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一樣的金正男

徐靜波+凌云

他是朝鮮已故最高領導人金正日長子，多年在海外低調生活，本刊記者曾與他有緣相見，覺得他是一位敦厚的先生。

2017年2月14日西方情人節這天，“金正男猝死”成為全球媒體緊盯的新聞。

46歲的金正男，是朝鮮已故最高領導人金正日的長子。馬來西亞媒體引述雪蘭莪州刑事調查主任法茲里的話說，金正男13日9時許在吉隆坡國際機場離境廳等候飛往澳門的班機，突然被身份不明的人從后面抓住，其面部被潑灑不明液體。他向機場職員求助，在機場診所有輕度癲癇發作，并在被轉往布城醫院救治的途中身亡。馬警方已接到朝鮮駐馬使館索要死者遺體的請求，但需先進行尸檢。馬來西亞警察總長丹斯里卡立稱，死者護照上的名字是“金楚”。

金正男之死謎團重重，他的人生亦是個謎。

在朝鮮，談論領袖的家庭情況被視為“對領袖的不尊重”，官方更是鮮有這方面的報道。綜合外界報道，人們所知的是，金正男的母親是演員出身的成惠琳，她年長金正日5歲，1971年生下了金正男，后因長期患病一直在莫斯科治療，2002年病逝。金正日的次子金正哲和三子金正恩則是來自旅日朝僑家庭的高英姬所生。三兄弟都曾在瑞士接受精英教育，能講流利的英語和法語。有朝鮮高干子弟稱：“金正日將軍的孩子們都很聰明，待人接物、工作能力和綜合素質在同齡人中非常突出。”

朝鮮深受儒家傳統文化影響，一直奉行長子繼承制。因此，金正日選接班人也曾首選金正男。事實上，金正日非常寵愛金正男，常陪他做智力游戲，教他射擊和駕駛。金正男曾在朝鮮勞動黨中央護衛總局擔任要職，直接由有“金日成的忠誠衛士”之稱的護衛總局局長、軍隊元老李乙雪元帥親自幫教。當年，日韓媒體曾一度認為，金正男曾任要職，又長時間負責朝鮮信息產業部門，“具有開放的思維、出色的政治嗅覺和國際事務觀察能力”，最有可能成為金正日的接班人。

2001年5月，金正男與妻子申正姬帶著4歲的兒子使用別國護照赴日旅游，在東京成田機場被發現后遭驅逐，其接班地位遭受重大挫折。此后，他長年生活在國外，逐漸遠離了平壤的權力中心。

最熱衷炒作朝鮮“政壇內幕”的日韓媒體，也嗅出了風向。2001年，韓國《朝鮮日報》報道了金正男有可能接班的消息。但到2004年，韓國《亞洲時報》稱，金正日的接班人很可能不再是傳說中的長子，而是三子金正恩。

不過，在金正日時代，旅居國外的金正男似乎仍受優厚禮遇。一位中方人士曾數次在來往北京與平壤的高麗航空航班上遇到金正男。據其回憶，金正男的打扮和一般朝鮮人明顯不同，全身休閑裝，一條灰色長褲，上身是BOSS牌T恤衫。他單獨坐在頭等艙第一排1A座位，不吃飛機上的東西，一直翻看英文和法文雜志。空姐對他的服務特別周到，但不打擾他看書。抵達平壤后，機組成員請他先下飛機，舷梯旁站著的兩人一見到他就深深鞠躬致敬，隨后他走上一輛停在飛機邊上的掛著黨中央專用號牌的奔馳S600防彈車離開。

金正日去世后，金正恩成為朝鮮最高領導人。此后，金正男再也沒有回過朝鮮。有報道稱，他與姑父張成澤關系密切，張成澤曾經帶他訪問非洲。據稱，在張成澤被處決后，金正男離開了長期居住的澳門，開始在新加坡和馬來西亞一帶生活。

《環球人物》特約記者與金正男有過一面之交。2011年5月，記者去澳門時，在酒店的走廊里偶然遇到了他。當年他在日本旅游被發現、全家被驅逐出境時，在成田機場表現得相當無所謂，那一幕在日本電視上播放多次，給記者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此，當他迎面走來時，記者一下子認出了他。他發現記者在注視他，沒有轉身離開，而是笑了笑。

記者覺得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便迎上去用中文向他打招呼：“金先生，您好！”他一點沒有緊張，停下腳步與記者握手。記者作了自我介紹后，遞給他一張名片。他用標準的中文讀出了記者的名字后問：“那你是從東京來的？”“是的。我記得您和家人去過東京，還去玩過迪斯尼樂園。”金正男笑了笑說：“日本最后還是不歡迎我啊。”記者問他怎么會在澳門，他說：“我的家在這里。”當被問及是否會成為接班人時，他笑了笑說“我沒有興趣”。隨后忙道再見，并婉拒了記者的合影要求。

幾分鐘的邂逅，金正男留給記者的印象是一位敦厚的先生。他的身邊沒有保鏢，似乎表明他在澳門是有安全感的。

2012年，日本《東京新聞》記者五味洋治撰寫的《父親金正日與我：金正男獨家告白》一書成為日本的暢銷書。五味洋治自稱是“首位對金正男進行深度探訪的記者”，與金正男“通過150余封郵件進行交流，并見面兩三次”。據書中所述，金正男表示自己去留學后，異母兄弟金正哲、金正恩及妹妹出生，父親的喜愛開始向弟妹們傾斜。而他完全成長為資本主義青年，回到朝鮮后，每晚泡在高級飯店的酒吧里喝酒，造成一些麻煩，遭到父親的嚴厲呵斥。父親因此縮短了弟妹們海外留學的時間，嚴格限制他們與當地友人的交往。但“父親雖嚴厲，用情甚深，是深度思考朝鮮未來的人”。2008年，金正日因中風而病倒，金正男去法國請了腦外科專家為父親治療。這也佐證了人們對金正男“有人情味”的印象。

目前，對金正男的死因，外界眾說紛紜，“女特工用毒針將其刺殺”之說是最吸引眼球的。馬方正在調查所有與他有過接觸的人，包括兩名涉嫌行刺的女性。但在查清死因前，警方暫將案件列為猝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