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晶晶
嘿,我不是“科班”
因為平素喜歡寫些豆腐塊兒,更因為自己的校園通訊稿件有幸被各位編輯老師賞識并且華麗麗地變成鉛字,身邊很多朋友不禁把我跟中文專業“粘”在一起了。事實上,鄙人可是美術專業畢業呢。但大家或多或少的“質疑”著實令我小糾結過一把——再行通訊寫作時,我往往忍不住停下來拷問自己:你確定足夠專業嗎?接著心里頭猛一機靈,不禁正襟危坐。
寫校園通訊必須“科班”出身嗎?且覽周圍,把目光拓展到教育圈子之外:干通訊員這一行的,除了專職新聞干事以外,其間也不乏同我一樣的業余選手。所以,這不就算一個不同行業者的共同事業?權作心安唄,不妨茍膽認為“新聞學,本無學”,無論專業是何,學歷如何……這些都可以不重要!
——那么重要的是什么?
駕馭文字的風帆
我的童年定格在80年代的農村影像:那當兒,電視是稀罕物;小舅用家養的大鵝換來一臺收音機,可把我樂壞了。大人們起早貪黑下地,小孩子最大的樂趣是靠在地頭守著匣子聽廣播。即便進了晌午吧,但憑一碗白開、幾塊烙餅作陪也樂在其中——現在想來,這不正是最早的“新聞感召”嗎?其中有條宣傳標語耳熟能詳:“教育要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它很快走下廣播,刷在村小墻上一身紅艷。一本綠格子的周記本,兜轉數年破舊不堪,上面依然無比虔誠地記載:“學校組織我們撿玉米皮兒,專挑又白又軟的,這叫‘勤工儉學,多有意義?。 ?/p>
大學學生干部競選,我以一首小詩全票當選為系團總支的宣傳委員,從此每天穿梭于美術系、校報編輯室和校園廣播站,斜背帶的帆布包里塞著頁腳微翹的筆記與磨到锃亮的圓珠筆。我給學校圖書館的館長寫了通訊《道德的表率,文明的使者》,給系主任的新書《素描》策劃了專訪,還臨時受命做過知名書畫家集聚一堂的現場報道以及學生社團假期社會實踐紀實……有次前去“蹭會”,憑借“初生牛犢不懼虎”的勇氣,我瞅準一位剛下主席臺的領導便沖過去提問。輔導員趕緊救場,好在領導十分和藹,款款而談——后來才知道,他是學校時任的黨委書記。
在我書櫥最醒目的位置上擺著一本《新華字典》,此乃鄰家學姐外出打工前的“贈予”。彼時課外書奇缺,我一拿到它便攥在懷里愛不釋手,至今亦時常拿來翻閱,那古樸老舊的味道凝聚心頭:橫撇豎捺與句讀問嘆湊成的書頁竟得如此神幻!看著一個個漢字躍然成章,竟有胸間的驕傲和喜悅難以自持!當我嘗試“建構”一篇新聞通訊時,剎那間定會被強烈的使命感緊密包圍!正是這番心理體驗逐步幫我樹立起駕馭文字的自信和擔當。
積攢人生的厚度
生活不止五彩繽紛的暖調,我在2009年就有一段灰色的經歷。暑期過后,剛休完產假的我被調至鎮中心小學任教。沒有前綴,沒有提示,我在開學前的最后一日方接到“調動通知”。除卻個人申請,之前的人事調動本賴于考核結果啊,我捫心自問:沒有思想落后,沒有業績欠妥……可當時的負責人拋下一句“工作需要”草草打發我的疑慮。接下來,委屈,擔憂,無助,新環境的不適應,新同事的不接納甚至刁難接踵而至。頭一次,我的人生有了叫作“煎熬”的累積。
不必用過多的筆墨緬懷舊日傷痛,兩年之后重回中學的情景愈久彌新:熟悉的課堂,親近的同事,平等的氛圍。只是尋常的花花草草罷了,或許因為沐過早晨的陽光亦惹我落淚?誠然,現在的我早已悟通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也偶爾會拿“產后抑郁”去調侃當年一根筋的自己,但由衷感謝中學還給我久違的“歸屬感”。我不是墨守成規,我只是貪戀一方水土所蘊養出的終究無以替代的“氣質”。
王爾德說:“任何地方,只要你愛它,它就是你的世界”,當生命的某個驛站恰恰注定了“由愛而愛”,波瀾之后最無意的探尋都能笑出聲來。“干部碰頭餐”“陽光報告廳”“琢玉工程”……那一年,我以《悠遠泥香沁心脾,爛漫芳菲暖征程》為題撰寫了新聞通訊并發表在《山東教育》雜志上。與其說這是我重做“新聞人”的重磅出擊,倒不如把它看作一場自我救贖的及時雨。
進駐行動的源泉
安心坐好,閉上眼睛,冥冥中過濾一個司空見慣的故事場景:鄉間馥郁的果園,不安分的蘋果從天而至。路人甲惡狠狠地咒罵,旋即一腳踢開;路人乙略作揩拭,之后脆生生飽了牙祭;只有路人丙把蘋果想成銀色的月亮并推算出偉大定律——這款“心靈瑜伽”不斷提醒我,“好奇”是行為的最初動力。
中學坐落在有“汶水明珠”美譽的田園古鎮,那是生我養我的故鄉。恩師和搭檔,每個慈愛的表情與會意的眼神溫暖十足;孩子們質樸善良,哪怕頑皮叛逆都引人入勝。走廊里的文化展板,一張張留影花間絢爛;教學樓前的電子屏,一句句宣言志存高遠……新人、新事、新面貌層出不窮;發現美,捕捉美,體味美,是身邊美好的種子毫不吝嗇地豐富著我的“事業自留地”。
2013年我任教的一個班級,每次課前的作業反饋、任務籌備、組間分工等安排有序,而這并非提前進行過督促,全是班干部自發引領完成的。那時學校嘗試“鄉土實踐課”,這個班的小班長在走訪中了解到鄰村有條亟待修葺的“泥巴路”。返校后,她迅速策劃主題班會,給鎮長信箱投去一封信,大膽提議村路改造,同時捐上班里撿拾廢品換來的一百零六塊錢。這不正是校本實踐饒有力度的成果之一嗎?當時我正著手寫作《俗雅工精品,細巧典沉香》的新聞通訊,孩子們的行為令我動容:是啊,他們是家鄉的小主人,宣傳是一種生產力,我覺得自己有推介他們走出大山的責任。
護佑心靈的修行
2004年最初參加工作,從理想的象牙塔回到鄉野深處,外界也曾眾說紛壇。迷茫之間,我臨摹梵高的《向日葵》,筆筆色彩細細勾點,枝枝蔓蔓躍動起來。藝術家筆下的植物滲透了狂熱的生命底色:始終以驚人的坦誠創作——恪守夢想本是一個艱辛的過程,唯有心靈的純粹護佑我勇往直前。
最初兼任思品課時我曾不慎跌入瓶頸。一周每班兩節課,賣力、反省,繼而改進得絡繹不絕,可總是力不從心,收效甚微。對此,我慚愧,懊惱,漸漸也慵懶倦怠了。無心審視、輟筆不耘的某個深夜,突聞樓下花園里一兩聲蛙鳴,清亮透徹心扉。不知道為什么,這份大自然偶爾的饋贈令人頓悟:生活尤其需要體諒和等待呢。教學也好,寫作也罷,任何時候,“走心”均須堅持,我慶幸終于收獲到越來越多的甜蜜。
于是,當我真正與孩子們站在一起,真正把“教書育人”演變成吃飯、喝水般的自身習慣,從而將新聞視角修煉得更接地氣時,眼前一派繁華錦簇。近幾年,學校的“家長導報”“入戶測試”,教師的“書香薈萃”“凝馨日記”,學生的“吾日三省”“思想壁櫥”……許多鮮活的草根創意躍然而出。素材多了,寫得多了,共享的陣地愈加廣闊。校長在全體教職工會上語重心長,“咱現在做的被‘寫出來了;咱現在還沒達成的給‘逼出來了!”呵呵,擁有最得力的讀者,我這個“新聞人”,雖不專職,卻更求“專業”。
以手寫心,好一場幸福的相遇!
(作者單位:山東肥城市孫伯中學)
責任編輯 黃佳銳
實習生 謝綺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