及此事了。想不到這次周老主動在電話里說：“老弟，你怎么還沒放下呀，上山不上山是我的事，寫不寫稿是你的事，而發表不發表那是人家編輯的事，這三者誰也替代不了誰，這就如同我爬山爬出快樂，你寫稿寫出快樂就行了。老弟呀，‘雄雞一唱天下白，雞最快活的是不顧一切地引吭高歌！”周老給我上了“雄雞司晨”一堂課，我心中就像喝了兩口美酒，甜甜的，暖暖的……

我們家過年團聚，實行先“小家”后“大家”。即大年除夕日各“小家”自行活動，大年初一日中午是由“小家”聚在一起的“大家”活動。如有“小家”因故不能參與“大家”活動，沒關系，壓歲錢和餃子我們照樣給留著，何時見面，何時補發。近兩年，為了避免“大家”的歡聚變成聚會玩手機，我們還定了家規：落座前一律將手機關閉，違反者沒收。自從新規定實施以來，再不會有人心猿意馬、心不在焉了，而是專心致志地吃啊、喝啊、說啊、笑啊，占據了整個空間和時間，我們嘗到了“無手機”的快活，純正的“年味”在心頭蕩漾。

一年一度熱熱鬧鬧的團聚，總有結束的時候，我家十幾口人互道分別時有的迫不及待低頭掏手機……而我和老伴也抓緊時間低頭將剩菜打包！

家家戶戶過大年，商店難得關門休息了，大街上車輛驟然減少了，行人也少多了，我外出乘公交車雖然比平日等候時間長一些，乘客卻少之又少，輪到我要到站時，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售票員欣喜地說：“您真有福氣，這是您老的專車——一路順風，雞年大吉。”我祝司機和售票員“節日辛苦，雞年有福”。下車時，售票員和我互相揮手。正是“素非識面也關情”，今日的車廂雖然乘客很少，卻成了洋溢著年味的專車。

每年的正月初二，按慣例我要外出拜年（風雪無阻十多年了），分別拜訪三位老人——張寶章老，劉麟老，叢宏業老。他們于我亦師亦友亦領導，多年來我從他們身上學到了不少好品德、好作風、好才華。我之所以能有變化和提高，與他們對我直接或間接的教誨和指導不無關系。我母親在世時經常告訴我：“無論何時何地不可忘記幫助過你的人。”作家蕭軍說：“多想別人的好處，凈化自己的靈魂。”

三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已經習慣將每年的正月初二上午留出時間等我，我好不感動。他們年老體不弱，只是腿腳比較差些，而行動沒問題的我，理應出來走一走。一上午順著行車路線連跑三家，每家平均坐上半小時。所到之處，老兩口茶水糖果盛情接待，我們邊喝邊吃、邊聊，而且三句話不離本行——文化，大家記憶里的一切，會成為親切的懷念，從而更加珍惜當下。雖然我每次都是空手而去，但往往會滿載而歸，不是吃物或玩物而是最珍貴的精神食糧——比如張老最新著作《三山五園傳說》出版了，劉老的新詩發表了，叢老的蠅頭小楷《我的革命經歷》完成了第一冊等，我連聲道謝，一路美滋滋地回家了。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拜訪三位老友成為我一年一度不可或缺的年味。正如我們每次握手告別時說的那句最普通不過的話：“保重，來年正月初二再會。”

（編輯·宋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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