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紅
我們都有一顆八卦心,女人更甚。因為,八卦永遠不止于八卦,它映射了我們的生活,以及內心。
竇唯大約以每半年一次的頻率出現在大眾視野里,有時候是騎電動車等紅燈,有時候是坐地鐵,有時候是在小破館子里吃面……這些新聞引起的反響都極為劇烈,所以其實我們很容易知道,他發胖了,謝頂了,他的墨鏡戴來戴去都是那一副……總之,大概可以推論出,他的經濟條件不佳。
他其實也有一些其他新聞,比如,他發行了新專輯《春分拾琴圖》,定價300元;他上一張專輯《潸何吊》,里面有父親竇紹儒的笛子,女兒竇靖童的人聲,不過那個時候竇靖童還沒成為“國民老公”;他曾經送給莫西子詩一本胡蘭成的《中國的禮樂風景》;他零落地做著一些電影配樂,不太出名的有《我們倆》《我最中意的雪天》,出名的有周迅主演的《李米的猜想》——但這些新聞不太被人注意,更引不起什么反響。
于是人們再次被分成了兩派。娛樂新聞的好處就在于,它總是能迅速地激起人們最不加掩飾的反應,總是能看到浩浩蕩蕩的站隊景觀。這次,一派認為竇唯“落魄潦倒”“不體面”;另外一派是,“去你媽的體面,你不知道竇唯現在過得多瀟灑,不要用你的價值觀來衡量竇唯”。在這種爭論里,竇唯的名字有時候直接變成了“竇仙兒”,其含義就更明顯了:“神仙的心思凡人你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竇唯不是不體面,而是他的體面你們不懂。
“竇仙兒”是一種精神蔑視勝利法,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僅僅被精神蔑視說服。于是還有一些人,引據前些年網絡流傳的一篇文章《竇唯:當爹是一種終身職業》里的資料,那篇文章描述了竇唯為了做一個驕傲的父親,重返江湖,短短幾年就財源滾滾,買了兩套兩居室的房子送給兩個女兒做嫁妝。此文當年影響甚廣,甚至很多自認竇唯粉的人也被這篇文章里的“親情”所打動,雖后經辟謠,但顯然辟謠遠不如這篇文本身符合人們的期待,于是就被徑直忽略了,如今被直接當作論據。
但并沒有任何一個人準備成為竇唯,包括那些認為他體面的。將竇唯奉成“竇仙兒”的確是一種省時省力的方法,迅速地將我們自己與竇唯劃分開了:他是仙人我們只是普通人,所以他的不凡之處我們學不來。并且我們多愿意假設他自得其樂啊,他唯有自得其樂,才能顯得更加不凡,才能讓我們更加學不來——這就像我們會冠冕堂皇地表示“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但是另外一方面,我們又誦經念佛,渴求“十世不失人身”。
這是何其焦慮的大眾。我們通常懷抱著對未能把人生機會、才華、美貌及時變現的憂慮和緊張——雖然不是人人如竇唯那樣,具有音樂才華,但也都是會做Keynote,熟知HTML5,掌握IPO流程的青年才俊呢。我們以這點薄弱才華的社會價值換回生存權,并期待能步步高升,像怕錯過股票行情一樣,怕錯過讓自己價值最大化的機會。竇唯是這種如履薄冰人生的反面,他的地鐵照,對于一些人來說,簡直是拉響了防空警報。所以從這個層面來說,竇唯身為一面警鐘,其意義簡直與藍潔瑛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