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孩子反目成仇

兩個女人靠在墻邊，臉對著臉，噴吐著唾沫星子吵起來，仿佛是兩只斗架的公雞。

戰爭的引起者秋生和大胖從各自的家里跑出來，向著對方的院子里投擲石頭瓦片。秋生扔出一塊石頭，正打在蓮葉額頭上，頓時出了血。蓮葉慘叫一聲，捂著臉坐在了地上，呼天搶地地哭起來。大胖一看娘受了重傷，抄起彈弓發射飛彈，差點擊中金桂的頭。

蓮葉的丈夫二毛聽到老婆的哭聲，從屋子里出來了。女人吵架，男人們是不應該介入的，這是青草湖邊的規矩。但是事態發展到流血的地步，也就顧不上規矩了。二毛躥到墻根，把蓮葉拉起來一看，天哪！白凈凈的瓜子臉上血糊糊一片。二毛心中仿佛被戳了一刀，不由得火冒三丈，挽袖子攥拳頭要上前參戰。

“你賴不著俺，自己抓破臉，想賴著俺呀……”金桂還站在原來的陣地上，絲毫不甘示弱。“好啊，打了人還不認賬！”二毛的腳下像安了彈簧，一個箭步沖上去，隔著墻，搧了金桂一個大嘴巴。金桂一個后滾翻仰倒在地上，一把扯散了頭發，沒命地嚎起來：“哎喲，二毛你個強盜，你打死我了……”二毛的巴掌搧到金桂的嫩臉上發出的那聲脆響引出來金桂的丈夫黑頭。“二毛，你小子要找死是不是？好吧，今天咱們就拼個你死我活吧！”黑頭抄起一柄魚叉跳過墻來拼命，二毛也順手摸過一張鐵鍬準備迎戰。

（節選自莫言《因為孩子》，題目為編者加）

寫法出擊

這是因為兩個孩子的鬧劇而引發的一場戰爭：起初，兩個女人吵架好比“斗架的公雞”，形象的比喻讓讀者既聞其聲，又觀其人。緊接著，兩個孩子出場，互擲石頭瓦片；最后，場面變得混亂不堪，大胖的爸爸二毛打了秋生媽媽金桂，秋生的爸爸黑頭要和二毛拼命。隨著參與人數越來越多，雙方的矛盾也變得越來越激烈。

這樣一個大環境下，更有利于刻畫人物形象：“躥”“拉”“挽袖子攥拳頭”“一個箭步沖上去”“搧”等動作，表現了二毛恩怨分明的特點；“倒在地上，一把扯散了頭發，沒命地嚎”，刻畫出金桂十足的悍婦形象。說到底，大人不顧形象的爭吵，其實都是因為護子心切，這何嘗不是一種愛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