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

孫婷婷

候車室，漫長的等待。

一個人的旅途總顯得那么寂寥而又無趣，百無聊賴之際，目光在整個候車室里掃視著。其實，候車室是一個很奇妙的地方，可以透過等待的人群窺探人情冷暖。

入眼的是一對兒三十出頭的青年夫妻，男的穿著黑色的外套；兩位五十歲左右的叔叔和阿姨，似乎也是夫妻；還有一位衣衫襤褸的男孩。這幾個人好像在糾纏著什么，以至于我最先關注到他們。

黑衣男子步履匆匆地在詢問臺、超市、售票口等地來回奔走，她的妻子也隔著老遠沖他喊話，操著濃重的重慶口音。中年夫妻則圍在男孩旁邊詢問著什么，聲音有點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吵架呢，但細聽之下卻不是。原來，男孩今年18歲，雖然已成年，但心智似乎有點問題，除了姓名和年齡，根本說不清楚其他的事。這兩對老少夫妻也許是發現了男孩的異常，正在詢問，又因為男孩回答不清楚，所以幾個人都顯得略微著急。

我好奇地走近這幾個人，聽清楚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黑衣男子也操著一口重慶話，問那個男孩，“你曉得你家是哪里的不？”

男孩答：“達州的。”同時伸出手，展開一張皺皺巴巴的車票，確實是到達州的。

黑衣男子又問：“你記得屋頭的電話不？”

“不記得。”男孩傻笑著。

“鄰居的呢？”中年男子插嘴。

“不記得。”男孩繼續傻笑。

“那你的票是誰給你買的呀？”中年婦女疑惑地問道。

“他們說，他們是南京的救助站。”男孩誠實地回答。

后來，黑衣男子又問了好多，但是那個男孩都不懂。不過能搞清楚的是，男孩跟朋友一起出來玩兒，走失了，他身上什么證件也沒有。黑衣男子遞給男孩一個塑料袋，里面有面包、香腸、礦泉水一類的速食品。原來，黑衣男子剛才馬不停蹄地奔走，是去給男孩買吃的了。男孩似乎有點靦腆，并沒有馬上拿著。黑衣男子有著重慶人身上的那股直率勁兒，說：“你先拿到起，怕啥子嘛，不然你在車上吃啥子？”在他的硬塞之下，男孩收下了那包東西。

看男孩在那兒自顧自地吃著，黑衣男子便問中年男子，“我們去浙江，你們呢？”

“我們正好要去達州。”中年男子回答。

“那太好了，你們可以帶著他。”黑衣男子抑制不止臉上的驚喜。他似乎跟中年男子商議著什么，聲音太小，我并沒有聽清，但是可以看見這兩對夫妻臉上堅定、認真的神情。

不一會兒，看男孩也吃飽喝足了，黑衣男子又走到男孩身邊，說：“我去浙江辦事，跟你方向不同，你到時候就跟這兩個叔叔阿姨一起走，聽到沒得？”男孩點頭，表示知道了。通過這幾十分鐘的交流，男孩知道眼前這些人都是好人，自然愿意聽他們的話。

黑衣男子又與中年夫婦交談了一陣，這才放心。正好，他所乘坐的車開始檢票了……

后來那個男孩怎樣？他是否順利到達達州？是否安全回到家人身邊？我無從知曉，但今夜，這個小小的候車室，似乎多了點什么，那是發自內心的溫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