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百年圖章 獻高校傳承

張華春

【摘 要】筆者在整理舊藏書籍中發現有很多不同時期、不同圖案的高校圖書館藏書章，經過篩選，選出一些圖書館藏書章以及高校圖書館的入館登記單、借書卡袋等，為研究解放前、后時期的高校圖書館信息管理提供了依據。此外，它還承載著每所高校所獨有的歷史。

【關鍵詞】民國高校 圖書館藏書章 文獻的傳承

一、藏書章起源

圖書藏書章，是古代藏書家為辨明圖書的歸屬，征信于人并表達其個人喜愛的一種印跡。我國藏書章的歷史遠遠早于國外的藏書章史，在西漢時期便已出現，國外藏書章卻是近代才出現的。不同于我國傳統的藏書章，國外的是藏書票，起源于歐洲，15世紀時最早在德國流行，后來傳入其他國家。最早的一張藏書票畫的是一只刺猬，口銜一枝野花，畫面上方有一緞帶，上寫“慎防刺猬隨時一吻”，以示對偷書者的警告。最初的藏書票只限于版畫家自己藏書之用，后來發展到為別人創作[1]。

我國解放前圖書館藏書章多為銅、石質章料和篆書字體為主。解放后，國內私立高校都成為公辦學校，圖書館的藏書章也悄悄發生變化，由銅、石料、篆書、多形演變成膠質料、楷書、圓方形等圖章，由難辨字體變成簡便易認字體，設計的印章更加便捷實用。

二、高校藏書章的文獻傳承

最近，筆者有幸篩選、整理河北工程大學圖書館館藏書籍時，發現有解放前后時期高校圖書館藏書章多達幾十枚，甚至有的一本書中蓋有多枚不同時期圖章，種類有正方、長方、橢圓、圓形，字體有篆體、宋體等；民國初年，受西方文化影響，有些藏書章上還刻有中英文的校名。印泥顏色有紅、藍、黑色。印章材料有石、銅、木質等。經篩選出具有代表性的藏書章，介紹給大家。

1.《RIVER DISCH ARGE》書中的藏書章

“廣東國民大學圖書館”藏書章清晰地印在英文版《RIVER DISCH ARGE》一書的第二頁。該圖章為長方形，陽文，寬邊圓角，藍色線篆體，從右往左讀（見圖1），4.5com×3.7cm。圖章布局合理，大氣，謹嚴穩重，很有金石韻味，是一枚值得珍藏的好章，并且也符合民國初期審美觀點和使用價值。

在圖章的旁邊印有一枚“武漢大學水利學院圖書室”藏書章。該章為橢圓形，陽文，天藍色，繁體楷書，上部刻“武漢大學”，下部刻“水利學院”，中部刻“圖書室”，4.4com×2.8cm（見圖2）。該圖印章從右往左讀。建國初期基本保持了古代排版讀書風格。

書的第三頁還印有一枚“北京水利水電學院圖書館”藏書章。該藏書章為圓形，陽文，紅色，宋體，直徑3.6cm（見圖3）。從該印章反映出我國已步入經濟建設階段，排版閱讀從右變成左，繁體字變成簡體，圖章設計更加便捷使用。

在“北京水利水電學院圖書館”藏書章旁也印有一枚廣東國民大學印章，印章為無邊框，陽文，九疊篆體，字體線條圓轉流暢、結體端莊、古樸典雅，應該是石料刻制，3.8cm×3cm（見圖4）。

在同一本書中印有多枚不同時期、不同學校、不同地域的藏書章，實屬罕見。經筆者查證，《RIVER DISCH ARGE》美國英文原版1916年出版，此書為廣東國民大學所購。廣東國民大學創辦于1925年9月，是廣東省第一所國人民辦大學，第一屆的校董有孫中山的兒子孫哲山，第二屆的校董有南天王陳濟棠等，校長陳其瑗。據查，《RIVER DISCH ARGE》應為英文專修科所用。廣東國民大學創辦初期，學校設有大學部、中學部和專科部。1926年又增開初中班將英文專修科并入高中。當時學校剛籌建圖書館，地址設在廣州西關荔枝灣。張景耀委員長（校長）兼任圖書館館長，設有主任、事物、編目各1人，干事3人。又下設總務部、編藏部和期刊部。并且圖書館初建已有一套完整的管理組織體系。

民國時期的私立高校教育雖然受當時政治制度、經濟基礎、國民素質以及戰亂等諸多原因影響，但民國私立高校圖書館的管理組織體系已受到西方先進圖書館管理理念的影響。據1934年廣東國民大學調查，圖書館每年購書經費達2萬元，辦公室、書庫各3間；接迎室、閱報室和閱書室各1間，可容納百名讀者學習。藏書四萬余冊，并多次訂購國外書籍和期刊，學習西方先進經驗。編目采用王云五中外圖書分類法，查字用四角號碼查詢。每月借閱統計達兩千人次[2]。

抗日期間，該學校多次被迫遷移，但從沒停止辦學。1951年2月，廣東國民大學與私立廣州大學、文化大學、廣州法學院合并成華南聯合大學。經過一個多月的籌辦后，3月19日，在仰忠街大禮堂舉行開學儀式。至此，廣東國民大學不復存在[3]。

武漢大學水利學院創建于1952年11月，設有水利改良系、海港工程系、水工建筑系，院長由武漢大學副教務長張瑞瑾兼任[4]。據查證，《RIVER DISCH ARGE》此書從廣東國民大學傳入到武漢大學水利學院，是1952年全國性高等院校進行院系調整，調整的方針是“以培養工業建設人才和師資為重點，發展專門學院，整頓和加強綜合大學”。因此，1952年10月成立華南工學院（原名華南理工大學），華南聯合大學工學院并入華南工學院。1954年，華南工學院水利系（科）調至武漢組建武漢大學水利學院，《RIVER DISCH ARGE》從華南工學院水利系傳入到武漢大學水利學院圖書館。

北京水利水電學院創建于1958年10月6日，北京水利學校與北京水利發電函授學院、北京水力發電學校合建北京水利水電學院[5]。《RIVER DISCH ARGE》什么時間傳入北京水利水電學院？據考證，1954年12月1日，武漢大學水利學院從武漢大學分離，成立武漢水利學院（后更名為武漢水利電力大學）。天津大學、河南大學、華東水利學院、華南工學院、沈陽農學院及河北農學院等校的水利學科和農田水利專業又相繼并入。學校設有農田水利工程和河川樞紐及水電站建筑兩個專業。到1955年8月，河北農學院、華東水利學院、天津大學、沈陽農學院水利土壤改良專業及華東水利學院水利土壤改良專業專修科調入武漢水利學院。筆者認為：從1952年至1956年間全國高校的調整，相同專業的高校彼此之間都建立了聯系，增進了友誼，武漢水利學院與北京水利水電學院專業相同，兩校圖書館之間也互通資源，《RIVER DISCH ARGE》一書可能是這個時期流入到北京水利水電學院圖書館。

《RIVER DISCH ARGE》歷經北京水利水電學院變遷，于1971年傳入河北水利水電學院，1978年變更為華北水利水電學院，1990年經原國家教委批準學院主體遷至河南省鄭州市，邯鄲校區設分部黨委繼續辦學，學院形成鄭州、邯鄲兩地辦學的格局。2000年1月，邯鄲校區更名為華北水利水電學院（邯鄲），正式劃歸河北省管理，開始獨立辦學。2003年4月，根據省委省政府決定，與河北建筑科技學院、華北水利水電學院（邯鄲）、邯鄲農業高等專科學校等其他三所駐邯省屬院校合并為河北工程學院，至2003年變更為河北工程大學，此書跨越多所高校圖書館。

值得一提的是，在《RIVER DISCH ARGE》封二上貼有一枚廣東國民大學圖書館入館登記單。該單12cm×9.5cm，上部印有“廣東國民大學圖書館”；中部印有一枚大鐘，鐘上部交叉國民黨黨旗和國旗，并印有醒目的“誠”字；在下部有該書登記號：732，書號是：627.1/H87，登記日：24.11.26（見圖5）。從登記日上證明：1926年11月24日就開始組建廣東國民大學圖書館了。

《RIVER DISCH ARGE》從1926年的廣東國民大學圖書館到河北工程大學圖書館至今也快有百年歷史，小小的藏書章也從民國時期到新中國的解放至改革開放的今天，從南到北也見證了高校圖書館歷史的變遷。

2.《Engineering for dams》英文版上的藏書章

《Engineering for dams》第三頁印有“武漢大學水利學院圖書室”藏書章和“北京水利水電學院圖書館”藏書章各一枚。筆者在仔細觀看該書頁時發現一枚鋼印章，該圖章為圓形，無色，繁體楷書，中英文印章。外圓內刻英文“LING NAN UNIY ERSITY LIBRARY CANTON”，內圓刻“廣州嶺南大學圖書館”，直徑4.5cm（見圖6、圖7）。圖章受西方影響，設計簡潔、精美、大方。這在民國私立大學中是一枚研究收藏價值很高的藏書章。

在該頁底部還有一枚藍色長條中英文印章，內刻“私立嶺南大學圖書館/LING NAN UNIY ERSITY LIBRARY”，6.8cm×1cm（見圖8）。

據查，廣州嶺南大學創辦于光緒十四年（1888年），為格致書院，由美國基督教會創辦。廣州嶺南大學圖書館成立于1906年，設在馬丁堂內。《Engineering for dams》英文版一書應該是在格蘭堂時期購入。首先從英文鋼印章來分析，鋼印圖章是舶來品，此書屬美國教會管理。1927年從美國教會收回，成為國人自辦私立大學。1916年至1928年間，是格蘭堂時期圖書館發展較快的12年。學校十分注重發展圖書館，不遺余力地增加圖書館經費，網羅群籍，并聘用專業人才主持圖書館事務。尤其是在1916年，嶺南學堂完善大學部教育，開辦文理科大學，為增加國外先進經驗，大量購進國外理工類書籍。并且學校為全校教師提供豐富的教學資料，將多年來美國人士捐贈書籍提供給師生借閱學習。雖然當時現狀制約了圖書館的發展，但是藏書量依然增長很快，并為日后嶺南大學圖書館的發展奠定了扎實的基礎。嶺南大學已先后開辦了文學、自然科學、商務、化學、教育五系，農科大學（學院）亦成立了田藝、畜牧、園藝和蠶桑四系，圖書館的藏書建設遂圍繞以上學科開展采訪和組織工作，藏書結構逐漸完善，西文書籍達19000余冊，中文書籍約46000余卷[6]。《Engineering for dams》一書存放在格蘭堂內以供閱讀，并加蓋藏書章以示歸屬。

該書從廣州嶺南大學傳入“武漢大學水利學院圖書館”，據筆者多方仔細查證，是在1952年教育部為了進一步加強全國范圍內的院系調整，加快建立新型高等教育體系，華東、華北地區各高校院系制定計劃，從1953年5月制定計劃，9月20日左右武漢、廣州、長沙、南昌、桂林各校之間開始進行具體調遷搬運工作，到10月10日前搬遷工作結束，15日左右各校陸續開學，歷經5個月，涉及近10個省、市。1952年廣州嶺南大學就開始在院系調整，學科經過合并調整，分別組成現在的中山大學、中山醫學院、華南工學院（華南理工大學）、華南農學院（華南農業大學）和華南師范學院（華南師范大學）[7]。1953年經院系再次調整，華南工學院的水利學科、專業、師生和設備調入組建武漢水利電力大學。1954年，水利學院從武漢大學分出，成立武漢水利學院（后更名為武漢水利電力大學）。《Engineering for dams》該書應該是1954年左右時間傳入武漢水利學院。

三、藏書章的藝術文獻價值和意義

1.藏書章具有文獻史料價值

藏書章為原藏書者刻印，屬于原始資料，記載史料準確，如通過查閱廣東國民大學和嶺南大學圖書館藏書章，使我們了解民國時期廣東國民教育和圖書館發展概況。

2.從藏書章上顯現圖書資料流傳遺跡

在圖書印有幾枚圖書館藏書章屢見不鮮，通過觀察印章上的內容、油墨墨色、字體和鈐蓋次序，我們可以大致了解一部書的傳承收藏情況和遞藏關系。例如，《Engineering for dams》一書第三頁上該有“LING NAN UNIY ERSITY LIBRARY CANTON ”鋼印圖章、“北京水利水電學院圖書館”藏書章和“武漢大學水利學院圖書室”藏書章：

（1）鋼印圖章是在清末民初從西方傳入，字體刻制在專用的鋼模上，字模刻好后安裝在一個G型機上，鋼模受G型機影響，只能蓋在書頁邊緣部分。

（2）“武漢大學水利學院圖書室”藏書章為藍色、繁體印章，是從右往左印制，符合解放初的讀法，并加蓋在書頁空白處。

（3）印章墨色從20世紀50年代末漸漸由藍變紅，如“北京水利水電學院圖書館”藏書章，更加凸顯公辦教育理念。因該頁沒有合適位置，只好蓋在書頁有字部位。

3.藏書章為書籍初出提供了線索和依據

藏書章辨別圖書來源，主要依據原書的出版年代、書的紙張、內容及裝禎等，在圖書流傳過程中加蓋印章，可作為圖書歸屬的輔助依據。圖書的出版年代均早于鈐印的時間，我們從印文中大致推斷出書的出版年代。如《RIVER DISCH ARGE》美國英文原版，是1916年出版，1925年為廣東國民大學所購。

4.藏書章有較高的藝術鑒賞價值和意義

藏書章不光具有歸屬意義，還具有極高的欣賞價值。解放前藏書章多采用篆體，篆體印章因具有實用與欣賞的雙重價值，并且印章嚴謹莊重，結構規律豐富，尤其適合正規部門機構使用。如廣東國民大學藏書章就是很好的體現，在設計初期校方經多次論證，決定采用銅質章料、線篆體刻制，優點是堅久耐用，傳世性強，藝術表現形式豐富。銅印章可以更高層次地表現學府的永恒、持久、莊重、博大的氣派，并且顯示出其深厚的人文功底，保留了中國篆刻古樸自然和文雅精致等傳統氣象與意蘊，堪稱藏書章的代表作，令藏書章藝術價值倍增。

通過介紹這兩部外文書籍上的不同時期藏書章，使我們了解到從民國初至解放后高校發展演變歷程和圖書館的變遷，以期為藏書章文化和圖書館百年歷史的研究提供參考資料。■

注釋：

[1]王曉云.藏書票的前世今生[N].美術報，2009-04-11，14.

[2]《全國文化機關一覽 》 -莊文亞編[R]1934

[3]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廣州市委員會-廣州文史-第五章高等教育-私立廣東國民大學[M]

[4]學科發展.武漢大學水利水電學院.[M]2013-01-10 [引用日期2013-01-10]

[5]嚴大考 華北水利水電學院院史 [M]1951-2001 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 ， 2001

[6]周旖 《嶺南大學圖書館館舍變遷研究》[J]大學圖書館學報 2010年第二期

[7]王沙靈 《試論陳序經與嶺南大學》（1948—1952）[M]暨南大學 中國近現代史， 2006，

（作者單位：河北工程大學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