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花

◎蔣勛

四季花

◎蔣勛

島嶼一年四季有花。初春二月，最早開的常常是苦楝。淺淺淡淡的粉紫在高大喬木青翠葳蕤的葉間搖晃，灑下一片迷離、朦朧、淺紫的光。如果是坐火車，走花東縱谷，過了瑞穗，一路上都是早春苦楝的花，它們爛漫搖曳，輕盈而且歡欣。

苦楝之后，通常是白流蘇。也是小小的花絮，團團簇簇，遠看像雪花紛飛，迷離成一片。

木棉花開的時候，通常已近立夏了。木棉花色艷而肥大，開在葉子稀疏、橫向生出的長枝上，一朵一朵像燃燒的火焰，強烈而醒目；掉落到地上，也“啪”的一聲，冷不防驚動樹下走過的行人。

苦楝、流蘇花蕾都細小，在風中飄零消逝，常去得無影無蹤。沒有覺察，抬頭看樹上濃綠葉蔭、茂密扶疏，已不見花的去向，已沒有了初春的蹤影。

木棉花掉落地上，不輕易消失。一個完整厚重的花形、觸目驚心的顏色經人踩踏，常常粘在人行道水泥地上，許久許久，臟了爛了，還是不容易去得干凈。

木棉過后，就輪到莿桐了。比木棉更濃烈的紅，每一朵花像一只側面的鳥，飛揚著羽翅。童年時臺北多莿桐，孩子們也喜歡摘莿桐花做成飛鳥，因其花瓣如鳥之翼吧。不知為何莿桐在市區里不多見了，我散步的河邊倒有幾株，那艷麗的紅色仿佛在提醒夏天的來臨。

（摘自《故園無此聲》中國友誼出版公司 圖/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