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書

媽媽：

好久沒見，睡得好嗎？此時此刻的您，在干著什么呢？

而我，正坐在書桌前，對著滿天繁星，鋪開信紙，這城市繁華喧鬧的夜晚，萬家燈火，但是，我只有一盞寂寥孤燈。

媽，我不得不懷著沉重的心情告訴您——這次考試，我又考砸了！對不起，這個從小學到初中都讓您引以為傲的女兒，這次要讓您失望了。我知道，您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安慰我，不會責備我什么，但我飽含淚水的心一直在對您說：媽，對不起！

只是我不懂，為什么高中課業負擔那么重？為什么題目永遠做不完？為什么試卷滿座天飛？為什么名次更迭如潮水般起落——稍不留意便會從云端墜入谷底？

我不懂，為什么一個個不眠夜換來的總是失望，無數的血汗得到的又是淚水？我真的非常努力，然而，這似乎并沒有什么用。我總說如果，如果那道數學填空題我再仔細點，如果那個語文選擇題我不改答案，如果英語作文我寫得再優美一點……可是，從沒有如果。我總抬頭看教室墻上那些老掉牙的標語，譬如說什么“梅花香自苦寒來”，什么“奮斗的人生永無止境”，我總想說服自己相信什么“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之類的話，但事實是，考試失利一次次成功地“攀登”到了我的頭上。

于是，我漸漸了解到，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人所愿，不是一份耕耘就必有一份收獲。有些話只是說說而已，有些夢想也只能是夢想……

其實，我對學習很有興趣，也很刻苦，這您是知道的。但是，在如今的應試體制下，我感到，學習讓人恐懼。排名使人焦慮，我感到了某些東西變質或逝去的悲哀。而我為此失去了很多，我放棄了電視，冷落了課外書，疏遠了古箏，拋棄了舞蹈……我不想變成刷題機器，一點兒也不想！但沒辦法啊！有些事情是我無能為力的，既然無法改變，那就只能順從。

但是，媽，您看到我深藏于內心的痛苦了嗎？

有時，在放學的路上，帶著滿身的疲憊，回想起從前的日子，那些最最微不足道的事情，現在看來都是滿滿的幸福。那時候，時間過得很慢，作業少得可憐。假期到了，往沙發一窩就是一個安逸的下午，品一杯清茶，看一本閑書。那時候，和三五好友相約游玩，肆無忌憚的笑聲感染了公園的花花草草。那時候，下晚自習您總是來接我，我總像小鹿般歡快地奔向您，那桔色路燈下您的影子拖得好長，好長。

而現在，我離開您在這離家幾十公里的城市讀高中，這也算得上是背井離鄉吧？離開了巢穴的鳥兒總是孤獨的，并且這種孤獨感揮之不去，它一直都在。當您來看我的日子就是陽光燦爛，您走的日子就是陰云密布。媽，您不知道，您離開我的時候，站在臺階上揮手說再見，其實我每次都會偷偷轉身的，我目送您的背影消失在風里。

媽，您知不知道，有好幾次在深夜，困倦像潮水般向我襲來，我趴在桌上就睡著了。您知不知道，多少次我夢中驚醒，淚水濡濕了枕頭。而您也許不知道，那些我因挫敗而沮喪地低下頭的時刻。我不是那種智商特別特別高的孩子，但是，媽，不管怎樣，我希望每次都能考好，每次都為自己定下一個目標，這使我有壓力！把壓力轉化為動力很難，我愿盡力去嘗試。既然我不算特別聰明的孩子，那么我就要努力，更加努力，笨鳥就要先飛。我不想讓您失望，也不想讓自己失望。

每天下晚自習去夜跑的時候，操場上很暗，暗到有時都辨不清跑道。遠處一片高樓被金色的燈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卻又像海市蜃樓，美得不太真實。我迎著光跑，心中突然涌起一陣莫名的感動，我幾乎要流淚了。

有時候，在路上埋頭前行得久了，孤獨寂寞，厭煩得快要放棄時，抬頭一看，發現理想就在前方，它的光芒像金子一樣，而我，會向著那光——奔跑！

祝您工作順利，身體健康。記得常來看我。

您的女兒：黃子騰

2016年6月20日

江西省九江一中高二（23）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