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政 秦詩雨
方言有人性中的神,是人際交往中的親和力,是最重要的情感紐帶,潛藏著精致深切的鄉愁。上海話是上海人從自己心底靈魂中發出的獨特的聲音。上海話中包含著上海人凝聚的價值觀、素質、靈動、創意等可調度的靈性數據,神秘的共同體意識。
“要講真言話,勿要講假言話,否則要觸霉頭個。儂曉得為啥體?面包房每日來送點心個小張,伊十幾歲就從寧波到上海來,一個人搖只小舢板來個,屋里窮得叮當響。后來跟了現在搿個老板學生意,幾年下來,也算半個點心師傅。伊邪氣聰明,老板有個囡兒,伊時時刻刻討好伊,勿動聲色打動了芳心。老板當然嫌比伊窮,勿答應。小姐就去求伊拉娘,伊拉娘再去求老板。老板就來問伊:儂想討哪能樣子個老婆啊?搿只小癟三耍滑頭,肚皮里末想:當然是討漂亮個、有銅鈿個老婆,就是老板拉囡兒嘛。結果嘴巴上講:只要有感情,賣相銅鈿儕勿要緊個。伊以為伊搿能介一講,老板就會得覺得伊靠得住,就會拿囡兒嫁撥伊來。老板也是老江湖唻,一聽就曉得伊靠勿牢,就順牢伊個意思,拿傭人個囡兒嫁撥伊來!結果末真個是又難看,又嘸沒銅鈿個……”
2016年電影《羅曼蒂克消亡史》的開篇,就是這么一段用滬語講出來的大都會小傳奇。這部幾乎全篇都用上海話演繹的影片,一時又重新掀起了滬語熱潮。
方言融入文藝,好不好?要不要?妙不妙?——他們有話要說。
錢乃榮:最要緊的是講起來
“這部電影不容易,上海話整體講得蠻好的,搓麻將一段尤其好。”上海大學文學院原中文系主任、著名語言學專家錢乃榮教授對《新民周刊》表示,“老早有不少影視劇都是講上海方言的,比如《股瘋》。但是從1994年的《孽債》以后就消失了,沉寂了20多年,《羅曼蒂克消亡史》是第一部復蘇的滬語電影。”
上海話有自己的語言結構,“比如普通話是主語+動詞+賓語,上海話卻是主語+賓語+動詞——‘我吃過晚飯了,到上海話這里就變成‘我夜飯吃過了。”電影里一點點瑕疵都逃不過這位語言學專家的耳朵,比如將“老江(gang)湖”錯念成“老漿糊”,將“忒(te)好了”錯念成“太好了”。不過錢乃榮仍然對影片褒揚有加:“哪怕里面的滬語對白是從普通話翻譯過來,也是一種進步。”
事實上,1913年,中國的第一部故事片《難夫難妻》(默片)就誕生于上海。從1913年到1949年解放前,36年間中國拍攝的2600多部電影里,有大量講普通話的,也有少數講上海話的,如《愛神之肥料》《三個母親》。
若以文藝而言,方言的應用就更加廣泛。“很多小說都是用吳方言寫的,比如清嘉慶年代的上海話小說《何典》、晚清的蘇州話小說《海上花列傳》。1930年代茅盾有一篇短短兩千多字的散文《上海大年夜》也用了如‘水門汀、老槍、進賬、剃頭店、野雞、摜炮、打強盜山、自來水龍頭、塊把錢、兩頭勿著實等24個上海方言詞語,把上海大年夜的氣息渲染得十分濃重。”錢乃榮對小說《繁花》的評價也很高,“金宇澄寫這部作品的時候用的就是上海人思維和行為表達習慣,盡管行文用詞有許多普通話,但用上海話卻也能讀,而且更有味道,網上有讀者自發朗讀滬語版本。”
胡適曾在《〈海上花列傳〉序》中說:“方言的文學所以可貴,正因為方言最能表現人的神理。通俗的白話固然遠勝于古文,但終不如方言的能表現說話的人的神情口氣。古文里的人物是死人,通俗官話里的人物是做作不自然的活人,方言土語里的人物是自然流露的人。”
在錢乃榮看來,方言在生活深處的表達上,積累了比白話細致而豐富得多的詞語。作為國際化的大都市,上海話就更是吸收了各種語言、方言中的精華。“比如英語,大量的音譯詞都從上海話里誕生——白脫、色拉、啤酒、白蘭地、開司米、派力司、麥克風、梵啞鈴、水門汀、熱水汀、凡士林、來蘇爾;又比如蘇州話——標致、淴浴、吃家生、一只頂;寧波話——阿拉、高頭、窗門、碗盞;杭州話——木老老、扒兒手;蘇北話——小把戲、乖乖弄底冬……”
自20世紀10年代起,上海就是全國金融、經濟和文化的龍頭,上海方言也自然成為全國語言發展的龍頭。“紡織業、出版業、銀行、股市等中的幾乎整套詞語,都先從上海話中產生,后來流傳到周邊的城市。大量新詞傳到了各地,傳入了國語,成為現在普通話中常用詞語。”錢乃榮說,“比如說開盤、收盤、大盤,都是上海方言對共同語的貢獻。”
曾經,上海人在開放自由的社會氛圍中冒出過不少海派獨有的奇思遐想,使上海話中產生了大量有海派風味的熟語,比如“牽頭皮、收骨頭、出風頭、戳壁腳、淘漿糊、敲木魚、軋苗頭、搭訕頭、隑牌頭、勒殺吊死、死蟹一只、開年禮拜九、懸空八只腳、獅子大開口”等等,在表現生活上具有極大的概括力。錢教授已收集的熟語中,僅如“一天世界”這樣的四字組就有850多個,遙遙領先于其他方言。進入新時代,他始終堅持收集更新上海話流行語,先后編撰了《新編上海話流行語》《新世紀上海話流行語2500條》等書籍,收錄了“白骨精”(白領骨干精英)、“粢飯糕”(又癡又煩又搞)等新的流行語。因為在他看來,唯有重視各地方言,才能讓共同語永遠有源頭活水。
“方言有人性中的神,是人際交往中的親和力,是最重要的情感紐帶,潛藏著精致深切的鄉愁。”錢乃榮說,“上海話是上海人從自己心底靈魂中發出的獨特的聲音。她是千百年來民眾世代自然演繹傳承下來的智慧密碼和珍貴的精神財富。上海話中包含著上海人凝聚的價值觀、素質、靈動、創意等可調度的靈性數據,神秘的共同體意識。我們要關注頭腦中靈性財富的處境,因為它恰恰是大都市健康發展成長的基因和根基。語言本身就是文化,上海話是一座可深度開采的文化寶藏。”
多年來,錢乃榮教授一直致力于上海話的振興與推廣。由他創造發明的“上海話輸入法”曾經引起轟動。最近,他又在忙于“上海方言博物館”的籌建。這個博物館不但會收集從開埠以來到當下的上海話語言資料、展出最近建立的上海話數據庫,還將以音頻的形式再現上海各個地區的方言發音。甚至還能看到從1845年到1950年傳教士們所記錄下來的老上海話。
不過,在錢乃榮看來,博物館并不是保護滬語的最優選擇,一般總是“故物”才要放進博物館,鮮活的東西都埋在生活當中——傳承才是對語言最大的保護。如今,大多數上海孩子已經說不來上海話;即使近年來在多方努力下,不少幼兒園、小學重新開始鼓勵孩子們下課時間講上海話,但孩子們雖然口中可以流利背誦“篤篤篤賣糖粥,三斤蒲桃四斤殼”,你若問他什么是“糖粥”,什么是“蒲桃”,卻只有搖頭。
“不能像英語考級那樣死記硬背,學上海話其實很簡單,關鍵是同齡人之間在中學小學幼兒園的下課時間先講起來,語言畢竟是個交際工具,學校里同齡人如相互不講,是學不會上海話的。當前,希望校長、教師重視起來,要去努力推動一把,鼓勵會講的孩子帶頭講起來,帶動其他同學一起講,形成滾雪球效應,這樣可以事半功倍。講得不標準沒關系,只要大家講起來,就會自然糾錯,擇優去劣。國外做過研究,12歲以后學會的第二語言和12歲之前學會的第二語言,講起來的時候大腦里點亮的區域有所不同——所以一門語言就要從小開始學。最近中共中央和國務院下達的《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中寫明‘保護傳承方言文化。所以我們要行動起來,把上海話、海派文化都在我們的接班人中傳承下去,而不是把方言只當作史料、當作非遺那樣去保護。”
王勇:給上海老歌新的生命
在錢教授的孩提時代,弄堂里尚有濃郁的海派文化。“我們小時候在弄堂里面玩,到了晚上乘風涼的時候,很多大人都會唱戲,越劇、滬劇,我們就跟著他們一起學唱《碧落黃泉》《梁祝》,也是在那時候喜歡上了戲劇。學校里,國慶節的慶祝游藝活動,也大都是同學們自己表演,比如滑稽戲《開無線電》、越劇《十八相送》,當時的海派文化真是全民性的文藝。”
曾經,上海就是一座名副其實的“愛樂之城”。“唱片是最早到上海的,美國1891年做成第一張唱片,法國、英國都在19世紀末成立了唱片公司,很快就到上海來錄賣唱片。全中國第一個唱片廠:上海百代唱片公司,也在1917年最早于上海建立,到今年剛好100周年。音樂家黎錦暉最早成立了中西元素融合的“明月歌舞團”,20年代后期發行了《毛毛雨》《妹妹我愛你》《特別快車》等通俗歌曲唱片,廣受歡迎。一直到1949年,上海做成唱片的歌曲有2250多首,你想歌曲多到什么樣的程度,兩三天就有一首新歌出來,完全證明了上海是一個歌舞之都。”
這些歌,過去叫“時代曲”,現在叫“上海老歌”。
上海大學音樂學院院長王勇對這些上海老歌也深為喜愛,出版過《海上留聲——上海老歌縱橫談》和《上海老歌金曲100首》等著作。而最近,他和錢乃榮正在將“上海老歌”精心打造成“上海話版”,他們把它當作一個科研項目來研究——這些曾經的“時代曲”,如何在新時代用上海話來唱響?
“這些上海的時代曲,最開始大都是外地人寫的。中國流行音樂的奠基人黎錦暉說過,當年寫的所有的歌,都是為了幫助他的哥哥黎錦熙做白話文和普通話的推廣。黎氏兄弟雖然是湖南人,但是到了上海以后就逐漸被海派文化所同化了,所以他創作的音樂已經有了很多江南民歌的特點,但大量歌詞都是普通話,是為了推廣普通話。”王勇告訴《新民周刊》,“我們就想,既然上海誕生的很多曲目都是建立在吳方言的音樂背景上,那能不能配上滬語,讓它演繹出另一種味道呢?”
他想到了語言學專家錢乃榮教授,兩人一拍即合。“從前這些時代曲的創作是為了推普,現在我們嘗試著用同樣的曲調來重振滬語,這是一個輪回。”王勇認為,“音樂是推廣語言最好的載體,只要是好的音樂,只要把語言放進去,我們的下一代就會很容易接受,通過這些歌掌握一些有意思的上海方言。”
在精選了最動聽的50首時代曲之后,錢乃榮教授率先開始了歌詞的“翻譯”工作。普通話歌詞翻譯成上海話并不容易,最關鍵的就是一個腔詞關系。“戲曲當中就很強調這樣的關系,腔和詞當中的音韻必須相合,并不是每首歌都適合用上海話去演唱的,有的要改動。”
在翻譯的過程中,錢教授總要反復打磨,讓詞句既符合上海生活語言的特點,又不能太俚俗到像滑稽戲中的滬語,還要和普通話歌詞的原意相符。“例如《蘇州河邊》里的‘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上海話里沒有‘著這個用法,就改成‘望望,反而比原詞更輕松自然。陳歌辛和黎錦光的曲和詞比較容易翻,因為他們在上海生活的時間長,已經完全抓住了本地人感興趣的東西,像《如果沒有你》翻起來就比較順;但如果作詞者當初用的是北方話的語序,那就難翻了。比如像《香格里拉》這么好的歌曲,初改就不是太順。”
初步翻譯之后,王勇和錢乃榮請來上海市十佳歌手紀曉蘭演唱上海話版歌曲。“詞與腔相合的效果怎么樣,需要唱出來聽。”王勇說,“紀老師唱的時候我和錢老師都在旁邊聽,聽她唱起來順不順,咬字、曲調、換氣是不是最舒服,然后再進行二度創作。”
反復打磨,力求精品,目的正是為了賦予上海老歌一個全新的生命。王勇相信好的旋律能與多種契合的語言配對,變得更新更好。“我想到很多日文歌曲,當年被配上粵語歌詞,完全就是一首新歌,有很多成功的例子。粵語有自己的歌曲體系,但是滬語還沒有,我們希望這一次的‘直譯只是一個起步,未來的滬語歌還可以‘意譯,可以重新創作。”
目前,經過三人的合力,已經有45首最好聽的上海老歌以滬語唱響。其中,一首《情人的眼淚》令人初聞即感到驚艷——上海話唱詞軟糯親切,甚至比原詞更熨帖柔美的旋律;而《三輪車上的小姐》一曲,也讓人見識了滬語在表達活潑喜悅情感上的非凡表現力。
除了準備將這45首新歌出版唱片和詞曲譜書籍之外,錢乃榮和王勇這對“語言學”“音樂學”跨界組合,確實如他們所言:是在做一個科研項目——對于每一首歌,錢乃榮和王勇都會有一段表述,錢乃榮說的是語言的轉換,王勇說的是時代曲的背景故事——像學術研究一樣嚴謹、有深度,因為他們相信上海老歌的生命力,是海派文化中強勁的一角,海派文化是不斷創新、追求卓越的文化。
“即使初聽起來可能會覺得不適應,覺得有點突兀,但是聽多了你會習慣,會喜歡。”王勇說,“我們的心愿是希望大家能夠關注上海話。因為對于方言的限制和無形中的破壞,會造成曲藝和戲劇這兩種藝術形態的急速消亡。當我們現在有能力去顧及到更多文化傳承的時候,就需要考慮到對方言的保護。”
徐俊:尹雪艷說上海話
上海知名滬劇演員、如今的上海恒源祥戲劇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徐俊曾經導演過“上海·愛濃——滬語童謠合唱音樂會”,一票難求。而由他導演的原創滬語話劇《永遠的尹雪艷》,更是廣為人知的經典。
誰都知道《永遠的尹雪艷》是白先勇代表作《臺北人》的打頭第一篇,在作家心中有著不可取代的地位,多年來一直“嚴防死守”,不肯授出劇作版權。但是當徐俊問白先勇“下一部改編哪部作品”的時候,因為有和徐俊成功合作過越劇《玉卿嫂》的先例,白先勇想了一想,居然說出了導演夢寐以求的那句話——排《永遠的尹雪艷》吧!
“當時我太高興了,第一反應就是對他說:白老師,如果是排尹雪艷的話,應該讓她說上海話!”沒想到徐俊這么一說,白先勇比他還高興,“我還記得那天我們正走在南京路上,白老師聽到我這句話,竟然鼓掌跳了起來!”
要知道,白先勇最初創作《永遠的尹雪艷》,正是因為年少時住在上海,有一次路過百樂門時,見一群舞小姐婀娜地款步而入,感嘆“那種無與倫比的翩然風姿,真是踏遍全世界都再找不到,怕是只有在大上海,這方百年來浸潤于中西文化的靈氣之地,才能吸納、融合、培育出這樣精致的美人”。如今一聽尹雪艷可以說上海話,立即覺得話劇已經成功了一半。
“用上海話演話劇并不是我們首創。”徐俊告訴《新民周刊》,“50年代初,黃佐臨先生就提出了方言話劇。他覺得上海這座城市和其他城市不一樣,話劇應該兩條路一起走,一個是普通話,另一個就是上海話。說起話劇大家總覺得是西方舶來品,所以黃先生能夠如此中西融合,我覺得他對上海的城市特殊性是很有遠見的。很可惜‘文革以后這條路就中斷了,再也沒有恢復。”
徐俊感謝先人的遠見,讓他有勇氣做一部完全說上海話的話劇。話劇《永遠的尹雪艷》建組之后,總共60多位演員,徐俊特地請來作家程乃珊的先生嚴爾純擔當語言指導,一個字一個字地為演員把關所有臺詞,光對詞就花了10天——要知道一般話劇從排到演也不過十天半個月,此舉顯得頗為奢侈,但徐俊認為很值:“嚴老師的上海話是非常道地、非常精準的,而且是老式上海話。”
精致美學,這也是徐俊的追求。“上海人的精致不在于奢華或高檔,哪怕普通生活也會很講究,把生活弄得很有味道。這是上海骨子里的東西。”所以徐俊決意要請張叔平來做服裝設計,“非張叔平不可”。
但是張叔平很忙,不太好請,徐俊通過林青霞才輾轉約到了他:“張叔平的上海話講得非常好,做事也非常認真。我們演員頭上戴著真發做的假發,他還要求演員本人的頭發也要染得和假發一模一樣。男演員的皮鞋要擦得锃亮,女演員的一雙絲襪不能穿兩次,即使沒有穿壞也要換掉,保證是全新的上臺。每場演出前我們都有四位老師站在門邊把關,所有演員上臺前都要經過他們的法眼,有一點不對都不行。”
張叔平為尹雪艷設計的服裝,既忠于原著中的“銀白調”,又為了舞臺的藝術性增加了色彩,巧妙的是,色彩都在服裝的鑲邊上,既將旗袍點綴得很漂亮,又更加強調了留白,堪稱大師手筆。“他嚴格到什么程度——做30年代的衣服有專門的師傅,做40年代的衣服也有專門的師傅,每個師傅擅長的時代都不同。試裝的時候現場也跟了很多人,哪里不舒服馬上改。”徐俊感嘆,“后來我們的演員換了別的組,就覺得不舒服,好像沒有那么講究了。”
飾演尹雪艷的是徐俊的師妹黃麗婭,當時還是滬劇院的演員。“白先勇老師心目中的尹雪艷就是林青霞,但是林青霞跟我說,‘讓我演尹雪艷?早十年還差不多。她雖然演不了,高度卻擺在那兒了,所以我們找女演員要求也是非常高。白老師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他的女主角他本人一定要看過。”徐俊說,“所以我們把黃麗婭也帶給他看,白老師一看,對了!‘削肩水蛇腰,眼睛會說話,她就是尹雪艷!”
而飾演男主角“水泥廠小開徐壯圖”的,正是目下最紅的小生之一:胡歌。胡歌是徐俊的上戲校友。“有一次我們倆喝酒,他跟我流露出留戀舞臺的意思,覺得演話劇是件很崇高的事。”徐俊說。后來胡歌也坦言能獲得這樣的演出機會“受寵若驚”,“尤其是能用家鄉話表演,對我來說是種考驗,卻也是一償我這個‘上海小囡的夙愿。”
徐俊的導演風格和一般話劇導演不同,他要求演員有一些肢體塑造上的設計。“雖然不是戲曲,也要有雕塑和舞蹈性的肢體美。胡歌出場,說好走三步,只能是三步,一個出腳一個轉身,不能錯一點點;坐姿也要‘端一點,有點功架。畢竟是上戲打下的基本功,他很聰明,很快就掌握了。”為了配合百樂門這個重要標志,胡歌和黃麗婭在話劇開排前一年就開始了舞蹈訓練,徐俊請來專業舞蹈老師,教他們探戈、華爾茲……
2013年4月,這出精心打造的滬語話劇在剛剛建成不久的上海新地標文化廣場公演,一演就演了十多場,一票難求。來看這出話劇的觀眾還自帶了海派的儀式感——曾經有200多人組織好了身著旗袍來看戲。不但上海人喜歡,北京人、外國人也觀賞無礙。去年6月,包括《永遠的尹雪艷》在內的“上海三部曲”在北京演出,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
正如徐俊所言,當舞臺上的尹雪艷幽幽地打開折扇,用上海話說出一聲:“好呀”,那些在上海城市血液里流淌了數百年的東西,就這樣復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