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餛飩

胡逸

北方人吃餃子，南方人吃餛飩。餃子皮兒圓圓的，很厚實，像北方人的厚道豪邁；餛飩皮兒薄薄的、方方的，像極了南方人平緩和順的性子。

我吃過的餛飩不少，像薺菜餡兒、白菜餡兒，是清淡新鮮的味道，但我最愛吃的還是母親裹的韭菜餛飩。韭菜餡兒味道濃烈鮮美，吃過之后那味道仍會留在口中，在唇齒間徘徊。

做餛飩餡兒，母親總是會挑最新鮮的韭菜，把它們洗得干干凈凈的，綠綠的長葉子上沾著晶瑩的水珠，讓人看著都有食欲。控一控水之后，再切得碎碎的。剁肉餡兒是個苦差事，為了把肉剁得夠細夠碎，母親往往累得肩膀疼。剁好的肉餡兒，肥瘦均勻，再放上蔥姜蒜末，倒點生抽去腥，然后和韭菜一起拌勻，這餡兒就算做好了。

一碗清水一碗餡兒，再加一堆餛飩皮兒，一邊說說笑笑，一邊迅速地折、翻、捏、裹。餛飩們個個肚子圓鼓鼓的，十分惹人喜愛。聽見父親“水開了”的催促聲，就把這些小家伙們投到沸騰的水中。白白的餛飩在水中翻滾舞蹈，熱騰騰的水汽模糊了雙眼。熟了，用漏勺盛上來。一只只餛飩滑入盤中，晶瑩剔透，鼓鼓的肚子里透出韭菜綠油油的顏色，還冒著白乎乎的熱氣，看上去如此誘人，讓人垂涎三尺，忍不住想要一口吞下，但是，千萬要忍住，不然，剛出鍋的餛飩會把你的嘴燙出泡來。

一盤韭菜餛飩配上一小碟醋，真是人間美味。夾起一只餛飩，滑溜溜的，蘸上一點點酸酸的醋，醋的味道和韭菜的鮮香味兒混合在一起，沖擊著你的鼻腔。咬上一口，多汁的餡料和軟糯的餛飩皮兒一起滑入口腔，化身成在味蕾上跳舞的小精靈，活潑熱烈地舞蹈著，讓你欲罷不能，簡直美味至極！

我還吃過外婆和奶奶做的韭菜餛飩，味道各不相同。外婆裹的餛飩個頭都很大，餡料里的肉很足，但外婆有些毛手毛腳的，肉剁得不碎，有時還能吃到大塊的肉。與外婆比起來，奶奶就有些“摳門”了，她往往用雞蛋來代替肉，還會充滿新意地在餡料里面加入家里種的茄子之類的材料，味道卻也不錯。

一百個人裹的餛飩有一百種味道，每種味道都能開啟你味蕾上一道記憶的閘門，因此，韭菜餛飩對我來說不僅僅是一種味道，還關乎溫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