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短信說
文/王 赟

一
17點27分。
半個小時接了3個催款的電話,高勇掛掉手機,順勢癱在沙發(fā)上,悶不住在心里嘆了一句:
“生意不好做啊。”
高勇屬猴,36歲,今年本命年。
在周遭朋友看來,他都應算是年輕有為的成功人士。前些年在老家縣城里搗鼓了個KTV,憑著重慶人耿直吃皮的性格,小生意也算紅紅火火。前年聽人說起主城某個場子要轉讓,他便拿著賺來的家底,東拼西湊又弄了幾十萬,把主城的場子給盤了下來。接手幾十號員工后,也開始過上了帶“總”的日子。但是這兩年,KTV這個行業(yè)慢慢開始不溫不火,遇到淡季,也就勉強維持。
“高總”辦公室的門口站了個西裝筆挺、戴副小眼鏡的帥哥,“你看一哈兒這個月的流水,還有你說打廣告的事,廣告公司把初步方案拿過來了。”
“這個月又如何嘛?”高勇從沙發(fā)上翻了起來。
“還是跟上個月差不多……”
正在腦殼都焦麻的時候,桌上的果6手機又振了起來。“哪個龜兒子又來要錢了嘛!”高勇心里暗暗在想,但在看了來電號碼后,還是立馬接了起來。
“喂,兄弟!”他又習慣性地癱倒在沙發(fā)里。
“高總,最近忙不喲,好久有空跟你坐一坐撒?”
“要得啊,兄弟,是好久沒見了,明天上午嘛,明天上午我到你那邊切嘛。”
“明天上午……”電話那邊稍微猶豫了一下,“要得撒,明天上午我們還有個短會,你到了打電話喲。”
“要得要得……”
掛了電話,高勇又從沙發(fā)上翻了起來,把賬本還給小眼鏡。
“我先走了,晚上這邊你多看到點。”
……
“哦,對嘮,明天上午我不過來,有事打我電話。”
二
高勇有幾個癖好。
一是不喜歡晚上工作,所以場子的夜班基本都是交給幾個小眼鏡看著。
二是喜歡飛。這幾年流行起來的無人機,都是他以前玩剩下的,后來還耍起了動力傘、滑翔翼之類的,剛好這些年賺下的錢也能支持他到處飛著玩。玩得久了,在圈里也小有名氣,后來還加了協(xié)會,飛得更加起勁。
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要帶你裝逼帶你飛。
10點15分。
在約定的大樓下轉悠了10多分鐘后,高勇心里估摸著短會應該結束了吧,就撥通了昨天那個號碼。
又等了2分鐘,從門廳里跑出來一位上尉軍銜的軍官,老遠便和高勇打起了招呼。
“田參謀,好久不見啊!”盡管沒有穿軍裝,高勇還是不自主地敬了一個軍禮。
“高總!”田參謀迎了上來,一路寒暄著進了辦公大樓。
高勇對這里已經是十分熟悉。幾年前,由于飛無人機的技術不錯,在協(xié)會幾位大哥的介紹下,當?shù)匾粋€部隊找到了他。說是讓他幫部隊飛一飛飛機。
當時高勇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給解放軍干活,在他看來是牛到不能再牛的事了。剛開始的幾次任務都很簡單,就是把固定翼的無人機,在空中飛出各種軌跡,地面上的防空部隊以此為假想敵進行模擬射擊訓練。
再后來,也許是部隊看上了他的飛行技術,還把他納入了預備役部隊序列,發(fā)了軍裝,授了預備役軍銜。從此,高勇也多了一個頭銜,叫預備役軍官。
授銜那天晚上,高勇跟部隊的戰(zhàn)友兄弟一起喝了好多酒,聊無人機聊到半夜,聊自己當年為啥沒能當?shù)昧吮髁藷o數(shù)堅決完成任務的保證。
他自己都說,那叫“軍民一家親”。
進了辦公室,見了其他正在忙碌的戰(zhàn)友,便找位置坐了下來。“田參,你們這又要準備搞啥子大動作嘛?”高勇心想,畢竟是人家主動說見面,多半是有任務。
“下個月部隊實彈演訓。”田參謀一邊倒著茶水,一邊吐了這么一句。
“下個月?!”
“是啊,下個月中旬左右,我們正在做方案。”
“要整好久哦?”
“至少都要X天,地點在X靶場。”田參謀直接把高勇準備問的下一個問題也回答了。
“下個月,下個月還不好整耶。”高勇端起紙杯。
剛泡的綠茶,開水飛燙,高勇只得兩只手來回換著端。
“所以我們也是提前這么久就跟你商量一下,看你那邊能不能預留出時間。”
其實這個時候,高勇的腦海里已經梳理出了最近的工作了,出于生意人的精明,暑期的促銷活動、媒體廣告的推廣和幾家線上平臺的合作……好像都是下個月他要干的事情。
三
3點45分。
穿著一身迷彩服的高勇,從裹著的軍大衣里看了看手機。
還有5分鐘才叫崗。
這已經是進駐靶場的第X天了。
就在十幾個小時以前,他操控的無人機,在靶場上空飛出了一個新航線,幾百發(fā)高射炮彈從機身旁嗖嗖掠過而無一命中。
這讓地面上的部隊懊惱不已,但高勇卻欣然得意。
以前,飛固定航線、固定航速,等著靶機去碰炮彈。
但這次不同,部隊要求他飛一些超常規(guī)的動作,按大家的說法,叫貼近實戰(zhàn)。
實戰(zhàn)到底應該怎樣,高勇沒經歷過,也說不清楚,但他也清楚,按以前的飛法肯定不對,所以這次他也飛得特別用心。以前預想的各種飛行航路,這幾天幾乎都試驗了一遍,最后飛機油料飛完了,他也能滑翔著安全著陸。
高勇心想,也許這也是部隊找他來飛無人機的原因吧。
誰叫自己飛得好呢。
X靶場的后半夜靜得出奇,除了帳篷里偶爾傳來的呼嚕聲,就只有明亮的星光照耀。
高勇翻出手機又看了看時間,才想起,還有好幾條消息沒回。無外乎就是場子里的例行匯報、廣告活動的推廣進度等等,大多是小眼鏡所發(fā)。
最后,高勇還是給小眼鏡回了條消息。
“白天忙,有事短信說!”★
責任編輯: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