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方
“經濟學的分析離不開道德、價值與倫理觀念”,即便在“效率”等“價值中性”的概念中也包含著道德的價值判斷。但是,“經濟學本身不談道德。”在《經濟十八講》一書中,著名經濟學家、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樊綱開篇直奔主題。市場經濟之所以是經濟學家普遍推崇的一種經濟制度,不是由于它是多么的“高尚”或“高級”,而是因為它的“低級”——它不要求人們都是善良的君子。相反,它是一種可以使雞鳴狗盜之徒相互交易、相互合作而發展經濟的制度;它所依賴的也不是道德的教化、不是人們的善行,而是處處假定不善,假定不講“道德”,只顧私利,然后處處用合同、法律等制度去防范欺詐、防范惡行,以此來保證規范的交易秩序。他強調,當前的所謂“道德淪喪”,實際正是過去那種“高級的”“圣人行為”制度難以為繼的一種體現而已。
“經濟理論的一致意見已經被打破”,所不同的是經濟學的危機程度。當然,在一定程度上,危機不但催生了經濟學的革命,還演繹出“危機”與“革命”的次數之爭。需要強調,最重要的不在于確認“危機”與“革命”的次數,而在于認識“危機”與“革命”的性質及其在理論發展和實踐中的作用。樊綱認為,“理論在危機中分裂,又在分裂中深化,各種理論都為經濟學增添了新的科學成果。”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后,不但經濟社會大發展、大跨越,經濟理論也在新的探索中大突破、大繁榮。這其中,即包括樊綱的《經濟十八講》。看得出來,樊綱研究了很多實際性問題。“有理論功底的經濟學家更應該積極參與實際問題的探討研究。”樊綱認為,中國經濟經過30多年的高速發展,有很多值得反思和挖掘的東西,“當代中國經濟學家的使命,就在于努力吸收西方現代經濟學的營養和精華,用來豐富和發展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中國經濟學,增強它的科學性、適用性,更好地為中國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事業服務。”
思想是行動的引導,實踐是理論的注腳。開展經濟學研究,形成經濟學思想體系,核心是要明確其研究坐標、參照系和基本方式。追求經濟學的獨立“人格”,是樊綱經濟學建構的最大特色之一。當不少專家學者熱衷于“迎合”之時,樊綱卻積極地賦予經濟學“獨立的品格”。這一點,在《經濟十八講》中表現得最為“淋漓盡致”。樊綱認為,討論經濟問題不在于為某種政治目的服務,或者為了“得勢”、“升官”,而在于“追求真理”。從“理論的危機、分裂與綜合”“經濟秩序與經濟學原理”“道理的一般與一般的道理”到“思維方式上自我批判”,從“通貨膨脹·權威主義與‘談判文化”“經濟學‘選擇還是‘契約”到“經典經濟學與今天的中國”,從“作為制度的文化”“中華文化與經濟發展”到“‘新經濟批判”……,樊綱的《經濟十八講》深入淺出的探討經濟學理論及當下經濟問題所蘊含的經濟學原理。樊綱認為,中國故事遠遠沒有結束,中國經濟發展潛力也遠遠沒有結束,不要把低谷當成常態。他強調,搞市場經濟就得適應這種周期性的波動情況,這也是不可避免的。同時,經濟波動還意味著新經濟理論的誕生——從亞當·斯密的“勞動價值論”到馬克思的“邊際效應理論”,從“新古典主義”到“索羅模型”等,經濟學理論的每一次演變都對人類及經濟社會的發展貢獻了價值。
“辯證法,在其合理形態上,引起資產階級及其空論主義的代言人的惱怒和恐怖,因為辯證法在對現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時包含對現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對現存事物的必然滅亡的理解。”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擲地有聲地寫道。如果我們援引這一表述,認為馬克思發現了一種“辯證法的合理形態”,那么到底該如何界定這種合理形態?尤其是在學界達成經濟學研究“本國立場”這一普遍性共識之后,我們該如何融合“經典經濟學”與經濟學研究中的“本國立場”?樊綱認為,所謂“本國立場”,不是不顧已發展起來的知識和科學體系去搞什么“中國經濟學”,而是要充分利用現代經濟學針對中國的特殊問題、特殊發展階段來“提出問題和解決問題”。從實踐上看,經濟學研究的“本國立場”還是“反封建的”,“是批判的和革命的”。或者說,從“本國立場”出發,不能僅為本國經濟發展做貢獻。比如,德國歷史學派的先驅弗里德里希·李斯特之所以被尊為“國際級經濟學家”,就在于其對經濟學、特別是發展經濟學(即關于落后國家如何發展的理論)做出了重要貢獻。
活在一個充滿各種經濟問題的世界中,每一個都需要掌握或者了解一點經濟學的原理。但是,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必須接受專業的經濟學訓練,深奧的經濟學原理也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讀得懂。這就要求經濟學大師能起到答疑釋惑的作用,他們的經濟學著作能以簡明的方式介紹經濟學的基本原理。樊綱的《經濟十八講》不僅抓住了經濟學中最核心的基本思想,還在敘述中強化經濟學原理在現實中的運用。縱覽全書,樊綱在《經濟十八講》中所論述的,不僅僅是實證的經濟學思維方式,還有經濟學原理的表達方式。在談論經濟學和經濟問題的時候,他既不是滿口應當如何如何,也不是領導人如何如何說,而是客觀、冷靜的以實證、模型化的表達方式去闡述現實中的經濟問題。樊綱認為,“經濟學不講道德”,但經濟學家卻應有社會良心,“學者應該講真話,把現實擺出來,讓公眾和政府做好思想準備。”他還強調,我們還不能把各種理論完全地對立起來,而應把各種不同的分析綜合起來,以形成更完整的理論,這也是人類進步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