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弗洛姆筆下,和諧社會具有十大基本特征:它是全人類享有永久和平的社會,是真正富裕的社會,是健全的即符合人類真正需要的社會,是人道主義的社會主義社會,是消除了人的異化的社會,是創發性社會,是自由人的聯合體,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最高階段;它實現了母權制與家長制的統一,以人的精神健康為重要標志,以愛、自由、民主與平等為核心價值。
關鍵詞:弗洛姆 和諧社會 基本特征
中圖分類號:B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791(2016)11(a)-0000-00
作者簡介: 王松平(1973-),男,漢族,湖南邵陽人,碩士,湖南電氣職業技術學院,講師,主要研究哲學、社會學和教育學。
在弗洛姆筆下,使人得到全面自由的發展從而達到與自己的同類以及與自然界的最終的新的和諧的社會具有十大基本特征。
一、和諧社會是全人類享有永久和平的社會,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最高階段
人們在兩種意義上使用“和平”一詞,“一種意義是指為了達到某些目的而追求一種無戰爭或不使用武力,這是一種消極的解釋。然而,按照它的積極的定義,和平就是全人類的兄弟般的和諧狀態”;“第二種和平在‘彌賽亞時代的預言性概念中第一次得到了最為寬泛的表達。所謂的‘彌賽亞時代是指這樣的時代:在這個時代,人們彼此之間(這很重要)以及他們與自然之間和諧地生活在一起,這確實不僅是一種無侵犯、無暴力,而且更明顯地是一種無憂慮的狀態。因此這是一種我們唯一能描述為人類的最高發展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中,人類的理性和愛之能力得到了充分展開。甚至于《舊約全書》所使用的希伯來文的和平用語即‘shalom,也是這樣表述的:它意味著完整、和諧、圓滿”。[1]很明顯,弗洛姆認為和諧社會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最高階段,它意味著全人類享有永久的和平。
二、和諧社會是真正富裕的社會
以是否富裕為標準,人類社會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在新石器時代革命以前,人類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貧困生活,這是一個漫長得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的階段;自新石器時代革命開始以來,一直到今天,是一個相對富裕的階段,相對富裕亦即相對貧困成為慣例;當所有人都能分享到富裕時,一個真正富裕的時代就開始了。弗洛姆用“相對富裕”的概念來表示這樣一種狀態,“即它已戰勝了早期的貧乏和需求,但新的富裕又很有限無法讓所有人都分享到,少數控制了社會而且把日益擴大的權力集中起來的人,他們把最好的留給自己而剩下的才給了大多數人”[2]。他說,“相對富裕”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使人們有能力發展文化,另一方面又是引起戰爭導致人剝削人的原因。他舉例道,與野生狒狒相比,動物園內的狒狒之所以擁有讓人難以置信的攻擊性,是因為囚禁、厭煩自由的壓制等等刺激了攻擊性的發展,而這是在自然環境中所不具備的。因此,“無論人與動物當他被控制后,他們的所作所為的方式與他們自由時是不同的”[2]。真正富裕是對相對富裕亦即相對貧困的否定,是共同富裕,它“將標志著我們從前人類社會向真正的人類社會的過渡”[1]。它意味著有保證的收入已經成為現實,意味著每個人的生存、獲得食物、醫療保健、教育等各方面的天賦權利有了切實的保障。真正富裕的社會遠離戰爭、剝削、貧困和等級制,每個人獲得了真正的自由和自主,實現了真正的自我。人與人、人與自然的新的和諧就是人類發展到真正富裕階段的必然結果。
三、和諧社會是健全的社會,即能夠滿足人類真正需要的社會
“健全的社會就是符合人類需要的社會——這里說的人類需要……是通過對人的研究而確定下來的人類真正需要。”[3]在弗洛姆看來,和諧社會不僅能夠為每一個人免費提供肉體存在所必需的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食物、衣物、住房,更重要的是,它肯定個體性和人的全面發展并為之提供充分的條件,而它們恰恰是人的真正需要。換言之,只有和諧社會才能滿足人類真正需要,因而才是健全的社會。
四、和諧社會本質上是人道主義的社會主義社會
“奠定人道主義的社會主義的思想原則是什么?每一個社會體系和經濟體系都不僅僅是物質與各種制度之間的特殊關系體系,而是一種人的關系系統。任何社會主義的概念和實踐都必須依據它們是否有益于人們之間的關系這個標準來加以檢驗”[1]。弗洛姆贊同馬克思的觀點,認為“社會主義的目標就是實現人與人之間、人與自然之間的聯合”[1]。他指出,“一種人道主義的社會主義社會的目標是去建立一種其生產方式有助于人的全面發展的工業社會,而不是建立一種培養消費人的工業社會,社會主義社會應是一個適應人類存在物生活和發展的社會”[1],即它的生產方式能夠促進人的理性與愛的全面發展,使人找到與自己的同類以及與自然的新的和諧。在這樣的社會,人們本著人道主義的良心行事。它是人們自己對自己的一種反應,是自己關心自己、自己愛護自己的心聲。“正是這種屬于自己的心聲,把我們召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創發性地生活,去健全和充分地發展——這就是說,使我們成為我們潛在地所是的那個樣子。”[4]
五、和諧社會是消除了人的異化的社會
在弗洛姆看來,人在失去原始的和諧后,除非回歸新的和諧,否則,就只能是異化的人,而社會也就只能是異化的社會。只有當人成為人,人類實現了內部統一后,人同自身、同他人、同自然的異化才能消失。亦即,只有在和諧社會里,人才能成為歷史的主人,并意識到自己就是自身力量的主宰,不再受到事物與環境的束縛。
六、和諧社會是自由人的聯合體
弗洛姆指出,自發活動是自由問題的答案,在自我的自發實現過程中,即在積極自由的實現過程中,“人重新與世界聯為一體,與人、自然及自我聯為一體”[4]。到那時,人類社會將有著實現積極自由的現實土壤:人由先前的消費人轉變成了生產性的、積極的人;人道主義成了普遍的精神態度;全社會有著真正的民主秩序。這樣,每個人就都能在真正獨立的意義上體驗自由。在他看來,人類歷史是一個“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的發展過程。這個過程,就是人類社會“原始的和諧——不和諧——新的和諧”的發展過程,同時也是“原始的富裕——相對富裕——真正富裕”的發展過程,以及“原始的自由——消極自由——積極自由”的發展過程。最終,和諧社會將成為名副其實的自由人的聯合體。
七、和諧社會實現了母權制與家長制的統一
現代人的生活以消費為目標從而產生了一種多余和厭惡的趨勢。 弗洛姆說,這個問題幾乎影響了整個西方世界,之所以現在大體上沒有被發現,是由于很多人的注意力被引向其表面而非它的深層原因;其深層原因就是家長制的危機,亦即權力的、社會結構的危機;從《舊約》及羅馬時代至今,家長制的原則或多或少在嚴酷的形式下盛行于西方達四千年之久。他比較了母權制社會(母系結構)與家長制社會(父系結構)的不同:在父系結構中,父愛從自然上講常常是一種有條件的愛,父親最愛的是最能體現父親期望與要求的兒子,那個兒子最能成為父親的接班人和遺產繼承人;在母系結構中,母親總是同等熱愛她的子女,因為他們毫無例外是從她的子宮孕育的,而且他們都需要她的照顧,如果她像他們的父親一樣偏愛其中的某個孩子,那么其他孩子會因為得不到照顧而死去。“由于那是她的孩子,做母親的就愛她,這就是為什么等級制度沒有在母系社會中發展起來的原因,取而代之的是對所有需要關心和愛護的人都給予同樣的愛。”[2]在家長制的社會里,統治的原則是國家、律法和抽象的概念;在母權制社會里則是血親原則、人道原則、同情原則等把人們聯系在一起的、無需思考即可付諸實踐的、簡單明了的自然紐帶。只有在家長制社會里,才會產生包括法西斯主義在內的極權主義。這樣的社會絕無和諧可言。母權制社會則存在一種與家長制社會權威主義的道德相對立的人道主義的道德,它是社會和諧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但是另一方面,他看到,“母愛中含有正義和理性,父愛中也有仁慈和平等”[5]。因此,他不贊同那種以倒退的、非辯證的方式向母權制的復歸,而是主張:“一個可行的、進步的解決方法就在于這種對立雙方的新的綜合,仁慈與正義的勢不兩立將在更高層次上被二者的統一所取代。”[5]
八、人的精神健康是和諧社會的重要標志
由人類生存的狀況即人的境遇,弗洛姆得出了精神健康的概念,并且認為,“精神健康具有以下特征:能夠去愛和創造,擺脫了對氏族和土地的亂倫依戀,通過把自我看作自身力量的主體和代理者而建立一種自我意識,認清內在和外在的現實,即促進客觀性和理性”[3]。他指出,各民族的“先知們”——這里指的是埃卡納托、摩西、孔子、老子、釋迦牟尼、以賽亞、蘇格拉底、耶穌——盡管彼此之間并不存在什么相互影響,卻不約而同地提出了與“精神健康”本質上一致的人性原則。在他看來,精神健康既是和諧社會的一種內在要求,也是它的一種外在表現。“精神健康不能由個人對其社會的‘適應來規定,相反,精神健康要由社會對人性需要的適應,以及社會在促進或妨礙精神健康發展中所起的作用來規定。一個人是否在精神上健康,這并不是個人的問題,而是取決于個人所處的社會結構。一個健全的社會使人能夠愛他人,進行創造性的勞動,開拓自己的理性和客觀認識,在體驗到自己的生產性力量的基礎上建立一種自我意識。一個不健全的社會使人相互憎恨和不信任,使人變成為人所用和為我所用的工具,使人變成他人的附庸或機械人而剝奪了人的自我意識。”[3]
九、和諧社會的核心價值是愛、自由、民主與平等
積極意義上的愛、自由和民主,在弗洛姆看來,都是和諧社會的核心價值。他的“愛的理論”、“自由理論”和民主政治思想——他主張自上而下的民主與自下而上的民主有機結合——就是分別圍繞這三大核心價值而展開的。此外,這個核心價值體系至少還包括積極意義上的平等。他說:“‘平等這個概念在宗教中意味著我們都是上帝之子,都是人——上帝本質的一部分,都是一體的。同時也意味著應該尊重人與人的區別,因為我們雖然是一體,但我們每個人又都是只存在一次的完整體,是自成一體的宇宙。譬如在猶太經書里就肯定了人的一次存在性:‘誰拯救了一個生命,就等于拯救了全世界;誰破壞了一個生命,就等于破壞了全世界。在西方啟蒙運動的哲學中,平等指的是發展個性的條件。康德最清楚地說明了這點。他認為人永遠不應該是實現他人目標的工具,人本身,就是一個目標,而不是他人的工具,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同啟蒙運動的思想相仿,不同流派的社會主義思想家把平等解釋為是消除剝削和人使用人,不管這種使用是殘酷的還是‘人道的。”[6]此外,他還盛贊包括佛教“眾生平等”在內的其他一切積極意義上的平等觀念。
十、組成和諧社會的人富于創發性
在弗洛姆那里,理想的社會是和諧社會,理想的人則是“一種能運用其理性和想像改造現有物質的‘具有創發性的存在物”[4],而“創發性是人的能力所在,是一種使用自己的力量和實現自己的固有潛力的能力”[4],“雖然人的創發性能制造物質財富、藝術作品和思想體系,但是創發性的最重要的對象是人自身”[4]。和諧社會是健全的社會,組成健全社會的人是精神健康的人,只有精神健康的人才具備創發性心向。他說,“人格的‘創發性心向指的是一種基本態度,一種貫穿于人的經歷的所有領域的與人發生關系的方式”[4];“具有這種性格特征的人,把培育和發展自己的所有潛力作為唯一的目標,使自己所有的其它活動都從屬于這一目標”[4]。具有這種性格特征的人還富于創發性的愛和思維。創發性的愛的基本成份是關懷、責任、尊重和認識,而客觀性和主觀性之間的兩極性——實事求是以及主體與客體密切關聯“正是創發性思維的特征,這也正如它是一般的創發性的特征一樣”[4]。
參考文獻
[1] 弗洛姆.人的呼喚——弗洛姆人道主義文集[M].王澤應,劉莉,雷希譯著.上海:三聯書店上海分店,1991.
[2] 弗洛姆.生命之愛[M].王大鵬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7.
[3] 弗洛姆.健全的社會[M].歐陽謙譯.北京: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88.
[4] 弗洛姆.尋找自我[M].陳學明譯.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
[5] 弗洛姆.精神分析的危機[M].許俊達,許俊農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1988.
[6] 弗洛姆.愛的藝術[M].李健鳴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