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混雜的交響

趙松

這種適合普通老百姓、城市老年人出行的交通工具——電動篷車（以下簡稱“低速電動車”），它們外觀小巧、內飾考究、酷似汽車，導航、獨立懸掛、暖風、天窗、倒車影像、備胎、行李架、遙控防盜、高檔真皮座椅、前后防撞梁等一應俱全，但其售價僅為0.6萬元～4萬元之間。

那么問題來了，這么配置齊全、價格卻又低廉的低速電動車，它們是如何造出來的呢？下面就由《汽車觀察》來帶大家走進低速電動車生產第一現場，為大家剖析生產全過程。

生產的源頭

說起低速電動車，我們不得不把目光再一次投遞到金鄉縣。金鄉縣地處風光秀麗的微山湖西畔，北依東岳泰山，南臨重鎮徐州，是馳名中外的大蒜之鄉。同時，它還有另外一種身份——篷車鼻祖，低速電動車發源地。

《汽車觀察》在金鄉縣走訪中發現，僅其雞黍鎮就有幾十家低速電動車生產企業，國道105從胡集鎮到單縣沿線，低速生產企業更是多達上百家，周邊配套生產企業更是數不勝數。當地一位政府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金鄉縣低速電動車確實很多，我自己就買了兩輛。”同時《汽車觀察》還發現，大部分企業都屬于小規模生產，上規模上檔次的企業鮮有幾家。

3月3日～3月5日在濟南國際會展中心舉辦的山東·濟南國際新能源汽車電動車展覽會上，很多經銷商對《汽車觀察》表示，“這里60%的低速電動車都產自金鄉縣。”所以說，全國低速電動車看山東，山東看金鄉，這才是最真實的產業現狀。

“一輛汽車，從生產到出廠必須要經過一整套嚴格的工藝流程。其中任何一個工藝環節出現問題，哪怕是一顆螺釘，在今后使用過程中都能導致車輛出現問題，甚至釀成禍事，危及駕駛者生命安全。”業內專家對《汽車觀察》表示，“低速電動車的生產方式從嚴格意義上來講，應歸納到微型汽車序列，所以它的生產同樣也要有嚴格工藝流程，比如沖壓、焊接、防腐和噴漆、裝配、檢驗等。”

但記者在現場調查后發現，正規企業和小作坊的生產方式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正規企業如何生產？

在山東金鄉縣金東產業園的創元科技園里，每天都有200輛～300輛盛奧品牌低速電動車從這里發往全國各地，甚至出口到印度、以色列。

3月6日，《汽車觀察》記者在約定的時間里走進盛奧車業有限公司的廠房進行參觀，產線上機械的轟鳴聲頓時在耳邊響起，一線的工人從車身下料、焊接、電泳、打磨、烤漆和整車裝配等環節分別在四個不同的車間中井然有序地開展，呈現出一片忙碌的景象。

帶領記者參觀的盛奧車業有限公司OEM經理郭麗娜指著車間里一位正在焊接的師傅告訴記者：“我們這里像這樣從事下料、焊接工種的師傅有170多人，這些人全部持證上崗，為了保證出品質量，我們對于每一道工藝流程的把控都很嚴格。”

走出車間，在廠房外廣場的一塊空地上，只見4名身著統一工服的質檢師正在對裝配完成的下線車輛進行包括制動、轉向、燈光、淋雨和外觀在內的一系列出廠前檢測，以保證每輛交到用戶手中的盛奧品牌車輛都是毫無瑕疵的。

據公司董事長周向輝介紹，公司還為購車用戶提供完善的售后服務保障，使消費者親身感受到購車無憂與用車無憂。“我們要做企業品牌，跟那些小作坊純粹為了賺點錢自然不一樣。”周向輝說。

汽車是載人交通工具，品質和安全是第一要求。盡管有國家質量檢驗監督部門“看守”，但決定產品品質的無疑還是企業自身。

當然，盛奧車業只能代表當地低速電動車企業的優秀陣營。

小作坊如何造車殼？

所謂沖壓，首先是利用沖床將鋼板壓成車的外殼，這是汽車制造中非常重要的步驟，它涉及汽車的線型設計及模具的沖壓設計。以位于金鄉縣金東產業園的山東盛奧車業有限公司為例，它們公司就有著自己的設計、沖壓、塑性、模具制造等車殼制造完整的工藝流程。據山東盛奧車業有限公司董事長周向輝介紹，他們公司是金鄉縣為數不多幾家獨立設計、生產車殼的企業之一，完全符合行業生產標準。

那么反過來講，如果母廠不能獨立完成這個工藝流程，那就表示該企業的生產技術還沒有達到行業應有的標準，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個裝配工廠而已。《汽車觀察》在金鄉縣雞黍鎮105國道段兩旁，實地采訪到的幾家低速電動車企業就沒有此項工藝流程，用當地百姓的話講，叫“作坊式工廠”。

據業內專家對《汽車觀察》介紹，“車殼制造分為整體式沖壓和焊接式拼裝，整體式沖壓具有工藝技術高、車殼安全性好、抗壓強度高、外觀美觀等優點，缺點就是成本較高；而焊接式拼裝成本較低，但是其外形單一、抗壓強度低、工藝制造粗糙。”

對此，《汽車觀察》在山東·濟南國際新能源汽車電動車展覽會上專門咨詢了一些低速電動車經銷商，他們大部分人表示，它們的產品多為焊接式拼裝。在金鄉縣、沂南縣、濟南市等某些大型低速電動車生產企業，《汽車觀察》也未見到有整體沖壓車殼的生產環節，都為焊接式拼裝生產。

記者發現，在完成車殼加工后，大多企業都會將車殼進行倒轉。對此有專家解釋，“企業這樣做，一般是為了方便后續步驟中的焊接工作。不過等完成初步焊接后，還需再將車體扶正，以便加裝車門及車蓋。當然，一些有實力能整體沖壓車殼的企業不用這樣麻煩。”

那些“作坊式工廠”既不具備生產外殼能力，也不具備環保資質，他們的車殼從哪里來的呢？

《汽車觀察》通過多方調查發現，它們的車殼來源主要有兩種途徑，一是它們提供設計圖，委托那些有實力生產車殼的企業代工；二是直接從生產企業處購買成品。這兩種途徑不管使用哪種，“作坊式工廠”都沒有辦法對車殼質量、車殼安全性做到把控。有些企業內部人士對《汽車觀察》透露，“它們一般都是直接買車殼，只看價格，對于車殼本身質量根本不關心，因為后續噴漆后，消費者也看不出來。”

高污染的電涌

在車殼焊接完成后，正規企業通常在做防銹處理前，還要對焊接處進行打磨，并設法除去車殼上各個部位鋼板的毛邊與暗號標示，并將底盤預作防銹處理。對此有專家指出，“這項工藝是必備的，是保證車輛外觀、性能以及裝配工藝可靠性必不可少的環節。”

在打磨完成后，就是對車殼做防銹處理，以便進行后續車體的噴漆。防銹處理一般都為電涌和硫酸磷洗處理，因為此工藝屬于高污染環節，現在多數低速電動車企業都沒有辦法獲得相應資質許可，也就是企業自身無法進行防銹處理。

“政府有指定的電涌企業，它們能為我們進行防銹處理。每輛車殼電涌一次只需交100多元就行。”某低速電動車企業總經理對《汽車觀察》透露。確實如其所說，《汽車觀察》在金鄉縣金東產業園就發現有一家專門做電涌的企業。在《汽車觀察》逗留的短短一小時時間里，就有大大小小數十輛載滿車殼的運輸車往來，其企業院內已經電涌好的車殼更是堆砌的密密麻麻，由此可見，金鄉縣生產低速電動車的規模。

配件選裝有貓膩

在上述工藝完成后，就要對汽車內臟部分進行組裝。選裝底盤、輪胎、裝配大梁、防震、傳動以及電機等系統，這些部分可以說是低速電動車最為核心部件。不過據《汽車觀察》調查發現，不管正規廠家還是作坊式工廠，這部分配件一般都是外部采購，然后經企業流水線進行組裝。但是在配件選擇和裝配工藝上，正規廠家和作坊式廠家有著很大差距。

以規模較大的山東盛奧車業有限公司為例，它在配件選擇、供應商選擇、裝配工藝方面都有企業自身一套完整的流程。據周向輝介紹，“在配件選擇上盡量去選擇市場上認可度高、規模大的企業，去采購和合作。這樣不僅配件安全方面有保障，后續一旦出現問題，也能及時進行售后服務。”

而一些小作坊生產企業則與之形成鮮明對比，不僅配件隨意采購，沒有質量保障，在裝配環節也很隨意。裝配車間通常臟亂差、配件更是散落在各地，上面布滿灰塵，裝配工人也多缺乏技術知識。但即使這樣制造出來的車輛，似乎也不愁銷量。一些作坊老板對《汽車觀察》表示，“單我們一家，光去年就賣了1.2萬輛。現在是淡季，但是每天也能賣幾十臺車呢。”

在核心部件裝配完成后，剩下的工作就是對低速電動車內部的裝潢。包括玻璃、雨刷、車座等，另外再加剎車系統、暖風、空調、倒車雷達、導航、等配置以及行李架、LED照明系統等，至此整部低速電動車就可以算是完成了。

價格超低的配置

正如前文所說，一輛配置如此齊全的低速電動車，售價卻不超過4萬元，不覺得奇怪嗎？全車擋風玻璃采購成本不超過30元，選裝倒車雷達加價100元即可，加裝前后防撞梁50元即可。如此豪華配置的車，你敢開嗎？

“汽車玻璃是汽車被動安全設施之一 ，汽車玻璃必須滿足良好的視線 、足夠的強度 、意外事故發生時，不易破碎形成鋒利碎片，對人員形成二次傷害。”業內專家對《汽車觀察》表示。但是整車成本不超30元的玻璃，一旦發生意外，能不對人員造成二次傷害嗎？

《汽車觀察》在調查中發現，小廠家選配的玻璃，大都不符合國家標準。一般來講，汽車用安全玻璃屬國家強制認證產品，所以汽車上的每塊玻璃都應有國家安全認證標志，也就是俗稱的“方圓標志”。

一般國產汽車玻璃上的標志可分為四大類：國家安全認證標志、國外認證標志、汽車生產廠標志、玻璃生產企業標志。這是汽車玻璃上最常見也是最重要的標志。但是，大部分小廠家生產的低速電動車，選擇的玻璃都無規范的標識，甚至胡亂噴涂，沒有經過合格驗證。

最后，一般正規企業為了保證企業的信用與消費者的基本安全，還必須進行一系列的檢驗，低速電動車才可以出廠。當然這些檢驗大多也很簡單，包括淋雨測試、剎車測試、電機性能測試、外觀檢查等。而《汽車觀察》在調查的所有企業中，均沒有見到諸如正面、側面碰撞試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