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合語義無條件讓步復句研究之“讓步－因果”

文/李莉莉

在關于復句的討論中通常是假定其為單純復句語義關系的前提下進行分析。對于無條件讓步關系復句的研究也不例外，大多是通過前后件和整句的語義分析總結前后件不同語義及與句法平面關聯標記“都”或“也”的選擇關系等。

事實上無條件讓步語義關系如同其他復句關系一樣并不“單純”，前后件間除了讓步語義關系外，同時也與多種其他語義疊加構成復合語義關系，比如：轉折，目的，因果等。這里我們竟要詳細討論“讓步－因果”復合語義。這些無條件讓步句中因果語義關系通過轉換表現如下：

(1)絕大多數人不管是坐咖啡館，還是在飯店，都不是因為口渴或肚子餓，而是因為這是最簡單最普遍的休閑會客方式。

絕大多數人坐咖啡館或在飯店，不是因為口渴或肚子餓，而是因為這是人們最簡單最普遍的休閑會客方式。(因果關系)

(2)你快放了他們，無論他們做過什么，都是因為你的錯！

你快放了他們，他們做過什么事，也是因為你的錯！(因果關系)

“讓步—因果”語義是由前項中無條件讓步語義標記“無論”、后項中的無條件讓步標記“都”疊加因果語義關系標記“是因為”，通過這種顯性標記體現的。這種復合語義是通過無條件讓步和因果語義的疊加形成的前果后因型因果關系，就是從既定結果追溯原因。此外前果后因型因果關系標記還包含“之所以”，是否也可以進入句中：

(3)絕大多數人之所以去坐咖啡館或在飯店，不是因為口渴或肚子餓，而是因為這是人們最簡單最普遍的休閑會客方式。

絕大多數人不管之所以去坐咖啡館，還是在飯店，都不是因為口渴或肚子餓，而是因為這是人們最簡單最普遍的休閑會客方式。(×)

(4)你快放了他們，他們之所以做過，是因為你的錯！

你快放了他們，無論他們之所以做過什么，都是因為你的錯！(×)

“之所以……是因為”這組因果語義標記一旦進入無條件讓步語義復句中，則不得不省略因果關系標記“之所以”。可見只有“是因為”可以和無條件讓步關系標記共現于“讓步—因果”復合語義構式中。需要注意的是，如以下句中后項中出現“之所以……是因為”卻不是和前項構成因果關系，是完整的因果語義關系作為無條件讓步句的后項，實為一種套嵌和包孕關系。

(5)這是北平一家公寓，在這里住過的學生們，無論來自山南還是海北，都因為這個公寓而更多的愛北平一點。

(6)無論中國化程度有多大，中國佛教之所以為佛教，它和印度佛教的相同性肯定多于相異性。

我們所討論的是以“是因為”為標記的前果后因型因果語義關系和無條件讓步語義關系的復合。前因后果式的因果關系無條件讓步關系句情況如何呢：

(7)無論當事雙方對立情緒多大，矛盾多尖銳復雜，也無論由于使用法律政策不當引發，還是官僚主義或者個別人挑動釀成，這種激化的矛盾都屬于人民內部的矛盾。

無論當事雙方對立情緒多大，矛盾多尖銳復雜。是由于使用法律政策不當引發的，還是官僚主義或者個別人挑動釀成的，這種激化的矛盾屬于人民內部的矛盾。

(8)在這種場合下，有些人每當價格有點兒下落，不管是由于考慮他們自己的利益，還是由于與其他生產者所定的正式或者非正式的協議，總是會暫時停止生產，以避免進一步損壞市場。

在這種場合下，有些人每當價格有點兒下落，或者由于考慮他們自己的利益，或者由于與其他生產者所定的正式或者非正式的協議，會暫時停止生產，以避免進一步損壞市場。

從這組例句可以看出，無條件讓步關系是由“無論……都/總”這一構式實現的，復合在中間的前因后果型因果語義是由前項中的因果標記“由于”表現的，前后項之間的因果關系通過上面的轉換例句更加清晰。“讓步—前因后果”語義關系所形成的構式為“無論…由于…，都/總”。從句法表現上看，這種前因后果型的復合無條件讓步句，原因部分(前項)是以“或者/還是”構成并列式“A或者/還是B”，而不是疑問詞構成任指式。句法變項A、B在語義上是并列的關系，即A和B兩種原因都將導致最后的結果。下面為一些特別情況：

(9)不管由于什么原因而發生假劣種子坑農案件，農業廳(局)長都將應負領導責任。

(10)不管是由于自己貪圖而徑直違法亂紀，還是為了偏愛某人而對法權普遍性加之與那個人的義務進行了欺騙，這種行動都一定無用。

(11)無論個別國家由于向外移民能使人口緊張狀況得到什么樣的臨時的或局部的緩解，從總體上和主要方面來考慮，向國外移民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

因為任何理由，擁有戰斗的勇氣終究是好事。

雖然前項小句中出現了“由于”，但是前后項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整個前項小句中是一個完整的因果關系緊縮句，第一句中“由于任何原因而發生假劣種子坑農案件”、第二句中“由于有所貪圖而徑直地違法亂紀”等。

讓步-前果后因因果語義關系和讓步-前因后果型因果語義關系之間可以說是同中有異。最主要的共同點是：表現為讓步-因果的復合語義關系，但是因果前后位置不同對語義表達側重產生影響。

同時，在前因后果型無條件讓步句中，排斥疑問以及反問語氣，這兩種語氣較難成立。相反，在前果后因型無條件讓步句中，兩種語氣就可以比較自然的表達。

(12)在這種場合下，有些人每當價格有點兒下落，不管是由于考慮他們自己的利益，還是由于與其他生產者所定的正式或者非正式的協議，總是會暫時停止生產，以避免進一步損壞市場。

在這種場合下，有些人每當價格有點兒下落，不管是由于考慮他們自己的利益，還是由于與其他生產者所定的正式或者非正式的協議，總是會暫時停止生產，以避免進一步損壞市場嗎？(疑問)(？)

在這種場合下，有些人每當價格有點兒下落，無論是由于考慮他們自己的利益，還是由于與其他生產者所定的正式或者非正式的協議，難道總是會暫時停止生產，以避免進一步損壞市場嗎？(反問)(？)

(13)我們無做什么罪惡的行為，都是因為有種超自然的力量冥冥之中驅策著我們。

我們無論做什么罪惡的行為，都是因為有種超自然的力量冥冥之中驅策著我們？(疑問)(√)

我們無論做什么罪惡的行為，難道都是因為有種超自然的力量冥冥之中驅策著我們嗎？(反問)(√)

綜上所述，兩種可以與無條件讓步語義關系復合的因果語義關系在句法形式，語義表達和語氣上的不同表現如下：

第一.從句法表現來看，前因后果型因果關系與無條件讓步構式都復合是受到限制的，并列式前項原因可以和無條件讓步關系融合，但前果后因型因果關系進入無條件讓步關系并不受到此限制。

第二.前因后果型無條件讓步句是在前項中表達原因并出現因果關系標記的，前果后因型無條件讓步句是在后項里表達原因并出現因果關系標記的。所以在語義表達上，前果后因型無條件讓步句更能強調原因。

第三.從語氣角度來看，除了陳述語氣以外，有疑而問的疑問語氣以及無疑而問的反問語氣在兩種類型的“讓步－因果”復合語義句中的表現能力有所不同。

這里我們僅討論了無條件讓步一種復句關系中的一種復合語義現象——“讓步—因果”。而關于無條件讓步語義關系中還存在多少種復合語義關系，其中又存在哪些選擇和限制，每種可復合的語義關系在無條件讓步復句中有表現為什么不同的類型，有何異同還有待進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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