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錦速記

程遠

沿沈京高速公路1個半小時，即可到達盤錦。金秋時節，當汽車一進入盤錦地界，就會看到公路兩旁一望無際的稻浪，隨風翻滾，一波一波仿佛在傳送喜悅的消息。

當地朋友告訴我們：盤錦素有魚米之鄉的美譽，這里的稻米晶瑩剔透，醇香綿長，是東北乃至全國的優質品種。盤錦無山，多的是河流溝汊，即使你在市中心，在興隆臺，也會感受到湖濱公園里吹來濕漉漉的風，不像沈陽的干燥沉悶。我想，這就是山川之不同、地域之迥異啊！難怪盤錦大米這么好吃。

下午得閑，打車去紅海灘景區。盤錦的出租車十分便宜，起價6元，在市內從南跑到北，從西穿過東，也用不了多少錢。即使包車游覽，全天也不過一二百元。旅游旺季，市內均有去往各景點的班車，當然，你也可以乘坐公共汽車或騎自行車。

紅海灘風景區位于趙圈河鄉，距市區40分鐘的車程，這里也是遼河入海口。所謂紅海灘，其實就是生長在入海口兩側灘涂上的一種潮間帶植物——堿蓬，這種一年生草本植物，其生命力極強，每年從春到秋，由綠變紅，直至進入十月份，毗連成片，紅透天涯。尤其當海浪退卻的時候，露出大面積的灘涂像巨大的紅地毯一樣鋪展開來，間有蜿蜒屈曲的河道，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迷離的光。有仙鶴飛來，恍若夢境。

去紅海灘需船載以入。在木制的碼頭上建有媽祖廟一座，面對茫茫大海，迎風而立。

二

告別紅海灘去蘆園的路上，車忽然停了下來，司機說：買點新出海的鮮貨！于是，大家下車，奔向河邊一條剛靠岸的漁船。漁民們正在收網，一堆堆銀亮的蝦被裝進塑料盒子里。撿一只嘗嘗，鮮嫩無比。

蝦很便宜，200元錢，司機居然裝了半尼龍絲口袋。

蘆園，顧名思義，即蘆葦種植園，是興隆臺區的一個景點。這里不僅有無邊無際的蘆葦蕩，而且也是鳥的樂園。每年深秋，便有成群結隊的丹頂鶴、白頭鵝、東方白鸛等珍稀鳥類，從黑龍江扎龍自然保護區飛來，稍事休整后，再遷往江蘇鹽城越冬。這里建有一個偌大的鳥棚，人們可以走進去，與十幾只丹頂鶴親密接觸。據管理員介紹，這些丹頂鶴都是受過傷的，待痊愈后再放歸自然。

園內有賣河魚的專供游人買來飼鶴。陪同的朋友說：鶴與人同，喜歡異性。如果你是女的，雄鶴銜你手里的魚時就會溫存有加，反之則必咬無疑。果然，有好事者驗之，屢試不爽。

走進蘆園已是傍晚時分，夕陽如一個巨大的磨盤緩緩滾落天邊。這時的葦蕩是靜默的，風兒也似乎放慢了腳步，只有輕舞的蘆花漫天飛揚，如一雙雙金色的手臂，迎接晚陽的降臨。我知道，這是它們一天的演出落下帷幕的最后時刻。

三

如果一座城市能夠古木參天、河流蜿蜒、百鳥爭鳴、稻菽千頃，能夠既有江南的婉約柔媚，又有塞北的古意蒼茫，我想，這一定是上帝賦予的福祉。

位于盤錦市西郊的鼎翔生態旅游區，就是這樣一方樂土。多年來，鼎翔集團堅持生態保護，構建人文景觀，沿遼河的主要支流太平河十余里植樹護林二十年，終于形成了一個地勢狹長、景色宜人的旅游觀光帶。走進景區大門，登船順流而下，一路可見水鳥野鴨浮于水上，烏龜螃蟹徜徉岸邊，林光水色，相映成趣，依稀進入世外桃園一般。不多久，船靠岸，拾級而上是一條林蔭小路，路旁楊樹柳樹榆樹應有盡有，且又多掛了木牌，標了名稱年齡號碼，仿佛校園里的小學生。時值秋日，落葉紛紛，走在路上就會聽到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情侶失落的話語。

河上有橋二座，一曰鴻影，一曰江渚。河道兩岸更是修了樓臺亭閣，階梯回廊，且多為木制。這里有放生臺一座，上立觀音佛像。每逢良辰吉日，裊裊香煙里便有了放生天物行善積德的市民身影。

其實，鼎翔集團乃是一監獄的經濟實體，鼎翔生態旅游區即為盤錦市興隆臺區新生街。導游說，從前有一個笑話：因為這里是旅游區，所以公路上就掛了一橫幅，上書：歡迎您到監獄來作客！眾游人皆驚。后改為：歡迎您到新生街來作客！亦不知所云。再后改為：歡迎您到鼎翔生態旅游區來作客！方才皆大歡喜。

無疑，這里的一切都是老犯創造的，從設計到施工，從春種到秋收。我似乎從旖旎的太平河里，讀出了太平的含義。

四

這是一個富有詩意的名字：葦海蟹灘。即使我沒有親自來到這里，我也會想象得到，這里一定是葦的海洋，蟹的岸地。是隨風舞動沙沙作響的蘆葦的天堂，是橫行無忌默默潛行的螃蟹的樂園。是一個美的和諧世界。

葦海蟹灘，亦屬于鼎翔生態旅游區管轄，她北枕醫巫閭山，南銜遼東海灣，坐落于遼河與繞陽河交匯處，屬世界第一大葦塘之一隅。這里的蘆葦比蘆園的似乎更高一些，更壯一些，蘆花也更成熟豐滿一些。踏上兩千米長的迂回曲折的棧道，看潮漲潮落，聽風緊風停，一種萬物融于自然的感覺就油然而生。據說，這里的螃蟹從不捕捉，任其繁衍生息。不過，游人要想垂釣取樂，花幾塊錢就可玩上半日。

與盤錦許多地方一樣，這里到處可見采油機，那純黃色的機器日夜不停地上下律動，變換著好看的幾何圖形。我站在這個圖形面前，請朋友拍了一張照片，這也是此行的最后一張留影——是的，我該走了。那么，就用被稱作二十世紀中國最后一棵會思想的蘆葦——詩人、散文作家葦岸的詩《結實》結束這篇短文吧：

秋天是結實的季節

生命的引導者

接納一切滿載之船的港灣

北方，鳥在聚合

自然做著它的大循環

所有結著籽粒的植物

都把充實的頭垂向大地

它們的表情靜穆、安詳

和人類做成大事情時一樣

太陽在收起它的光芒

它像即將上路的遠行者

開始打點行裝

它所攜帶的最寶貴的財富

是它三個季節里的閱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