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里的風景

文_劉海濤

三公里的風景

文_劉海濤

從家到單位，大概有三公里的路程。這段路程我走了二十多年，卻從來沒有厭煩過。因為，路是同樣的路，但卻總有不一樣的風景。且不說四季的輪回和日夜交替，只每天來來往往的路人演繹的風景就讓我目不暇接了，每每給我帶來無盡的感動和歡欣。

在雪后的清晨，我見過送孩子上幼兒園的父親。天冷路滑，父女倆選擇了步行，不是慣常的手牽手，而是一前一后，一路笑鬧。女兒時不時地從地上團起雪球砸向父親，父親就靈巧地躲避，有時為逗女兒開心，故意笨拙地躲閃不過，中彈了，身軀就趔趄兩下，換來女兒清脆的笑聲。冬的寒意很快就被父女倆頭頂上蒸騰出的團團白霧一點點驅散了。我想，多年后，等女兒長大了，做了母親，每遇下雪的清晨，她腦海里會再浮現這樣的畫面吧。隔著幾十年的歲月，我甚至看得到她嘴角的微笑和眼角的淚光。

在暮春的暖陽里，我時常看見一對貧窮的老夫妻。丈夫有60多歲了吧，花白凌亂的頭發因骯臟而銹成一團，像戴了一頂破氈帽，衣褲破舊，且浸潤著一團團形跡可疑的污漬，袖口和褲腿隨意地挽著，高低不平，就連扣子也扣錯了位置，左右衣襟委屈別扭地挨在一起。丈夫常拉著一輛板車，車上坐著他老而傻的妻，同樣骯臟破舊的衣褲，頭左扭右扭，咧著嘴傻笑，一絲絲透明的涎水從嘴角垂到胸口。丈夫會不時停下車，有時是喂她吃東西，有時是喂她喝水，有時是在路邊水果攤檔旁撿拾爛了的水果，仔細摳掉腐爛的部分，留下好的讓妻子吃，妻子就邊吃邊嗷嗷地叫，有時撇嘴，酸著了；有時搖頭，那是不好吃；有時咪咪笑，想必一定是味道不錯。吃過喝過，男人就取了一條抹布般的毛巾，細細地給女人擦嘴角的涎水，女人的頭仍左扭右扭，像故意和男子逗趣，男人就嘿嘿地笑，一臉的寵溺。他們，是最卑微的野草，因為沐浴了春日暖陽，也開出了花兒。

而今天的主角是母子三人。年輕的母親騎著電動三輪在我的前面走，車上是兩個孩子。女孩子穿著花裙，大概兩歲左右，小手緊緊地抓著欄桿站著，男孩子有五六歲的樣子，可能怕妹妹在晃動的車上站不穩，就半蹲在妹妹身邊，一只手緊緊攬著妹妹的腰。作為一個母親，看到可愛的小孩子，本就很歡喜，我在后面慢慢跟著，然后看到那女孩側過臉，在哥哥的臉上，親了一下，一下，又一下。那吻，那么輕柔，就像微風吹過湖面，像柔軟光滑的羽毛掠過皮膚，像春天的細雨落在青草尖……瞬間，我的心就被這萌萌的軟軟的吻融化了！這兄妹相親相愛的場景，年輕的母親沒有看到，如果她看到的話，生活中撫養孩子的艱辛都會瞬間消散吧！

那個推著輪椅的男子，輪椅上坐的是他的母親吧，他指點著路邊的花草給母親看，時不時俯在母親耳邊低語幾句，黑發與白發映襯；那個送飯的女孩，把飯盒放在打燒餅的父母面前，就麻溜地接過母親手里的面團，不停地揉動著，那上下翻飛的手掌因沾了面，像極了一對美麗的蝴蝶；那在幼兒園門口邊閑聊邊耐心等待孫男嫡女的奶奶們，臉上是無限慈祥的笑意……

每天每天，這許許多多的風景就在這三公里的路上不斷呈現著，等我用雙眼去發現它，用欣喜的心去接納它。我把它們看作是生活給我的饋贈，讓我更加熱愛生命，更加感謝生活！

（作者單位： 黃泛區供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