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旭東，玩轉蝸居的“空間魔法師”

趙婧夷

27平方米改造成“四室一廳”，3萬元做“奢華”婚房裝修

賴旭東是位室內設計師，給《環球人物》記者的第一印象是個穿著打扮也十分有設計感的潮男。賴旭東在設計圈很有名氣，但更多人熟悉他是因為“夢想改造家”這個節目。節目中，賴旭東曾為一個鐘表世家圓夢，用“借空間”的辦法將衣柜、儲物箱等家具“變”進家中；他還曾將一個27平方米的老式平層改造成“四室一廳”的復式空間，解決了一個5口之家生活空間不足的問題。看了賴旭東的設計，人們通常會是這種反應：“原來還能這樣？”“這都能行？”“我怎么沒想到！”他的設計“更貼近我的生活，給我們這些打拼生活的年輕人帶來了很多借鑒”。

對于如何創造“空間魔法”，賴旭東不斷向記者強調實用的重要性。“我設計自己家也是以功能為主，例如我會用柜體裝飾整個墻面，先把家具樣式設計好，比例和整個空間搭配好，再自己動手做出來，既能當裝飾，又能發揮功能。”

好設計得讓市場叫好

賴旭東坦言，參加節目是因為這種公益性設計能幫助推廣設計，讓人們了解設計的力量與魅力。做小戶型住宅改造，則是因為小戶型住戶通常都會遇到空間狹窄，雜物堆積，高處很難利用，管道、線路老化等問題，雖不大，但都是影響居住體驗的難題。“我希望能給大家帶來一些有用、可借鑒的方式和啟發。”

在上海，賴旭東曾改造過一個僅27平方米，卻住著5口人的房子。業主蘇阿姨不得不與已成年的兒子擠在一個屋子，外婆的房間即便正午時分，也是漆黑一片。賴旭東來實地考察時，在走進屋子的一瞬間，甚至因為反光差產生了短暫的“驟盲”。“首先要完成4個私密性房間的改造，然后實現廚房、工作室、衛浴間、客廳等功能。”

賴旭東利用“錯高”的設計，在一層的過道上方設置不需要多大活動空間的床鋪，在二樓的過道下是另一個床鋪，這樣住在二層的兒子作為家里唯一的男性有了足夠的隱私空間，樓下也方便幾位女性活動，解決了家庭成員沒有隱私的問題。了解到蘇阿姨每天在街頭縫紉對身體不好的情況后，賴旭東還在狹小的廚房里設置活動板，在幾乎不可能的空間里制造出一個讓蘇阿姨能夠在家里工作的隱形工作臺。這次空間改造解決了蘇阿姨一家最迫切的問題，給他們提供了更舒適的生活環境，一家人都對賴旭東贊不絕口。

成功設計的基礎是充分的溝通，賴旭東介紹，不僅是業主的需求，還有他們的興趣愛好、職業、身高體重都很重要。“如果房型很小，我測量住戶的身高體重后就能精確控制住尺寸。一般床是兩米，如果業主都不高，我便可以做到1.9米左右，節省10到20厘米，這對利用空間有很大幫助。”

創造空間難免會制作“機關”，但非常態的“機關”往往在實際生活中并不方便。沒有折疊餐桌椅，沒有過分麻煩變形的家具，賴旭東選擇的基本是簡潔而便于使用的設計，在滿足需求的同時賦予美感。例如他會在臥室中設置一對可以通過地軌平移推拉的雙層柜子，形成一個活動的衣帽間，并在柜內做了可以拽下來的晾衣架，便于身形矮小的主人使用。柜體側面的凹槽既能作置物架，也能作為拉手使用，簡約而不簡單，既方便使用又美觀。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設計師走到臺前，他們的想象力與創造力讓人為之贊嘆。但一段時間后再回過頭來看，一些曾被認為非常炫酷的設計，實際上使用率非常低，甚至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對此，賴旭東說：“生活中大家的東西都會越堆越多，所以我基本上是以收納空間的形式——‘盒子來呈現。你看我做過的幾套案例，基本都是用柜體構成住宅，以實用為主，很少用那種非常炫技的方式來表現，因為如果業主使用不方便，就會出現浪費。我不認為要標新立異，一味吸引別人眼球，讓別人覺得非常棒，拍出照片效果很棒，但使用起來一點都不方便。好設計就是既要業界叫好，也要市場叫好。”

DIY精神打造“最省錢改造”

賴旭東讓人印象最為深刻的一次設計，無疑是用3萬元的超低預算為一對重慶小夫妻做的最“摳門”小戶型改造。和一些怪異房型、不計成本的改造相比，這次改造更大眾，也為賴旭東收攬了一大批“迷妹”。

“38平方米的房子，小夫妻只有3萬塊錢。”賴旭東實地考察后對公司的人說。“什么？3萬塊錢？3萬美元還差不多吧。”“現在基礎裝修都是500元一平方米，你可別把自己的招牌都砸嘍。”盡管工作室的同事提出了質疑，但賴旭東還是接下了這個活，因為“想給剛進入社會沒有多少積蓄的年輕人舉個例子，如何用有限的資金把自己的家打扮得漂漂亮亮”。

由于預算極少，賴旭東選擇的都是紅磚、水泥、老木板和鋼管等最基本而廉價的建材。“材料沒有貴賤之分，都是表達設計的方式。設計師就應該有本事用最廉價的材料，做出最精彩的設計。”

為了節省開支、打造性價比最高的家具，賴旭東自己設計，并走訪重慶周邊山區，四處比價，采購了成本低廉的老木板。他還奔赴鋼材市場采購鋼管，找家具廠商量，用自己的設計產權換取加工家具的人工和場地費，以節約成本。賴旭東還自己編制藤條制作燈具，用了水泥這種最簡單的材料解決地板，較為考究的工藝讓水泥地板簡單卻不會有揚塵等問題。

瓷磚用量不多，賴旭東曾想自己上陣做手工制磚節省人力成本并達到好的視覺效果，可試制后高昂的價格讓他望而卻步。不斷比較后，他又別出心裁地選擇老紅磚切片代替了手工制磚。經過切片打磨的廉價紅磚砌成墻面后，色調溫暖，質感細膩，形成了與眾不同的裝飾效果，而且材料費僅合每平方米45元，既省錢又美觀。

“我一直提倡‘低質高技，就是低材質、高技術。材料不重要，非常便宜的材料都無所謂，通過設計讓材料融合到空間后增光增值，我覺得是設計師最起碼應該提倡的一個觀念。”

也曾有人質疑，3萬元的預算并沒有包含節目贊助商的幫助，自己實際操作的話3萬元肯定打不住。對此，賴旭東說：“其實我設計的家具都非常簡單，主要是節目時間不允許，如果時間寬裕，現場找工人做出來，只算人工費也能把錢控制在3萬元以內。現在各個行業都有定制，比如瓷磚、墻紙、燈具都可以定制，而且定制的東西不全貴，有很多是便宜的。只要有詳細的圖紙，廠家基本都能做。設計落地現在不是個難題，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傳達給年輕人，要有DIY（Do it yourself）的精神，可以通過自己動手及朋友的幫助來創造更美好的家園。”

“手中無刀，心中有刀”

成為設計師，對賴旭東而言是一件“誤打誤撞”非常“戲劇”的事。賴旭東從小喜歡寫寫畫畫，也很有天賦。高中畢業后，在燃氣公司當管道工，很快他的繪畫才能被領導發現，并開始負責一家裝飾公司的運作。這時，賴旭東的一個朋友想考四川美術學院，然而連續參加了5年考試都未能成功。一天，朋友和他說：“要不你陪我一起去考吧。”抱著試試和去玩的心態，賴旭東參加了考試，并且順利地考上了四川美院，從此走上了專業設計之路。

20多年來，賴旭東做了多少設計連他自己也數不清。談起這些年自己的設計理念有過怎樣的變化，賴旭東說，最明顯的就是“做減法”，空間越做越素雅，越做越有品相，走的路子也越來越接近空間的本質了。“最開始是‘做加法，形體關系做得非常多，現在卻越做越簡單，讓空間保持基本的神韻就是最好的，就像古龍小說中說的，真正的高手都是‘手中無刀，心中有刀。設計的道理也一樣，高手做出的空間非常干凈，用最簡單的方式，簡單的顏色，簡單的材質來表達空間。”

也因此，節目外的賴旭東并不專注于住宅設計，他更喜歡做酒店、餐飲、會所等公共空間，因為做住宅需要按照業主的喜好來設計，但做公建，他可以建議對方用怎樣的風格，哪些更有市場，“表達自己的東西更多一些”。他曾做過一家表現茶文化的酒店，由于不能太表象地到處放茶葉，于是他選擇了氣味。客房中，幾乎每一件生活用品都散發著淡淡的茶香，輕輕一嗅，讓人心曠神怡。“把要表達的東西抽象化，用暗喻、介入的方式來表達的設計算是比較難的。”

另一個讓他印象深刻的設計是改造一家非常普通的快捷型酒店，“本來按照經濟快捷型酒店的造價，一晚只能賣160元。他們找到我，付了一定設計費后，經過我們的設計，在相同造價內呈現出了非常好的效果，酒店就開始賣每晚400多元了。我覺得這就是典型的‘設計創造價值。”

在賴旭東看來，人們找設計師的目的，是為在有功能的同時獲得美感，這也是設計師存在的價值。“以小博大，以設計來創造價值”也是設計無與倫比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