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優，杯酒人生正在酣處

韓浩月

2月，葛優出演的一部電影要公映。出現在首映禮上的他，一如既往地低調幽默。這部新片，他的戲份頂多算客串，但他無論在表演還是宣傳發行階段的認真，都讓人覺得，這是位靠譜的演員。

沒人見到葛優會覺得陌生，這么多年他通過大銀幕的陪伴，使得大家都把他當成了熟悉的朋友。在葛優那里，也沒有“陌生人”這個說法，他對待第一次見面的人，隨意得像認識了多年。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發現他有一點點警惕心，不過不是對著別人，而是對著自己——擔心自己喝多了酒說錯話。

葛優什么時候說錯過話？這么多年，采訪他的記者那么多，沒人能從他口中套出一句偏頗、過火的話。再尖刻的人，見到葛優都會變得寬厚起來。他的眼神能容人，對話時會看著你，表情又是那么誠懇，讓人無法不信賴。

愛喝酒是葛優的特點。馮小剛講過葛優的段子，說他喝酒喝到中途愛出去串門。酒店里每個房間都在觥籌交錯，葛優推門而入，面對一桌子詫異的人撫額稱，“哎呦，對不住，走錯了”，酒客們哪肯輕易放他走，拉他坐下，一桌人喝得跟親哥們兒似的。

一次，走在黑洞洞的酒店樓道，有人回轉身來握手，燈光通明處才見到后面跟著的人是葛優，有點不好意思，葛優莞爾一笑后又一本正經地說，“記得，認識，喝過”。全北京和他喝過酒的人沒有上萬也得成千，記得個鬼。但葛優的真誠態度，永遠擺在那兒，就像每次有人和他合影，是男的都勾肩搭背，是女的總故作端莊，親熱或疏離，都恰如其分。

厚道也是形容葛優時要用到的詞。在不小心接演了某爛片之后，葛優專門邀請記者見面，向觀眾致歉。和那些拍了爛片又硬著頭皮堅持說是好片的演員相比，葛優是厚道的。

他不敢坐飛機，放松情緒的方式是在家打掃衛生，每當遇到夸獎都連連說“接不住”。很多人喊他葛大爺，其實他還是那個沒長大、很簡單的優子。我懷疑他一直有顆拒絕成長的心，保留著對這個世界本能的拒絕，愿意在自我世界里徜徉。而他這么些年來積累的人氣和口碑，也多半來自他鄰家大哥般的親和力。雖然成長經歷和周星馳不同，但這兩位的共同點是，對名聲都保持著警惕，對電影都擁有本能的敬意，對萬事都擁有樸素的視角。

在崇尚巨星的時代，葛優一直努力想做好一個演員。巨星的位置就擺在那里，近在咫尺，但任憑各路力量怎么推，他死活就是不上去，反而有愈加遠離的趨勢。葛優在銀幕上說著大家想說的心里話，用幽默而獨特的方式，破解著大家的心靈密碼，無形之間，與觀眾建立了會心一笑的默契關系。如果順著走下去的話，未來葛優會老而彌堅，成為愈老愈值錢的戲精。

而現在的葛大爺，儼然一壺老酒，雖然發酵十數年味道已經醇香，但還不足以成為傳世珍品。他的杯酒人生正在酣處，未飲盡時不會看到在杯底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