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烜
【摘要】文化傳播與人類社會的發展密切相關,文學藝術是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以蘇聯經典作品在我國80多年的傳播和接受為例,探析蘇聯社會主義文化思想在我國不同歷史時期遭遇的不同文化解讀。由此說明,文化傳播體現著時代的精神訴求,對社會的發展有著積極的引導效用;時代環境對于文化傳播,也有著基于歷史文化語境和大眾審美期待的主動選擇性和有機融合性。
【關鍵詞】文化傳播;時代精神;蘇聯文化;歷史解讀
人類的生活離不開各個民族、群體之間的文化傳播,從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直到今天,人類社會活動的每一個進程都與文化傳播密切相關。文學藝術是各類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經典文學在不同民族間的傳播和接受是跨文化傳播的一個具體表現。我國現當代文學的發展,與俄蘇文學有著極為重要的淵源關系。從五四時期大量譯介俄羅斯文學作品,到20世紀三四十年代從中汲取民族解放和民族文學發展的力量,再到50年代的熱情接受和新時期以后的理性借鑒,俄蘇文學在我國的傳播歷程大致體現出我國社會發展的歷史進程。蘇聯集體化經典作品在我國80多年來的傳播接受史,清晰地折射出我國不同歷史階段基于主流意識形態、歷史文化語境和大眾審美心理的時代精神訴求。
《被開墾的處女地》是肖洛霍夫在《靜靜的頓河》之外的又一部重要作品。小說因對蘇聯當時正在發生的農業集體化事件及時、生動的藝術反映,成為同類題材作品的典范,獲得官方的認可和讀者的喜愛。20世紀30年代初期的中國,迫切地需要從俄新文學中汲取營養,以推進本國革命文學的發展,實現社會革命的目標。《被開墾的處女地》以實際的斗爭作用和極高的藝術價值,契合了我國社會的精神需求,不僅被迅速譯介到國內,而且成為頗具影響力的重要外國文學作品。
國內出現的最早譯文,是樓適夷對小說第一部第九、第十章內容的節譯。譯文以《路,往那邊走——只有一條》為題,刊于《正路》雜志1933年1—2期。[1]他按照俄文翻譯的這部分內容精雅通暢,較忠實于原著。
1936年1月,李虹霓撰文《開拓了的處女地》,對小說第一部進行了極富個人感情色彩的介紹。這篇文章是目前資料中最早對《被開墾的處女地》(第一部)進行全面評介的文字。他從宏觀的視角給予小說相對準確的定位,眼光敏銳,觀點明晰,語言中肯。同年8月,李虹霓從日譯本重譯的《被開墾的處女地》第一部正式出版,譯后的題目為《開拓了的處女地》。郭沫若為此譯本作序,并在序文中肯定了李虹霓的譯介之功和肖洛霍夫作品的教育之效。
1936年,《圖書展望》雜志對即將出版的周立波譯本進行了介紹,認為“這是一部和《靜靜的頓河》一樣聞名于世的著作,也是蘇聯社會主義思想時期的一首偉大的敘事詩”[2]95-96。同年11月,周立波翻譯的《被開墾的處女地》第一部正式出版。此譯本在國內影響極大,不僅多次重印,[3]305并被收入《丹霞》中,[4]而且成為同時代多數知識分子的重要讀物。1936年12月,賀知遠翻譯了《被開墾的處女地》第一部的第十三章,譯文以《一個光榮的名字》為題,刊于中國青年作家協會總會出版的《青年作家》雜志第1期(創刊號,1936年12月1日出版)。
至新中國成立前,我國還出現了其他的譯本和改寫本:如周啟應譯本(索羅科夫著,桂林文學書店,1943年初版),鐘蒲譯本(碩洛霍夫著,上海中華書局,1945年11月初版),孟凡改寫的通俗本(肖洛霍夫著,哈爾濱光華書店,1948年4月初版),張虹節寫本(梭羅柯夫著,蘇南新華書店,1949年7月初版)。與全譯本相比,國內出現的改寫本和縮寫本,更為注重小說的宣傳教育作用。
1942年,我國著名翻譯家戈寶權在《二十五年來的蘇聯文學》一文中,稱《被開墾的處女地》是表現農業集體化這一過程的“最好的作品”。(1942年,茅盾主編的《文藝陣地》上曾出版了蘇聯文學專輯,此文在專輯中登載。)此后,蘇聯評論家吉爾波丁在《靜靜的頓河》第一冊卷首的評論性文章中,對《被開墾的處女地》進行了精辟的評價。
可以看出,我國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對《被開墾的處女地》(第一部)的譯介,是及時而高質量的。不僅國內出現了種類繁多的譯本,而且在當時的重要刊物上也出現了一些著名學者對小說的介紹和評論。這既是因為作品本身具備了極高的藝術價值,也是因為小說關于農業集體化的內容恰好契合了我國社會主義革命的發展方向。在美學價值之外,譯者同樣十分看重它的宣傳、教育功能。由于內容的實效性和形式的獨特性,這部作品贏得了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認可,也滿足了大眾閱讀的審美期待,擁有了不同文化層次的廣大讀者。
新中國成立后,影響最大的周立波譯本又多次重印。1936年由生活書店出版后,“1954年轉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人民文學出版社共印行5次,累計近7萬套”。[5]501955年3月,周譯的節選本《誤會》一書,被作為文學初級讀物,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1954年,肖洛霍夫開始重新寫作《被開墾的處女地》第二部,蘇聯《真理報》和《星火》雜志同時連載。對于蘇聯文壇的這一大事,我國文學界極為關注。在《世界文學》雜志的約請下,1955年草嬰開始翻譯《被開墾的處女地》第二部。1961年底至1962年初,人民文學出版社以其副牌——作家出版社的名義,出版了草嬰譯的《被開墾的處女地》,兩冊共印15000本。草嬰對《被開墾的處女地》的翻譯,彌補了周立波譯本佶屈聱牙的不足,譯文準確、生動、流暢,成功地將自己的個人風格融進原著之中。但由于中蘇關系的冷淡,該譯本與此時期翻譯的所有蘇聯文學作品一樣,只以“黃皮書”的形式出版(主要由中國戲劇出版社和作家出版社出版),封面上注有“內部發行”的字樣。此外,這一時期還有林林改編,賀有直、顏梅華繪畫,上海人民藝術出版社出版的三冊本連環畫。從1955年4月至1956年3月,上、中、下三冊陸續發行,每冊附有簡單的內容提要。另有文樸改寫的電影故事,1957年由通俗文藝出版社出版,內容較為簡單,全書共56頁。
在譯文之外,此時期我國還積極譯介了外國學者對于小說的評介文章。1951年4月,《蘇聯名著概說》叢書收錄了V.陶羅斐那夫的《肖洛霍夫的〈被開墾的處女地〉》一文。這是我國在20世紀50年代初期出現的詳細評介《被開墾的處女地》的一篇重要文章。文章在階級分析的視角中,肯定了社會主義革命給農村生活和農民的精神世界帶來的巨大變化,贊揚了肖洛霍夫在小說中表現出來的鮮明的階級意識和堅定的黨性立場,為我國50年代對小說的評價定下了基調。
與此同時,我國一些重要報刊報道了肖洛霍夫的生活和創作情況,介紹了一定數量的蘇聯學者的研究論著。1952年2月,《光明日報》于9日、16日、23日連續刊登了列茲內夫的論文《梭羅珂夫論》(周立波譯)。編者稱,這是“比較深刻地分析肖洛霍夫的生平、思想和藝術的介紹到我國來的一篇出色的批評”[6]。在這篇文章中,作者以散文化的語言,極富詩意地分析了肖洛霍夫幾部重要的長篇小說。1955年,《譯文》第12期發表了蘇聯《真理報》的專論文章《創作為人民服務——論肖洛霍夫》,并同時登載了蘇聯著名肖洛霍夫研究專家古拉的《關于〈被開墾的處女地〉》,此文出自古拉長篇論著《肖洛霍夫的生活與創作》。文章梳理了30年代蘇聯文學中以集體化運動為主題的文學作品,認為“只有《被開墾的處女地》的作者成功地描繪出了一幅黨和人民在這次革命中團結一致的鮮明的圖畫”,[7]55《被開墾的處女地》“在表現人民創造力量的進一步發展和人民意識迅速成長方面,是與《靜靜的頓河》相近的”。[8]47此外,該文還介紹了高爾基、盧納察爾斯基等人對《被開墾的處女地》的評價。1956年,《譯文》第2期又登載了古拉論著中關于《被開墾的處女地》的主要內容,從“黨與人民”“黨對集體化運動的領導”“集體農民的誕生”“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優秀作品”等幾個方面對小說進行了論述。
1957年4月,我國譯介的第一部關于肖洛霍夫的研究專著——尤·盧金著、吳天真譯的《肖洛霍夫的創作道路》出版。尤·盧金指出,在《被開墾的處女地》中,作家按照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方法,從生活的多面性、矛盾性、日益變遷之中,“描述了在社會主義社會形成的新階段中斗爭的復雜性和尖銳性”,[9]27表現了思想改造和以社會主義精神教育勞動人民的主題,作品具有卓越的抒情風格和革命的浪漫主義。作者認為,肖洛霍夫在塑造自己的正、反面主人公時,描繪了生活的沖突和極端尖銳的矛盾,毫不掩飾嚴峻的生活真理,不緩和它的尖銳性,對描寫不加渲染,“這使他在展示現實的基本傾向和描寫新的、進步的蘇維埃思想的勝利中所表現出來的精湛的技巧,獲得了巨大的說服力量”。此外,小說中生動形象的人民語言、富有生命力的幽默場面和令人驚奇的詩意景色,都表現出作家樂觀和肯定生活的世界觀。
1962年9月,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一九五八組編寫的《中學課外閱讀參考資料》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書中介紹了《被開墾的處女地》第一部的情節梗概,認為“作品成功地再現了農村中資本主義崩潰、社會主義制度誕生的真實、具體的畫面,歌頌了共產黨在農村社會主義改造中的偉大領導作用,指出了社會主義勝利的歷史必然性”[10]168。
這一時期,我國還翻譯了多部蘇聯文學論著和蘇聯文學史,如《俄羅斯蘇維埃文學》(1955年4月上海文藝聯合出版社初版)、《蘇聯文學史》(上、下冊)(作家出版社1956年12月初版)、《論蘇聯文學》(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年11月初版)等。這些著述,幾乎都站在文藝為政治服務的立場,肯定了《被開墾的處女地》對于蘇聯重大變革的真實反映和對于黨的正確路線及領導作用的藝術彰顯。我國學界較為集中地在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框架內對小說進行評介,強調作品的階級性和歷史具體性,注重作品的政治功效,彰顯作品情節事件和人物形象的典型性,肯定作品所達到的革命內容與藝術形式的完美統一,在贊揚肖洛霍夫卓越的藝術才能的同時,兼顧了對作品本身藝術特質的發掘。小說在這一時期被定位為反映蘇聯集體化進程的最出色的作品,被認為充分體現了作家的思想意圖和樂觀精神,能夠培養讀者的愛國主義情感,并對我國社會主義文學創作有著積極的典范作用。直至“文化大革命”結束,我國才有了對于小說的新的審美闡釋。
1960年以后,中蘇兩國關系全面冷卻,我國對于蘇聯文學的翻譯和介紹逐年遞減。“1962年以后,不再公開出版任何蘇聯當代著名作家的作品;1964年以后,所有的俄蘇文學作品均從中國的一切公開出版物中消失。”[11]186“文化大革命”期間,肖洛霍夫本人被指責為“蘇修文藝界最大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蘇修特權階層在文藝界的頭號代表”,其《被開墾的處女地》第二部只能以黃皮書的形式在內部發行,僅供批判使用。直至“文化大革命”末期,幾乎未見對小說介紹、研究的論文,僅有9篇在報紙和學報上發表的批判文章。
70年代末期,我國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隨著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和全國第四次文代會的召開,文藝界經過積極的調整、準備,以嶄新的姿態、開放的視野和探索的精神,開啟了文學繁榮的新局面。《被開墾的處女地》在我國的傳播,也由此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在改革開放的氛圍中,中俄文學重續了曾經一度中斷的友好關系。與50年代的全盤接受不同,這一時期我國對俄蘇文學的譯介與傳播顯得更為平等和理性。大量俄國古典文學被系統地譯介出版,一些曾被視為反動或頹廢的作家的作品被給予了合理的定位,一些曾被遺漏、忽視的名家名篇也得到了應有的關注。在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不僅俄國古典文學得到了更為全面、系統的譯介,蘇聯現、當代文學的譯介也顯得繁榮而興盛。在歷史的篩選中,曾于四五十年代有著極大影響力的一些蘇聯作家,如吉洪諾夫、巴甫連柯、克雷莫夫等,在此期間遭遇了令人尷尬的冷落。而經過時間的沉淀,仍釋放出奪目光彩的優秀的蘇聯作家作品,則在這一時期得到了更為廣泛的介紹和傳播。“就像托爾斯泰等古典作家的作品使當代中國讀者從中感受到靈魂的震撼和審美的愉悅一樣,現代蘇聯作家的優秀作品的字里行間同樣彌漫著‘沉甸甸的痛苦感和充滿了‘琴弦震顫般的張力,并引發中國讀者心靈上的共鳴。”[12]217
肖洛霍夫作為有著矚目成就的優秀作家,在我國80年代以后重新獲得重視。不僅作家白樺在訪問肖氏故鄉——維約申斯克時寫下了動人的詩篇,而且王蒙、葉新等新時期重要作家都以新的視角對肖氏的經典作品進行了評析。我國對其作品的譯介也在這一時期掀起了一個新的高潮。1984年4月,草嬰將《被開墾的處女地》改名為《新墾地》,由安徽人民出版社出版,一次印刷了38000冊。該譯本于2000年被收入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肖洛霍夫文集》(第6—7卷)中。1984年,肖洛霍夫逝世。為紀念這位曾與中國歷史一起沉浮的蘇聯作家,人民文學出版社開始重新修訂其代表作《靜靜的頓河》。1988年10月,新修訂本出版。
我國20世紀80年代的文學普及讀本中,多傾向于肯定這部小說的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和小說在人物塑造、情節構思等方面所表現出來的藝術特征;90年代以后,讀本開始注意到小說多樣的表達方式和復合的表達效果,發現了作家隱晦的寫作策略和豐富的創作思想,揭示了小說第一、第二部之間的不同,并以此為切入點探究了文本的多義內涵。雖然學術價值不高,但對于小說在更廣泛的領域中傳播,并擁有更大的讀者群,是有著一定的積極作用的。
新時期以后蘇聯文學史在我國的發展歷程,經過了從譯介國外史著,到逐漸獨立、自主編寫的一個過程。肖洛霍夫和《被開墾的處女地》以無窮的魅力,在每一部文學史中都有著分量不輕的位置。從在史著中所占比重來看,80年代至90年代初期,文學史對《被開墾的處女地》大都給予較多篇幅的介紹,內容詳盡,評述全面,分析具體。90年代末期以后,隨著蘇聯文學史編寫視角的擴大,許多曾經在主流意識形態之外的“異己分子”和僑居西歐、英美的蘇聯作家作品,都逐漸被收入文學史的觀照視野。文學史的結構越發龐大,內容也更為豐富、全面。在這種情形下,著者在介紹肖洛霍夫時,多以《靜靜的頓河》為例,進行詳細的分析、論述,而關于《被開墾的處女地》的評介則呈減少的趨勢,或是因為敘述內容的關聯性簡單提及,或是因為對比作家的創作意識綜合概述,曾經詳盡介紹情節、分析人物形象、概括主題思想、提煉藝術技巧的大篇幅、多分量的評介幾乎不再出現。另外,經過了時間的沉淀,遠離了農業集體化那個時代后,評論者將目光更多地投注在文本自身的藝術價值之中,而對于小說熱烈地反映現實中正在發生的事情的價值,多顯得冷淡。因而在評介這部小說時,大多放棄了對于其社會意義的探索,而更關注于文本自身的美學價值。從文學史中體現出來的著者的觀點來看,80年代的史著更多地受到蘇聯評論界的影響,90年代以后我國學者獨立思考的見解和觀點愈來愈多地被寫入文學史中。在我國80年代的蘇聯文學史中,論者不再強調作品中所體現出來的作家的價值觀、政治立場和黨性原則,也不再強調人物形象所代表的黨的力量的強大和路線的正確,雖也提及小說的教育功用,但更多關注的是作家對于人性、人的魅力的藝術表現。尤其是通過對比第一、第二部小說的不同,發現歷史變遷在作家的創作思想和作品的敘事風格中留下的痕跡。論者多將小說與當時的文學思潮相聯系進行思考,人道主義精神是這一時期評介小說的主要切入點。
90年代以后,對這部小說的評介更加多樣,肯定贊賞與不滿質疑異聲并存。一方面,文學史以更新銳的視角和更細膩的分析,發現作品中曾被忽視的細節和曲筆,在繼續肯定小說的寫景抒情技巧、幽默多彩風格和令翻譯家嘆為觀止的民間語言等藝術表現方式的同時,揭示作家忠實于自己人生觀、藝術觀的富有智慧的獨特構思,發掘作品中隱晦的表達和多義的內涵;另一方面,也有學者質疑作品的藝術價值,并對某些技巧表達了不滿,甚至通過對敘述語言的細微分析,發現作家“可疑”的價值立場,而這樣的判斷和之前的文學史的結論是完全相悖的。
可以看出,肖洛霍夫這部經典作品在我國的傳播和接受,因不同時期的時代特點而彰顯出不同的文化意蘊。20世紀三四十年代,我國在新的歷史抉擇面前,亟須能夠指明方向、提供幫助、引起共鳴的文化資源,在引進外來文化時側重于將其中的革命性、斗爭性進行放大,以滿足接受者的精神需求,進而對我國社會的變革產生潛在的影響和推動。50年代初期,我國進行了與蘇聯社會進程相似的農業合作化運動。學界對蘇聯經典作品的積極傳播和熱情接受,側重于從中汲取有助于社會主義建設的文化思想。甚至在實際的工作中,不少黨員干部帶著現實需要的功利性,希望從作品中得到有效的指導和幫助。蘇聯經典作品中洋溢著的集體情感、崇高精神和樂觀基調,既契合了我國時代建設的精神需求,又對我國十七年時期新中國成立后到“文化大革命”前的文學創作產生了深遠影響。“文化大革命”期間,肖洛霍夫本人和這部農業集體化經典著作一起遭遇了犀利極端的政治批判,這也正是我國此時期對蘇聯文化進行非常態化傳播的顯性表現,體現出此時期我國封閉激進的時代精神特點。新時期后,曾被塵封的肖洛霍夫和其作品重又成為文化傳播的重要對象。在更為開闊的時空背景下,這部作品所蘊含的人道主義思想和現實主義精神得到理性的思考和發掘。小說中所體現的堅韌樸素、直率熱情、英勇灑脫等蘇聯民族文化內涵,滿足了我國多元化社會時期人們的精神訴求。或者說,在我國進入新的歷史時期之后,亟須從多種文化資源中尋求精神滋養。因而此時期對蘇聯文化的傳播,也更多地表現出對其民族性和世界性的品質發掘。尤其是其經典作品中所蘊含的體現了整個人類的精神訴求的美學風范,更是在一種良性的傳播態勢中贏得了屬于自己的文化地位。在2014年召開的全國文藝工作者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稱贊了不少為人類文明作出重要貢獻的優秀作家作品,以肖洛霍夫為代表的俄蘇作家名列其中。總之,文化傳播在滿足時代精神訴求的同時,也因時代的變化而顯示出多樣的內涵和復雜的特點。我國對于外來文化的積極引進和學習,促進了民族文化的發展,促成了既具歷史特點又富時代精神的現當代文學的生長。蘇聯經典作品在我國的傳播和接受歷程,充分顯示出文化傳播對社會發展的積極引導效用和時代環境對文化傳播的主動選擇性及有機融合性。這種相輔相成的關系,使文化傳播在人類社會發展歷程中始終承載重任,并以自己特有的方式為時代的變遷和文明的進步貢獻出力量與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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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校:王 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