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

日子就是門前的那條小河

雨季水多

旱季水少

也有斷流的枯竭

人們就在山下面

修條大壩裝個水閘

這是水的銀行

這小河呀

沒水的季節(jié)

也會有風景涓涓流淌

日子就是你奶奶

拖著摔斷又接上的一條殘腿

在春天伸手不見五指的沙塵暴里

一手握著釘耙

另一只手的五指伸進土里

爬行在黑土地上

尋找那經(jīng)過風霜

蓋過冰雪嚴寒的高貴的土豆

就是那黑色的土地黑色的土豆

還有你黑色的奶奶

養(yǎng)育了你如山的父親的日子

才有貧寒的財富寫進家族的榮耀

你那沙塵里爬行的奶奶呀

永遠是我們家的一盞明燈

日子就是你爺爺躲在月夜里

聽玉米咔吧咔吧拔節(jié)的聲音

那是你爺爺一生百聽不厭的音樂

你爺爺總是愛撫摸你的羊角辮

說這多像玉米纓子呀

你還在成長的年齡

你爺爺就給你講了含苞待放的故事

你爺爺最愛看的花是土豆花

那坡上坡下一望無際

五顏六色的土豆花呀

你爺爺坐在地頭一看

就像下大雪的寒冬里喝了一壺溫熱的燒酒

一看就陶醉了

那平常淡雅的土豆花呀

作為家花永遠照耀我們平常的日子

很平常的你母親

你母親就是我們家平常的日子

在東北老家的時候

是你的童年在季節(jié)里

有過陽光陰雨還有寒冷冰鎖的大地

你母親的高大在夏天的日出前在冬天的寒星里

是我們家黎明前的一盞明燈

在你小學的記憶上懸掛

也是懸掛在你父親心里的感動

在經(jīng)常打掃的老了的日子里

牛奶面包火腿腸還有雞蛋小米粥

你吃飯的吸溜聲和你媽媽的叮嚀聲

是你爸爸一生最美妙的音樂

還有你媽媽銜在嘴里的木梳

忙在你頭上的十指

梳理你臭美的童年

每一天編織的日子都有編不完的慈愛

編進了多少嘮叨多少辛勞多少幸福

直到把你編進了中學大學

于今把你編進了新婚的日子里

你媽那雙愛編制的手哇

連你未來的夢也給編織了

日子就是你爸爸平庸的臉

和俗氣的身材

可你爸爸說

一個人的平庸是可怕的

不可怕地是平庸著并幸福著

正如一個家庭俗氣的日子并不可怕

可貴地是其樂融融的和諧

你剛剛搭建的日子

你爸爸就給你講了日子的哲學

日子就在你爸爸媽媽

凝視你成長的目光里

就在電話那邊沒完沒了的嘮叨里

你就是爸爸媽媽心中升起的朝陽

每一次升起的成長

都把心懸掛在天上

在云端在風口浪尖上

再傲人的成長也會淹沒在平常

再善飛的翅膀也要智慧領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