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紫晨
公元10世紀,來自塔希蒂的波利尼西亞航海家乘坐獨木舟來到新西蘭,他環繞新西蘭南北島一圈,發現連綿雪峰映照著皚皚金光,如同大朵的泛光白云,便把它稱為AOTEAROA,即“長白云故鄉”,另有人譯為“白云飄蕩的地方”。
我總想,新西蘭當配恢宏的長鏡頭,平穩地從冰雪橫亙的角峰拉到原野上縱橫的綠意,再到窈然清透的峽谷流水,其間飄過大片悠游云翳,鋪展在庫克山腰;管樂主奏的舒展壯麗的篇章,波蕩于廣闊的溫帶草場。
有那么一段時間,我買了很多關于新西蘭,關于打工旅行的書,得空就拿來讀。那樣的生活美得讓人心醉。一群年輕人在果園里給葡萄剪枝,伴著空曠原野上的朝霞落日;或者爬在樹上,雙手并用飛快地摘著蘋果,隨時咬上一大口。可能季節工不像畫面中那么美,但所得到的一定比你希望的多。要知道,新西蘭是唯一向中國開放打工旅行簽證的國家,一年一千個名額,分四批發放;你得守著新西蘭的時間在網上搶到名額,然后在一個月內準備好資料遞簽;基本的幾項是高中畢業證公證件,雅思成績和體檢報表胸透片,當然你得未滿三十歲,并且從未申請過此類簽證。這樣一來,你就可以在新西蘭待上一年,合法地打三個月以下的短工,慢慢攢錢,慢慢看流不盡的悠悠綠水。
三十歲之前,一年的細水長流,果園、農場、長白云故鄉。
為什么要拋下工作學業去找尋一個間隔年,大概是因為年輕時的情感遠比草木生發和地表抬升更加蓬勃,更為熱烈。
另一個原因,回憶總是需要一些契機來引發的。所以用不同的標準衡量,同一段時光的意義會不盡相同,就像是生命的內涵被無限地拉長,展現出一個一個紛繁的節點。當你回憶起高中的日子,大約會想起電扇拉長的漫長夏日,每天走過的早晨薄薄的霞光和教室晚間亮起的燈。那么將某個節點具體化地放大,你可能想不起學了什么公式做過多少抱怨不停的作業,但大概會突然想起讀過的一本書,上某節課憋到肚子疼的笑話。“這本書伴隨了我整個高中”“我那個時候天天想他”,這樣就是回憶生命時平行的同一段時光,如同被重復地度過了幾次。因為某件事和情感而有了被銘記的緣由,延展著生活的內涵。
打工旅行也是相同的理由。總要有些事是可以讓生命擴充出廣闊的內含,不被丟棄在渾渾沌沌的冥河——那里盡是被遺忘的夢想和平庸的墮落。噴薄的情感總該找到個落腳處,詩與遠方不該只在夜間被猛然想起。旅行不是文青專屬,穿著曳曳長裙,發著朋友圈享受著優質生活;也屬于沉沉的寬廣的旅程。就像是在豐盛灣摘揀櫻桃,在羅托魯阿的海邊用地熱烤海鮮,在找不到工作的焦慮中和星河璀璨下流連忘歸。
生活中充滿著壓力,不管是在國內還是長白云故鄉;生活也滿是最質樸的溫暖,當你聽到窗外濺海椒油的呲呲爆裂聲時,這種美好格外顯著。世界以它龐大的溫柔包裹我,因為無數的生活正往復不斷地進行,每時每刻也都有嶄新的日出;打工旅行正是提供了一個機會,一個感受并融入異域生活的機會。
我們行走著,我們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