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像一座山

陳家忠

我對父親不親近，意念中的父親僅僅是一個符號，如此的父子關系就如同一杯白開水似的，顯得很淡。造成父子之間關系寡淡如水的緣故，是父親在我小時候家教過于嚴厲。

曾記得，小時候的我很頑皮，常常和小朋友打架，每每小朋友的家長氣急敗壞地來家里找我父親理論的時候，父親往往不問青紅皂白，立馬當著小朋友的家長的面把我狠狠地“修理”一頓，小朋友的家長目睹父親不護犢子，也就氣消了大半滿意而歸。

有一年夏天，那時我也就十二、三歲，我和鄰居家的小伙伴德生到大運河里游泳，我們游累了，就到運煤的船上休息。我倆一起在船頭上看到一本小人書，書名是《冰山上的來客》。德生偷偷地把小人書，用塑料紙密封好給捎到岸上。把小人書讓給我先看，是我們商量好的，可是沒過半個時辰，德生領著他的爸爸來我家索要。德生的爸爸，綽號叫劉麻子，脾氣很大，他剛到我家，就抬手給我一個大耳光，打的我腦袋嗡嗡叫。我父親從里屋出來，親眼目睹了劉麻子對我動手，雖然感覺很憤懣，但是依然持起掃帚把朝我身上掄了幾下。那一刻，我羞憤交加，一是為小伙伴的父親上門打我，二是為父親完全沒有一點舔犢之情。我發了瘋似的用小拳頭去砸自家的山墻。后來，類似的事情很多，父親依然對我嚴厲有加，有時候我會詢問媽媽：“我是父親親生的兒子嗎？”

當我結婚后，我們父子之間的關系還是不冷不熱的。前兩年，妻患有惡疾，我急匆匆地回老家，我領著禮品去看望年近九旬的老父親，母親撒手人寰后，老父親明顯憔悴了很多，腿腳也不利落了，活動范圍只能限于屋內。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坐在沙發上，當我親親熱熱地喊了他一句“俺大”，老父親脆生生地回應了。他淚水流了下來，哽咽著喉嚨說：“她咋得這個病呀？”，一邊用手抖抖索索地從懷里掏出一大把錢，不無慈愛地說：“你把錢拿去，給她看病。”從那開始，我才體會到什么是父愛，父親的愛，重如泰山。盡管體會到這份父愛有些晚，但是我依然能感受到父愛是如此的偉岸。

父親是2016年5月13日下午16時闔然辭世的。當我回老家奔喪時，還聽大哥說，父親臨走時，還用微弱的聲音念叨著遠在北京工作的小兒子，即便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了，一雙眼睛都沒有閉上。當我來到靈棚，見到躺在冰棺里的父親，一雙眼睛沒有閉上，我驀然跪下，淚如泉涌，大聲地喊道：“俺大，不肖兒來看你了！”父親眼睛倏然閉上了，關閉了他的濃濃牽掛，讓陽世和陰間的距離變得很遙遠，沒有關閉的是父子之間永遠也割舍不了的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