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余華是當代文壇的著名作家,1986年至90年代初余華是先鋒文學的代表作家,進入90年代后,余華成功轉型,作品更具有現實性。敘述者的感情降至零度以下,不使自己的感情滲入文本之中,即使是描寫死亡、暴力、血腥的事件,作家本人依舊是平靜的,沒有絲毫的情感波瀾。有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置身事外,袖手旁觀的感覺。余華的冷漠敘述是貫穿余華寫作生涯的,但是在先鋒時期與90年代,冷漠敘述卻呈現不同的特點。本文就此探討轉型時期余華小說的“冷漠敘述”的特點。
【關鍵詞】余華;小說;冷漠敘述
從余華90年代后的長篇小說中,我們驚奇的發現作品中的淡淡溫情的存在,這種溫情給予我們絲絲的希望,不再那么的猶豫,那么的無助。冷漠敘述的風格不是完全顯著了,它被一種溫暖的愛,包容著,感化著。不再是那么的絕望,相信還是有可能戰勝如同巍峨高山存在的苦難。作者筆下的主人公雖然依舊是平凡渺小的人物,但是他們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微薄之力,撼動著蒼天賦予或者說降臨的磨難。這時期的冷漠敘述具有如下三個特點:
一、“民主性”
余華的寫作風格走向轉型是從《在細雨中呼喊》這部長篇小說開始,放棄“所謂的道貌岸然的作品”,真正意識到一位優秀的作家尋求的是世間的真善美,不能向讀者強制輸入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作家的最重要的上天賦予使命不是將這個世界所有的不堪卑劣的假惡丑示于人前,而是應該向人們展示人類自古就有的永恒愛和美好,我們需要用溫情的眼光看待世界。之后,在余華的小說中,不再漠視生命的溫暖和關照,不再漠視人的主體性,他開始直視生活中存在的苦難,人世間的種種苦難不再是那么的高不可攀不可逾越。從《活著》到《許三觀賣血記》、《兄弟》就體現了余華小說創作的轉型的決心,在90年代,成為新潮長篇小說的主要作家。在90年代,“我在寫作自己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在細雨中呼喊》時,我發現筆下的人物開始反抗我敘述的壓迫了,他們強烈地要求發出自己的聲音,我屈服了,然后我的文學世界出現了轉變,我成為了一個民主的敘述者。我此后的寫作就是不斷地去聆聽人物自己的聲音;我不再去安排敘述中的人物,而是一去理解。理解福貴或者許三觀的一言一行,讓他們走自己的人生道路,而不是我指定的人生道路。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寫下了一個活生生的中國人。”余華說自己是這樣寫《活著》:“《活著》就是這樣,剛開始我仍然使用過去的敘述方式,那種保持距離的冷漠的敘述,結果我怎么寫都不舒服,怎么寫都覺得隔了一層。后來,我改用第一人稱,讓人物自己出來發言,于是我突然發現自己的敘述里充滿了親切之感,這是第一人稱敘述的關鍵,我知道可以這樣寫下去了。”
二、反省性
在20世紀90年代以后,余華創作了他寫作生涯中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在細雨中呼喊》。以主人公孫光林的成長經歷為線索,描述了他在成長過程中的種種生理上和心理上的變化,所經歷的種種是事情,包括難以忍受的艱難,卑鄙無恥的人性之惡,短暫卻甜蜜的歡樂,令人窒息的死亡恐懼,以及孫光林的同齡人和孫光林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家庭成員和社會成員,在這個少年的成長過程中對他所施加的影響和烙下的印記。這是一部成長小說,具有反省性,同時又具有歷史性和深刻的寓意。《在細雨中呼喊》中,作者經過反省,則把這種反對轉化為主人公的一種人生體驗,因而這部作品減輕了早期小說的那種強烈的冷漠和灌輸,而具有深刻的自省性。
同樣是在追問生命存在意義,反省生活意義。《活著》有著更多的訴說色彩。這個作品以現實主義小說的常見模式,通過主人公福貴的自白,講述他一生中所經歷的跌宕起伏,潸然淚下的人生,如期而至的磨難。作為一個普通人,由于社會的變化和命運的欺凌。福貴依次失去了本屬于他的土地,財產,所有的親人和全部的尊嚴,而且身份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由一個地主家花天酒地,無所事事的少爺變成一個飽受饑寒交迫,一無所有的農民,一個苦壯丁,最后孤苦伶仃,只能與一頭老牛相依為命的孤家寡人,可悲可憐可嘆。然而,殘忍的命運并沒有戰勝看似薄弱,但卻擁有無窮力量的福貴。福貴無聲堅韌忍受著,依靠逆來順受的精神活著。總而言之,《活著》娓娓道來凡事沒有絕對,希望總會在不知不覺的某一天來臨,講述了人能生下來,不死,保持一個善良的心,就是成功的活著。
三、樂觀性
同樣是小人物的人生和命運,《許三觀賣血記》里的許三觀的人生,并沒有福貴那么豐富,那么多舛。這部作品以一種漫畫式的夸張手法和一種帶有喜劇性的敘述筆調講述了主人公許三觀在二十多年間,多次賣血,靠賣血挺過人生多次貧苦磨難,闖過人生多道關卡的故事。許三觀是由于好奇心的驅使,用賣血的錢解決了婚姻大事,但此后賣血成為了他非常重要的,幾乎可以說是萬能的手段。為解決兒子與他人的糾紛,他賣血;為招待兒子下放地的生產隊長,他賣血;為給從遙遠的鄉下回家的兒子錢花,他賣血;為給兒子治肝炎病,他賣血;為慰問受傷住院的暗戀情人,他賣血;甚至在“三年自然災害”中,為全家人能吃一頓面條,他賣血,最后,許三觀老了,生活也變好了。他想為自己賣一次血,重新體驗一次賣血后吃炒豬肝,喝黃酒的滋味,但卻因為年紀大,遭到了拒絕,為此當街痛哭,深感一種無名的失落和恐懼。《活著》里的福貴在挺過無數次的蒼天命運的考驗之后,最終仍然被剝奪他僅有的東西;許三觀在應對各種考驗之后,被取消了使他賴以生存的手段,無比的受傷,擔心與無助。蒼天無情,作者并沒有使他們深陷苦難的泥潭之中,無法自拔。相反,作者竭盡全力展示出了他們對苦的忍受能力,以及樂觀向上的人生態度。所不同的是,福貴式的態度是被動的,許三觀是主動勇敢的亮劍,二者都具有中國傳統的文化特征,積極,無所畏懼,樂觀。
通過閱讀余華前后期的作品,我們能這樣認為,進入90年代之后,以《活著》《許三觀賣血記》《兄弟》為代表的余華小說中表現和敘述苦難的方式,明顯與早期的小說展現出不一樣的特征,更多地表現為一種命運艱難和上天賦予的戰勝苦難的必要性。人類在面臨苦難時不再是茫然而無所適從,消極,處在最底層,飽受生命的極端壓制,而是以“活著”的樂觀向上和勇往直前的人生信條,頑強生存的信念來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熱的苦難之中。人在人性危機和沉淪之中得到了升華和重生。悲劇和拯救體現出余華對人類生命的崇高的尊重和關切。余華的小說的情感格調不再冰冷如霜,有了溫暖,陽光,不再是欲生總無門,想死總有路。可以說是溫暖中包含著凄慘,凄慘不再是主題。
【參考文獻】
[1] 葉立文, 余 華. 訪談:敘述的力量——余華訪談錄[J]. 小說評論, 2002,04:36-40.
[2] 余 華, 楊紹斌. “我只要寫作,就是回家”[J]. 當代作家評論, 1999,01:4-13.
【作者簡介】
劉洋(1991—),女,漢族,遼寧大連人,沈陽師范大學2015級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