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亞維 岳文立 張曉艷
(河北傳媒學院,河北石家莊 051430)
從跨文化角度解讀《喜福會》
冉亞維 岳文立 張曉艷
(河北傳媒學院,河北石家莊 051430)
生活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們,由于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的不同,在交往過程中難免會產生矛盾和分歧。《喜福會》中母女之間的沖突實質上是高語境與低語境文化沖突,是高權力距離文化與低權力距離文化的沖突。不同文化間的交往需要相互尊重和理解,對于華裔來說,要在繼承母文化的基礎上吸收新文化,才能真正做到文化融合。《喜福會》中母女之間由矛盾沖突逐漸走向理解和融合則是體現了中美文化在逐漸的成長歷程中找到了自己的文化定位。這種文化的尋求和重構是小說通過塑造母女之間的矛盾沖突、溝通和理解中最終得到消融。這也充分體現了中西文化從矛盾和沖突的開端走向互相理解消融的結局具有廣闊的文化內涵和深遠的現實意義。
《喜福會》;文化沖突;文化融合
美國華裔作家譚恩美的小說《喜福會》,自發行以來受到廣泛歡迎。“喜福會”原本是個麻將館的名稱,最初由四位母親之一吳夙愿在桂林發起組成。四位母親移民美國后,她們在異國的土地上再次組成“喜福會”,試圖在異國他鄉保留屬于她們自己的小棲息地。《喜福會》主要是圍繞四位母親從中國移民到美國與女兒成長之間發生的故事,母女之間的言行和交流代表的就是兩種文化從沖突到融合的轉變。由于母親是在中國文化熏陶下成長的一代,雖然來到美國生活,但其思想和價值觀仍然印有中國式思想的符號。女兒是在美國出生并在美國的教育理念下成長的一代,這二者之間就形成了文化上的差異性。雖然女兒們出生在美國,而且自認為是地道的美國人,但是在實際的生活和交際中受著不同程度的歧視,使得這些美國華裔人在中西方的文化中搖擺不定,找不到自己的文化身份。正是由于作者身為中國人卻成長于西方文化教育中的特殊身份,使其創作的小說《喜福會》隨之成為文化沖突轉向融合的典型代表作。
霍爾認為文化具有語境性特征。語境和意義相連,不可分割。雖然語言符號可以脫離語境進行分析,但在實際應用中,語言符號、語境和意義總是相互依賴、相互作用,共同承擔語言交際任務。意義并非客觀存在,而是信息接收者聯系自己以前的經歷和現有知識對信息和交際進行感知和理解的結果。語境對意義理解的影響程度因文化不同而不同。高語境文化的人們在交流時,較多的信息量是置于交際的環境中而不是包含在語言的傳輸中。交際中的大部分信息是由肢體語言、環境語言來傳遞的,明顯的語言代碼則負載較少的信息量,一切 “盡在不言中”。低語境則相反。絕大部分的信息由明確編碼的語言來完成,只有少量的信息蘊含在隱性環境中。霍爾通過研究得出結論:中國處在高語境一方,美國則處于低語境的一方。
當來自兩種不同文化的人們交流時,矛盾和沖突就開始出現。高語境文化中,交際風格委婉,追求和諧,重“意會”;低語境文化交際風格直接明確,重“言傳”。《喜福會》中的吳晶妹就有一段內心獨白:“我和媽媽實際上根本不了解對方,我們是互相猜測對方的想法,似乎我聽的比說的少,而媽媽則聽的更多一些。”母親以為女兒能聽懂自己話里的含義,而接受美國教育長大的女兒則“意會”不了母親缺省的重要信息。
權力距離,作為一項文化特征,已被眾多學者所研究,如Mauk Mulder、Veen、Rodenburg、Hofstede等。有關權力距離的研究最具影響力之一的就是以Geert Hofstede為代表的荷蘭跨文化研究所進行的研究。中西方國家有著不同的歷史文化背景,而權力距離勢必受到其文化根源的影響,從而有不同的表現。權力距離是一種文化與另一種文化相區別的第一個維度,指的是社會承認和接受的權利在組織中的不平等范圍分配的范圍。它也是一個社會的成員對于各種機構和組織中存在的各種不平等權利分布的態度,及對社會等級結構的看法。具體來說,“權力距離是指在一個國家的機構和組織中(包括家庭、學校和社區中),掌握權力較少的那部分成員對于權力分配不平衡這一現象能夠接受的程度。”[1]62。家庭和學校同機構和組織一樣都是社會的基本單位。父母和子女、教師和學生、上級和下級之間的關系是衡量一個社會權力距離高低的主要標準。
Hofstede的“文化思維度”理論將文化分為高權力距離(High-Power Distance Culture)和低權力距離(Low-Power Distance Culture)。在高權力距離文化中,擁有較少權利的一方要絕對服從。高權力距離文化接受不平等權力的分布,認為社會等級結構的存在很自然,因此權力關系在日常生活中,工作和交際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人們根據不同的權力關系,調整自己的言行[1]106。與此相反,在低權力距離文化中,其社會成員認為權力分配不均應該降到最低點,其成員力求打破權利分布的不平等,只有在合理的情況下才允許不平等權力關系的存在[1]107。
(一)母女分別是不同文化背景下的集體主義思想價值觀和個人主義思想價值觀的代表
美國是崇尚個人主義的國家,追求自由和平等是美國價值觀的主流思潮。美國的教育是以眾生平等的思想為核心,注重追求幸福和個人自由的價值理念,側重對孩子培養自我獨立的精神。而中國是個講究集體主義價值觀的國家,在中國的教育中集體和國家的利益要比自己的幸福和自由更重要,甚至有很多時候要犧牲個人的利益來保全集體的利益。因此,中國講究“孝道”和“服從”。
小說《喜福會》中的四位母親是在集體主義熏陶下成長的一代,四位母親帶著中國式傳統的價值理念去教育生長在美國環境下的女兒們,期望她們能夠成功。然而受美國教育主流思想的影響,女兒們并沒有按照母親要求的那樣去支配自己的行為,而是有自己獨立的想法并因此和母親發生矛盾和沖突,以至于在成長的過程中和母親的觀念沖突接連不斷,折磨著母女之間的情感。母女之間的每一次交流和沖突都代表著集體主義和個人主義的文化沖突,即便是母女情感也不能融合這種文化背景帶來的隔閡和埋怨。在景美和母親關于練鋼琴的一段爭吵中,尖銳地體現出兩種文化之間的文化排斥和抵觸。景美由于不能夠接受母親安排學習練鋼琴的事情而對母親極力反駁,并揚言不讓母親干涉自己的事情,自己有追求幸福和自由的權利,并強烈表示“在美國的土地上不要用中國的傳統思想教育來捆綁自己的思想,無論母親怎樣苛求自己都不可能變成母親想要的結果”。同時,母親素云也不甘示弱,言辭犀利,表示 “要想成為自己的女兒就必須服從自己的安排”。可見,母女二人都堅持自己的價值立場,彼此之間都沒有嘗試去了解或者是接納對方文化理念的想法。在母親的思想里認為 “你是我的女兒就應該聽我的話,服從我的安排”,而在女兒的思想里卻認為“追求自由是每個人的權利,不存在誰服從誰”。小說中很多這種類似的母女沖突其本質便是中美文化的沖突對抗,反映了中美主流價值理念的差異性。
(二)母女之間的交流是中美權力距離差異性的體現
在中國的家庭教育中,父母保護并撫養孩子,孩子尊重長輩并孝敬父母,服從父母的意愿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而在美國是崇尚父母和子女之間是平等的朋友關系,主張民主,孩子有決定和判斷自己行為的權利,父母尊重并支持孩子的想法,當然在特別的情況下孩子是要聽從父母的安排,這就是低權力距離文化。
小說《喜福會》中有關龔琳達婚姻的描述就體現了高權力距離的價值理念。就在她還沒有成人意識的時候,父母就代替她定了娃娃親。由于受到中國封建文化觀念的影響和制約,多數家庭的子女婚姻是由父母做主包辦的,而她也接受了這一事實,并沒有進行反抗。而其女兒吳景美自幼成長在美國,美國屬于低權力距離文化,人們相信人人生而平等。她和母親激烈的言詞沖突折射出女兒對平等自由權利的向往和追求,她并不想同母親一樣成為中國封建婚姻的犧牲品。在美國長大的女兒并沒有接受中國傳統的文化熏陶,沒有形成這種意識,以至于母女二人隔閡越積越深。深受中國傳統理念教育的母親們有著即使犧牲自己的幸福也要服從父母的價值觀。而將這種理念用在深受美國教育影響的女兒們身上顯然是行不通的,一個人的文化價值觀念決定了他的行為意識,表現出不同的交流方式。
(三)母女之間的文化認同和重構
《喜福會》中對于母女之間的文化沖突和矛盾進行多方面的描述和塑造,人物語言豐富且賦予了深遠的現實意義。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女兒們不斷地成長,她們也逐漸走向成熟,并慢慢理解了她們的母親。在小說的最后,通過母女之間的理解折射了中美文化融合的現實意義。
首先是各位母親們在日積月累的經歷中逐漸認同并接受了美國的文化,同時進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并重新思考自己的價值理念,在尋求自己文化定位中選擇了對不同文化寬容和理解的態度,并吸取優秀的文化,脫掉自己的長袍,每周去參加宗教活動,逐漸體驗和融入美國的文化,而且在生活中遇到一些事情時能夠運用美國的價值理念去處理問題,體現了各位母親發自內心地接受了美國的文化。龔林達也接受了女兒的男友里奇。這些行為的改變都淋漓盡致地體現了她們對美國文化的理解。其次,女兒們也變得理性起來,逐漸去理解母親,不對美國文化那么的盲目崇拜,開始接納中國文化,也在對中國文化的了解中確立了自己的文化身份。而且女兒們也逐漸明白了母親對她們那樣的嚴厲和苛求也是為了保護她們,從而最終與母親和解。這也體現了不同文化之間進行交流的進步,最終都會在彼此的寬容和接納中走向共贏、雙贏。
從文化的層面角度來分析,母女之間的矛盾沖突實質上就是代表中美文化體系下的沖突和碰撞,母女之間由矛盾沖突逐漸走向理解和融合則是體現了中美文化在逐漸的成長歷程中找到了自己的文化定位。這種文化的尋求和重構是小說通過塑造母女之間的矛盾沖突、溝通和理解中最終得到消融。這也充分體現了中西文化從矛盾和沖突的開端走向互相理解消融的結局具有廣闊的文化內涵和深遠的現實意義。
綜上所述,小說中母女之間和諧相處的結局,充分反映了現實交際中跨國之間的多文化交流與合作互利共贏的可能性。正如程愛民所說:“這既實現了東西方文化之間霸權關系的消解,又以從邊緣向主流解構的思維方式打破了西方文化中心論的神話,確定了文化平等交流的基礎。”[2]《喜福會》讓讀者明白,盡管生活在不同的背景中的人們在進行交流時產生摩擦和沖突不可避免,但最重要的要通過一種合理的途徑來理解和接納異于自己文化的亮點,求同存異,吸取他國優秀的地方,互相學習,才能夠促進各國的人們進行很好的溝通和交流。
[1]Hofstede,G.Cultures and Organizations:Software of the mind[C].Berkshire,UK:McGraw-Hill,1991.
[2]程愛民.中美文化的沖突與融合:對《喜福會》的文化解讀[C].美國華裔文學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107.
(責任編輯:邢香菊)
2016-12-26
冉亞維,河北傳媒學院國際傳播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語言文學與英語教學;岳文立,河北傳媒學院影視藝術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國文學;張曉艷,河北傳媒學院影視藝術學院教授,中國藝術研究院在讀博士,研究方向:影視文學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