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昉
農村金融新常態與創新思考
邢昉
農村金融機構(主要是農信社系統機構)的發展面臨農村經濟和社會形態的新常態,既有著廣大的市場空間同時也必須應對新的挑戰。農村金融機構只有結合自身優劣勢的特點,整合、發揮自身的平臺資源,創新金融產品和工具,不斷發揚和鞏固自身的本土化優勢,才能在新常態和新挑戰中找到自身的發展路徑。
(一)競爭日益激烈
第一,中國銀行業同質化競爭嚴重,在差異化競爭未實現的情況下,富余的城市金融不可避免地外溢到農村,造成農村金融市場競爭的加劇。第二,以互聯網金融和民營金融為代表的新金融業態也將廣大農村市場作為自身業務的主戰場,如阿里巴巴的千村萬戶計劃和京東移植的尤努斯模式等等,一方面源于新金融對于農村金融服務缺失的基本判斷;另一方面源于新金融業態期望從農村金融市場中獲得自身存在的合法性基礎。第三,金融脫媒化現象將更加明顯,主板市場改為注冊制;新三板市場的繁榮、金融眾籌的興起、政府債市的開放等等都將進一步加劇金融脫媒的快速發展,銀行對于企業的吸引力將逐步降低。
(二)利差收窄
中國銀行業改革的目的實質就是打破銀行業對于整個金融乃至國家經濟的壟斷地位,減少甚至剝奪傳統銀行業因壟斷地位獲得的超額利潤,理清國家與商業銀行之間的關系,因此現階段的改革必然以銀行的真正市場化和國家信用的逐步退出為主要任務,利率市場化和存款保險制度都基于上述理念的制度設計。隨著壟斷地位的逐步喪失和金融脫媒化的趨勢,銀行的高額利潤將難以維系,利差的收窄不可避免,銀行將逐步弱勢化。從國家的角度,通過改革倒逼銀行自身的改革;從銀行而言,找到未來的利潤支撐和內部改革之路將是銀行涅槃的關鍵。
(三)金融工具多樣化
從國際金融發展來分析,創新金融工具是應對市場包括公權挑戰的必由之路,次貸危機中反映的正是銀行經營模式的改變,即從過去的存貸模式和“發起-持有”模式轉變為“集中-分散”模式,銀行更多是搭建和利用自身豐富的平臺資源,進行資源組織與整合,更多的是成為組織者而非自營者。在這樣的背景下,新的金融工具不斷涌現,如資產證券化、對沖基金、貨幣遠掉期、混業經營、企業直融業務、新型金融票據等新工具以及銀行與其他金融業的合作,如信托、保險、租賃等,將徹底改變銀行以存貸為主的營銷模式。以中國工商銀行為例,2014年其資產管理收入達140億元,增長14%;投資銀行業務收入,包括債券認購、機構融資、并購咨詢和私募股權,增長3%,達到300億元,銀行的多元化趨勢已不可逆轉。
(四)傳統農村社會形態發生變化
傳統農村曾是典型的熟人社會,即“鄉土社會在地方性的限制下,成了生于斯死于斯的社會……這是一個熟悉的社會,沒有陌生人的社會”,熟人社會最重要的特性是講究血親情誼和人情面子,最后是追求“做人”與“相處”的關系法則。在這樣的熟人社會中,因為考慮到他人的評價,誠信的制度建設是較為容易的,也容易成為個人的習慣。但隨著工業化的破壞,特別是貧富差距的加大和城鎮化的推進,將導致農村社會形態發生深遠的變化。以花溪高坡鄉甲定村為例,全村有近46%的青壯年外出打工,由于農村“主體”缺失導致的空心化,傳統的熟人社會很多特性被打破,轉變為“半熟人社會”或者“無主體熟人社會”,農村和農民的金融需求與城市的區別逐步縮小,農村金融資源開始與城市金融趨同,金融需求日益多樣化,農村地區誠信的制度化建設較之前更加復雜和艱難。
(一)仍有熟人社會特征
雖然受到沖擊,但仍然保留有熟人社會的特征,比如外出務工者會在重要節日中回到鄉村,重續熟人社會的運轉,村莊原有的結構又開始運轉,熟人之間的輿論又開始影響個人道德行為,這也就是往往在春節期間是壓降農村不良貸款的最佳時機。同時,出于對故土的依戀,外出者更重視鄉村的親屬關系,也更重視“家”的建設,外出務工人員回鄉建房是直接例證。因此利用熟人社會中道德及輿論的力量,建立良好的金融誠信體系將是關系農村發展的重要因素,要正視中國二元社會形態向一元社會形態轉變帶來的利與弊,更要參與到中國農村道德體系的重建之中。
(二)金融資源缺乏
雖然農村經濟有了很大改變,但仍舊是經濟體系中的薄弱環節,仍舊默默承擔著一輪又一輪的成本,現代金融業賴以生存的市場資源仍舊缺乏,這種缺乏不僅是少還包括散,資源集中的成本很高,因此銀行仍將關注重點放到資源多而集中的城市,傳統銀行業回歸農村只能說是局部性和預期性的,仍然需要有力的機構組織網絡定向提供農村金融服務。
(三)第一產業產品仍不可或缺
農業作為國民經濟中的第一產業,在筆者看來主要因為農業提供的產品是人類生存的必需之品,糧、蛋、肉、油直接關系到每個人的基本生活消費,不可或缺。古老的猶太諺語說:猶太人只做兩種生意,一種是嘴的生意,也就是吃;一種是女人的生意,如衣服、首飾、化妝等,這兩種生意不會因為社會的變遷而過時。農村產業的不可或缺性給農村金融的發展提供了商業可行性和巨大的想象空間。
(四)農村金融機構呈現本土化優勢
一直以來,農村金融機構的主要優勢就是其本土化,貴州信合系統的存款總額全省排名第一,縣域農合法人機構的存貸款總量在當地甚至形成了一定的壟斷地位,依靠的正是本土化優勢。本土化優勢的取得有兩個主要原因,一是商業原因,長期以來農信社機構是農村地區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金融機構,農民對于其服務卻不能選擇,特別在20世紀末和21世紀初,大型銀行經歷過一次大范圍的縣域機構收縮,大量網點被撤并,使農信社機構成為唯一的服務提供者,使農合機構與農民之間形成了穩定的商業關系,農民也形成了接受農合機構服務的習慣,短期內難以改變。二是農村公共治理的原因,農村金融機構從高管到普通員工很多都生于本地,有著天然的情感聯系和信任關系,農村金融機構員工對于當地事務的參與性很高,同時由于掌握當地經濟和家庭的第一手數據和主要的貨幣資源,使政府利用農村金融機構參與農村公共治理的要求迫切,在出現治理難題時往往希望通過金融機構進行居中解決,使大多數農村金融機構較深地嵌入到農村公共治理網絡之中,使金融服務與政府管理結伴而行。
全球自媒體營銷泰斗邁克爾·哈耶特在其《平臺:自媒體時代用影響力贏取驚人財富》一書中說:在當今市場要想獲得成功,必須擁有兩個戰略資產:讓人欲罷不能的產品和有效平臺。直面農村金融的新常態和農村金融機構面臨的新形勢,目的是要找到未來的發展路徑,結合自身優劣勢的特點,整合、發揮農合機構的平臺資源,鞏固本土化優勢,創新金融產品和工具,實現三個轉變,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零售銀行。
(一)金融中介向服務中介轉變
分析互聯網商業模式的成功之處就在于其平臺資源的成功開發與利用,互聯網公司的金融化可以歸納為服務中介平臺向金融中介平臺的發展過程。對于農村金融機構而言,在農村地區多年掌握的信用信息、客戶資源和情感資源使其天生具有搭建平臺的能力,需要拓寬平臺建設的思路,從單純的金融中介平臺轉變為綜合服務平臺,充分整合和利用自身積累的各類客戶資源服務于農民的非金融需求并使之轉換為金融需求,如農民有購車、購房、建房、裝修等消費需求,采取創新性的做法將農民的需求與銀行自身商戶資源對接,打通買方與賣方之間信息阻隔,打造服務的中介平臺,讓農民享受到銀行的增值服務,同時通過推出買方和賣方的雙向信貸產品,進而把農民、居民的其他需求轉化為金融需求并滿足,讓農民享受到更便利的服務,提高客戶忠誠度。與互聯網金融發展模式形成反向的發展路徑,即通過金融中介平臺向綜合服務平臺轉變,將金融信息轉化為商業信息,銀行的職能隨之拓展,并實現自身的平臺化建設。
(二)傳統存貸機構向農村產業孵化器和農村財富管理者轉變
農產品直接關系到千家萬戶,長期以來食品安全問題挑動著我們的神經,國人到外國去高價買米、油、奶粉等等,既讓我們痛心,也提示我們農村市場有巨大的想象空間。轉變傳統的以存貸款業務為主的經營方式,借鑒天使投資理念,利用資本市場的開放,投資農村產業化發展是實現農村金融機構現代轉型的可操作性選項。
一是成為農村產業孵化器。農村金融機構的本土化優勢使其無論定點扶貧還是投資龍頭企業都具有信息和情感優勢,可以以“農村信用工程”為抓手和平臺,探索建立農業投行部,以米、蛋、肉、油等生活必需品為核心,充分利用自身、客戶和大市場的“三級市場+三化”模式,孵化農村產業。具體做法可以采取“訂單+農戶”、“客戶(資源客戶)+農戶”的方式,對信用評級高、誠信水平高、具有發展動力和前景的村、組、戶,采取天使投資(信貸)的方式,明確農戶的產業發展方向,支持其規范生產(具體規范可按最優院長由銀行與農戶事先約定),在保證產品質量的前提下,農戶生產出的產品先由銀行自身員工(包括其親朋)隊伍自然形成的“小市場”(一級市場)進行定向銷售實現農戶生產的商業化,銀行對職工消費可以適度補貼,這樣既實現了農戶初期發展的銷路問題也可以改善職工福利。當農戶的生產規模和產品質量控制達到一定高度時,銀行幫助農戶進行生產升級和品牌建設,通過銀行的牽線搭橋,將農戶推薦到自身的客戶群中,幫助農戶能夠共享銀行的客戶資源,對接銀行客戶資源形成的“客戶市場”(二級市場),幫助農戶實現生產的工業化,并在建立了較好的品牌信譽后,幫助企業化的農戶真正走向大市場(三級市場),鼓勵企業適時與資本市場對接,在創業板、中小板或新三板中實現上市,實現企業的金融化,銀行最終通過戰略合作方式實現業務和客戶資源升級。
二是成為農村財富管理者。城市化、工業化的推進使農民有了快速積累財富的機會,鑒于農民財富狀況的脆弱性(如單一的生產技能、主要生產資料的喪失、金融知識的缺乏等),對財富的管理變得尤為重要,這實際也是金融平等的一種體現。農村金融機構應成為農村財富的管理者,從單一的存貸款機構過渡到綜合金融服務提供商,使農民與其他市場主體一樣享受到平等的投資渠道,實現自身財產的保值增值,防止農民返貧。基于此,農村金融機構必須按照農民可承擔的風險水平開發適合農民特點的理財產品和理財工具,產品和工具的設計需要強調其方便性、體驗性,如按月付息的定期存款產品;有較高償債保證的委托信貸產品;較低風險的銀行間市場投資產品,等等。同時農村金融機構實現從傳統的重資產經營模式向現代的輕資產經營模式的轉變,即從“發起-持有”向“發起-分散”的轉變,將有限的資產更多配置到小微、農戶貸款等零售業務。
(三)從單一金融服務者向社會治理參與者轉變
當今的公共治理已經發展成為通過合作、協商、伙伴關系,確定共同的目標等途徑,實現對公共事務的網絡式共同管理。在前文分析農村金融機構本土化,已論述過銀行參與農村公共治理的信息優勢和情感優勢,農村金融機構應從長遠發展的高度,通過與政府、村自治組織的治理合作,采取對農村、農戶、農民的關懷行動和金融的鄉村教育,促進農村誠信體系的建設,實現農村的自我管理,如通過金融公共教育,提高農民金融知識和意識;又如對留守老人和留守兒童的生活關懷;再如發動企業客戶舉行返鄉農民工本土就業專場招聘,實施農民工就業關懷,等等,將自身嵌入到公共治理網絡中,與網絡中的其他成員實現信息和資源共享,在合作中體現自身的治理價值,從而取得較高的品牌認可度和情感依存度,與農戶真正形成利益共同體和情感共同體。
(作者單位:修文縣農村信用合作聯社)
責任編輯:謝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