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詩人們的戀曲

扶楠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就是崔護賴以成名的《題都城南莊》，可你知道么，圍繞這首詩，還有一段有關于他的傳說。過程不詳細說了，總之如詩中所言，前一年崔護看到一個漂亮女孩，第二年再去，桃花依舊，女孩卻不見了。詩歌寫到此為止，而傳奇里則有后續：崔護沒見到那個女孩，覺得不甘心，過了幾天又去尋找。這一次他找到了女孩……的尸體和父親。

在看到女孩的地方，他聽到有戶人家里有哭聲，一敲門出來一位老者，老者說：“你不是崔護么？”“對，是我。”“就是你殺了我的女兒，女兒啊……”

崔護驚呆了：這什么情況？我殺人了？老丈您別胡說啊，這可是命案。于是崔護就呆在那石化了。老者繼續說，就是因為他女兒去年見到崔護的詩，戀上了崔護，然后就為他絕食而死了（為何這么想不開）。崔護聽說之后，也很難過，就請求去哭靈。然后狗血橋段出現，女孩復活，老者把女兒嫁給了崔護，于是本故事圓滿結束。

說實話，這個故事借助名詩而成，本應是挺美麗的傳說，可我只感覺一股惡俗。一是對女孩的絕食不能理解（好吧，我就是一俗人，理解不了這么理想化的愛情），二是死后復活的橋段在唐傳奇里用得也略微泛濫。崔護的傳奇肯定不是正史，盡管我們不知道崔夫人是否曾是詩人的小粉絲，至少復活的情節是肯定有詐了。

杜牧的故事相對而言更真實一些。我們都知道杜牧是個才子，少年成名，而且年輕時很風流。有杜牧自己的詩為證：“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那時他正在揚州做官，他的上司，正是鼎鼎大名的牛僧孺。杜牧每晚去青樓，牛僧孺都派人暗中保護他，于是對他的私生活頗有了解。等到杜牧要離開去長安做官的時候，牛僧孺為他餞行，并勸他要節制。杜牧當然一口否認，牛僧孺這才出示了多年來派去的那些人給他的報告。鐵證面前杜牧再也不抵賴了，慚愧地流淚向牛僧孺謝罪，并十分感激他。

盡管杜牧說要改，可是人的愛好哪是隨便想改就改的？有位李司徒（我十分懷疑這位李司徒就是“牛李黨爭”的另一位主角李德裕，司徒可不是誰都能叫的）此時賦閑在家，有次舉辦酒宴，邀請杜牧參加。

宴會上，一百多個漂亮的舞伎一出現，杜牧眼睛就直了：“我聽說有個叫紫云的，不知道是哪個？”李司徒便指給他看，杜牧喜出望外：“名不虛傳，謝謝您的饋贈！”至于李司徒上沒上當，有沒有真把紫云贈給杜牧，就沒說了，但是他被這位狡猾的詩人逗得伏案大笑。

曾官至西川節度使的韋皋，也有一段傳奇的戀曲。他年輕時在江夏姜郡守的家里住過一段時間，和郡守家小兒子荊寶相交，荊寶有個丫鬟叫玉簫，是個10歲的“小蘿莉”。

玉簫殷勤地侍奉韋皋，之后女孩漸漸長大，按理他們就要發生什么故事了，但是韋皋的叔叔來信，喊他回家看望父母。韋皋只好和荊寶、玉簫告別，荊寶本打算讓玉簫跟著一起走，但韋皋怕被家長發現，便拒絕了。離走前，他們約好，少則五年多則七年（小說里的年限就是用來違約的），韋皋就會前來迎娶玉簫，還給她留下了一枚玉指環。

五年，韋皋沒來，七年也沒來，玉簫絕望地絕食自殺了（這個比前面那位為崔護想不開自殺的姑娘可以理解一點，畢竟兩人相處過），姜郡守便把玉指環戴在她的中指埋葬了她。

若干年后，韋皋在西川任職，有一次審理案件，在囚犯中發現了因家人過失而遭牽連的荊寶。韋皋為他平反，然后兩人敘舊，談起玉簫，荊寶講述了她的下落。韋皋很是悲傷，為她造像，后來又在一個會招魂術的人的幫助下，見到了玉簫的鬼魂。玉簫來拜謝他，說因為他造的像，她得超生前去投胎，以后會再次成為他的侍妾。結局不用猜，果然十幾年后韋皋得到了一個歌女，也叫玉簫，和之前的玉簫長得一樣，中指還長著一個肉質的指環。

選自《唐傳奇的秘密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