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文｜崔立

我有買彩票的習慣。

吃好晚飯，我就溜達到了福利彩票的攤位，燈光下，幾個人零零散散排著隊站在那里。

排了一會兒，輪到我了。我掏出錢，攤主是個老頭，朝我笑笑，說：“小伙子，買彩票？”買好了，轉身要走。天有些黑，我沒注意，撞上了身后的一個人，只聽見清脆的硬幣掉落的聲音。一個老太太正蹲下身，很緊張地找尋著掉落的硬幣。

我見過老太太好幾次了，她經常來買彩票。她每次都是緩緩地走來，又佝僂著身子捏著彩票緩緩地離開。

我說：“阿姨，別找了，硬幣我賠給你 吧。”

老太太站起身，說：“不用不用，小伙子，我再找找，我再找找。”

我從身上掏出了兩枚硬幣，遞給老太太，就轉身離開了。

幾天后的晚上，我又去買彩票。

剛買好彩票，我就看到老太太緩緩地走來。有了上一次的相識，我主動和老太太打起了招呼：“阿姨，你好。”

老太太顯然認出了我，就從口袋里掏出了兩枚硬幣，往我手上塞，說：“小伙子，錢還給你。”

我說：“阿姨，不用還我的。”

老太太說：“我后來找到了硬幣，你就收下吧。”

我實在是推辭不過，只好把錢拿了：“阿姨，你今天也是來買彩票嗎？”

老太太說：“是啊是啊，買上一張。”

老頭接著話兒，說：“說不定，買上那么一張就中了大獎呢。”

老太太說：“對，對，大獎，中個大獎！”她喜笑顏開，仿佛已經中了個大 獎。

說著話兒，我們就說到了老太太的生活。老太太和她5歲的孫女一起住，沒別的親人。她一直擔心自己活不久，擔心自己不能照顧好孫女。她就想到了買彩票：若是能中上大獎，孫女的生活就有保障了；哪怕自己人不在了，孫女至少還有錢，能好好過下 去。

我很安靜地聽著，內心卻是波濤洶 涌。

我沒有問她的老伴，也沒有問她的子女，怕讓她傷心難過。

我只是聽著，很認真地聽。

那一晚，天很冷，哪怕是穿了好幾件衣服。雖然感覺冷颼颼的，但我憋不住又去了彩票攤位。

遠遠地，我看到了攤位的燈光。

遠遠地，我看到了老太太，戴著帽子，穿著厚厚的衣服，站在攤位前，和老頭說著話兒。

我走近了，看到了老太太的身旁站著一個小女孩，戴著帽子和耳罩，穿著厚厚的衣服。

老太太買好了彩票，回過頭來，看到了 我。

我指指小女孩，說：“阿姨，這是你孫 女？”

老太太說：“是啊是啊。”她拍拍小女孩，說：“快，叫叔叔啊！”

小女孩說：“叔叔好！”她的臉蛋紅紅的，眼睛黑黑的，暖暖地笑著。

我說：“阿姨，這么冷的天還來買彩票 啊？”

老太太搖晃著手上的彩票，說：“萬一中大獎了呢！對吧，小伙子。”

我說：“對啊，對啊。”

老太太和小女孩的眼睛里都帶著無邊的希望的光芒。

我的心頭猛地一暖，周身無盡的寒意瞬時就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