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Wu Bin was an unnoticed painter in Chinese painting history, whose landscape artworks created a fantastic world for the audience. As a religious Buddhist, Wu Bin also created numerous Buddhist paintings at his early years featured with peculiar shapes and unique styles. Compared with these Buddhist paintings, Wus landscape paintings lightened up the whole circle of paintings and received many favorable comments from insiders.
吳彬,福建莆田人,生卒年未詳,字文仲,號質先。他不僅是職業(yè)畫家,還是在家修行的居士,與多位名士有交往,并因高超的畫藝而受薦,進入宮廷為“中書舍人”。他1600年所作的《迎春圖卷》,“布景稠密,傅彩炳麗”,作風精細工致,可能就是為朝廷而作。
作為虔誠的佛教徒,吳彬早年創(chuàng)作了一批獨具風格、造型奇詭的佛像畫。他經(jīng)常在作品中描繪自然界的模糊狀態(tài)及事物的各色形態(tài),明清時期的中國人所喜的正是形態(tài)卷曲、缺乏實感的趣味。
相對于佛像畫,吳彬的山水畫成熟相對晚一些。從吳彬傳世的畫作來看,他的山水畫大致都是巨幅山水,畫山石多用干筆枯墨,皴筆細密如行云流水,加以渲淡的苔點,極為靈動。其早年山水畫主要作為佛像畫的背景出現(xiàn),獨立的山水畫較少。他一旦開始繪制獨立的山水畫,卻令人眼前一亮。
1608 年,吳彬為米萬鐘繪《山陰道上圖》,呈現(xiàn)出驚心動魄的奇幻風格,危峰千初,懸崖峭壁,棧屋孤亭,長橋樓榭,種種出人意表,完全自立門戶。從此,這種風格一發(fā)不可收拾。
吳彬晚期的巨嶂山水多以奇幻仙山為表現(xiàn)對象,巨壑深谷,山形扭曲,林木奇瑰,山中建筑別具匠心,將中國傳統(tǒng)的仙山樓閣題材推向了極致。謝肇淛在《五雜俎》中亦評價說:“吳運思造奇,下筆玄妙。”介于真實與非真實之間的演示,正是吳彬杰作的精華所在。
當然,吳彬的“奇幻”創(chuàng)作也并非憑空構想,而是有著深遠的歷史和現(xiàn)實的淵源。他主要吸取三種風格的傳統(tǒng)要素:一是由文征明的追隨者們所倡行的吳派風格;二是明代的仿宋畫作,尤其是仿宋初期風格的山水作品;第三是最為傳統(tǒng)的佛像繪畫。
更值得一提的是,根據(jù)吳彬所處社會環(huán)境以及他與當時傳教士的交游、認知情況,可以大致推斷出吳彬是受西洋畫風影響較深且較早的畫家之一。吳彬所在的福建省是早期傳教最廣泛的門戶之一,他極有可能受到影響。此外,吳彬往返于南京、北京兩地擔任宮廷畫師,故極有可能看到過1601年利瑪竇獻給萬歷皇帝的油畫與圖畫書,萬歷皇帝曾要求將利瑪竇進貢的一幅版畫加以放大,吳彬有可能參與了這項工程。另外,從吳彬的畫風中也可以看到西洋畫的痕跡。
吳彬1591至1598年的書畫中山巒都類似,山巒奇特不僅在于外形的怪異,山勢的動態(tài)和扭曲也進一步發(fā)揮。比如在畫心的右部,遠處有頂端平整的山崖,曲徑直通山崖,有人正沿山登高,有些人早聚合于山頂,這一細節(jié)引人注意,因為早期中國畫中幾乎無此范例可循。而在歐洲繪畫上,如納達爾《福音史事圖解》中《基督療治麻風病人》一幕中,基督在山中布道的場景,幾乎與吳彬作品中一模一樣。
在晚明“尚奇”美學的文化氛圍里,吳彬的“奇幻”正好一方面體現(xiàn)了他對時代審美風尚的深刻把握,一方面又在現(xiàn)實層面上滿足了人們的獵奇心理。吳彬的好友米萬鐘一生醉心于收集奇石,還留下玩石敗家的傳說。吳彬曾為米萬鐘畫其所藏石一卷,董其昌將其定名為“洞天靈焰”,認為吳彬是以孫知微畫火法為此石傳寫神照,而“其蜿蜒垂垂者當作水觀;劍峰嶄截者當作金觀;孤起林立者當作木觀;坡陀平夷者當作土觀”。《畫史會要》評說吳彬“最為出奇”,可以說正中肯綮。可見奇、妙,乃吳彬畫風的典型風格。這正是吳彬上應時代、下酬受眾,在個人藝術創(chuàng)作上追求差異化的實踐表現(xiàn)。
遺憾的是,中國批評家通常不太在意吳彬,一般只強調吳彬熟練的繪畫技巧和畫面的裝飾意味。《無聲史詩》中,吳彬僅得到一句輕描淡寫的贊揚:“其畫品可頡頏丁云鵬。”而事實上,丁云鵬的創(chuàng)造性和趣味性遠比吳彬遜色。后世畫家顯然也不以他為典范,可能有些模仿他的畫家,也不知作品源自于他。(責編 賀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