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友人書（組詩）

曉岸

隱衷

我記得你午夜間的話語

我清醒地記得你在晚風中憂郁的神情

在每一個角落，在

枝葉掩蓋的細小巖石和燈光中……

我無法回答你的生活，像不曾回答自己一樣

看見你昨日留下的那些事物

那些沒有主人的事物

希望進入我們的內心……哦，內心的最深處

血液對我們顯得多余，但我們還活著

像每一粒流水和晚風中墜落的果實

在遺忘的河岸，一個傷心卻難忘的地方

那青春的一個小小碼頭

長草在晚風中掩合了真實的流水

一群盲目的鳥重復著飛翔

短促，急切而無力

那只是一轉眼，被照耀的東西

都已消散。時間沒有夢想

像折扇一樣無限展開

或者就是一個車站，一個碼頭

野草飛揚中的一個黃昏

春天或暮秋相同的一枚葉子

在一個鎖鏈上。一條秘密的河流……

答友人

回去，談到逝去的時光

仿佛我們已老，經不起回憶的折磨

把握不住的一切就像

五月之后的群山，沉重而繁盛。

我何嘗不渴望掙脫這凡俗的肉身

糾纏幻與真之間，

仿若不斷被鍛打的鐵釘

最終在某塊兒木頭里沉默和朽爛。

但是自然不會。

松湖漸漸溢滿湛藍的湖水

遼闊的大地鳥起獸伏，

它們留下糞便和草籽

培養了茂密的樹木和星辰

以及生活中不真實的部分。

人世廣闊呵，誰曾等待，

有誰曾打開過每一扇通往黑暗的門

讓敬畏的心再次充滿恐懼。

而現在我藏有罪禍之心

潛伏記憶的陰影下

小心地生活，每個夜晚過后

和熄滅的星辰交換一次

秘密的灰燼。

知悲哀

那些紫色的漿果沾滿了雨水

和秋天的薄霜，它們會漸漸

軟下去。也許你的每一個夢

都會拯救它們。你看著

大塊兒的云朵快速移過山崗，

撒下短暫的陰影。灌木叢里，

野貓和山雉的爪印有些

慌亂。哦，去年你還回到

村莊里，追蹤著他們的蹤跡，

而它們突然間消失掉，

仿佛遁跡于寂寥的炊煙。

就像石頭、樹葉和火，

在虛無中找到了在萬物內的位置。

還有那么多的松球，懸掛著

你告訴我那是深遠的星空

它們移動時間、海洋、群山和

人世的夢想。時間變暗

來到黑夜。群山變薄

海洋因此躁動不安。你沒告訴我

這人世的夢想該如何去填滿。

甜蜜而腐爛的果實、煙火

消退的河床、緩慢的白霜

你沒有告訴我它們在

秋夜里微弱的亮光。而我

我也不會告訴你，那些卵石

愛上了它們自己柔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