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省
從天明到正午,孩子們圍攏在曬谷場,玩呢巴,過家家,動靜兒挺大。焦慮的麻雀南來北往,卻不敢落下。坐在堂屋的門檻上,剝蠶豆的女人打了個比方:瞧這兩瓣兒,緊貼著,好得就像咱們倆。男人回頭一樂,繼續(xù)扎籬笆。
有三到四年的時間,面人郎一家在江南落戶。那些日子平靜如孩子們新學(xué)的民歌:江南人留客不說話,自有小雨沙沙地下。我聽他們在北方的故事,是在北風(fēng)凜冽的臘月,男人一旦安靜下來,女人就接著講述;仿佛要把聲聲爆竹連同不安情緒一并壓制住。
那個夜晚,爐膛里跳躍的火焰異常熱烈,這是一種征兆,而當時沒有人說出口。但是后來,曬谷場落滿貪嘴的麻雀。坐堂屋的門檻上,剝蠶豆的女人給了個暗示:瞧這豆秸,焉里吧唧,還不是掉了呢!男人回頭看一眼,長長地嘆息。
他們趁著夜色離開江南時,已是三月陽春。我趴在曬谷場高高的草垛上,望向田壟間,女人種下的蠶豆長勢良好,綠油油一層。時光飛逝啊!如今的我只偶爾見到豆瓣醬,像這段往事,愈久愈有滋味。卻又恍若一夢,恍若一群流落江南的面人,排著隊,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