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方巧妙回應“總冠軍”論

●本報駐日本、德國特約記者 藍雅歌 青木 ●任重  ●本報記者 蘇靜 白云怡

“操縱人民幣匯率”和“竊取美國人的工作”是特朗普在競選美國總統期間指責中國時經常列出的兩大“罪狀”。23日，這位新總統在接受路透社專訪時又語出驚人地稱中國為“匯率操縱總冠軍”！同一天，他的新任財政部長姆努欽在接受另一家知名財經媒體采訪時卻表示，沒必要急于把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并提及他與中國財政官員有過“很棒的交談”。執政剛滿一個月的特朗普，已經屢次陷入在包括對華政策在內的政策表達上與自己內閣成員意見相左的尷尬局面。24日在中國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中國是否自認為是匯率操縱的總冠軍”成為在場西方記者追問的焦點，發言人耿爽表示，如果非要給中國扣上一個“總冠軍”的帽子，“我想說我們確實是GrandChampion（總冠軍），但我們是經濟發展的GrandChampion。中國改革開放取得的成就舉世矚目。在這方面我們是當之無愧的GrandChampion。”

一個議題，兩種聲音

特朗普當地時間23日對路透社記者稱，中國是操縱匯率的“總冠軍”。他說，雖然他并未兌現就任總統首日宣布中國為匯率操縱國的競選承諾，但他對中國操縱本幣匯率的認定沒有“退縮”：“我認為他們是操縱匯率的總冠軍。所以我沒有退縮。我們將拭目以待。”

就在特朗普發表上述言論幾小時前，姆努欽對美國全國廣播公司財經頻道（CNBC）的記者說，還沒準備好對中國的匯率行為作判斷。在被問及是否計劃很快給中國貼上匯率操縱標簽時，姆努欽回答，美國財政部將履行正常流程，以判定中國是否操縱匯率，這意味著在財政部4月15日發布定期報告之前，不會對此問題做出任何聲明。“財政部內部有一個流程，通過它來考察世界各國的匯率操縱情況，我們將會走這一流程，像過去一樣做，在走完這個過程之前，我們不做任何評判。”英國《金融時報》24日稱，姆努欽的話暗示，美國政府不急于對人民幣匯率水平做出結論。

美國彭博新聞社24日稱，特朗普還曾說將在就任總統第一天對中國進口商品征收45%的關稅。不過，美政府一些官員正在軟化針對中國的強硬言論，姆努欽23日在采訪中曾提及他與中國財政官員已經有過“很棒的交談。”姆努欽23日還說，希望和中國維系健康的雙邊關系，“我們有很多問題需要協作，包括貿易和投資問題”。《華爾街日報》24日稱，特朗普此前聲稱，中國通過人民幣貶值獲得不公平貿易優勢。但姆努欽23日公開表示，不公平貿易和匯率操縱是兩個問題，“他們或許有關聯，也可能沒有”。

對于特朗普關于“中國是匯率操縱總冠軍”的說法，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24日重申，中方無意通過競爭性貨幣貶值獲取貿易上的優勢，人民幣不存在持續貶值的基礎。他證實，姆努欽就任財長后與汪洋副總理及肖捷部長、周小川行長、劉鶴主任進行了通話，“有關通話是友好的，也是建設性的”。并稱中方也與姆努欽財長一樣，期待在即將召開的G20財長會期間同美方同事進行接觸。

信口開河，毫無證據

日本NHK電視臺24日稱，美國財長表示將繼承奧巴馬政府制定的匯率操縱國的標準，由此可見，“認定中國為匯率操縱國的可能性在降低”。CNBC網站也同意這一觀點，稱中國在匯率操縱國應具備的3項評判標準中，僅符合其中一項，也就是中國對美國的貿易順差超過 200億美元。第二個標準是經常項目盈余是否超過GDP的3%。2016年中國經常項目盈余僅為GDP的1.9%，低于2015年的2.7%。第三個評估標準是，一年內重復凈購外幣是否達到或超過GDP的2%。美國財政部數據顯示，2016年中國減持美國國債1880億美元，減持規模創下歷史最高紀錄。這顯然也不符合上述標準。

“特朗普的錯誤解讀”，瑞士《每日導報》24日稱，從2014年起中國把增加內需作為新目標，大量購買外匯、讓匯率保持在低點已成為過去式。實際上特朗普和中國現在擁有了“共同利益”，即都不希望人民幣再繼續貶值。

23日早些時候，特朗普在白宮會見二十多名制造業企業高管時重申，將努力把數百萬的就業機會帶回國內。他批評美中貿易對美國制造業造成的沖擊，稱自從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后，已經有7萬座美國工廠關閉，并稱“美國與中國有將近5000億美元的貿易逆差，所以我們必須做出行動。”

實際上，據美國商務部統計，2016年美中貿易逆差是3470.4億美元，比上一年下降5.5%。而特朗普也沒有拿出任何證據，能夠說明“那7萬座美國工廠”是因為中國加入世貿倒閉的。

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何偉文24日對《環球時報》說，特朗普的基本邏輯是這樣：貿易不平衡導致中國順差，順差的原因是貨幣低估，貨幣低估的原因是操縱匯率。實際上，第一，現在無法證明貿易不平衡跟匯率之間有因果關系。第二，貨幣是不是低估，不是美國說了算。第三，匯率是不是被操縱，也不是美國說了算。就算借用美國自己的3條標準，也無法把中國列入匯率操縱國。

德國媒體24日表示擔心，如果中國被特朗普宣布為匯率操縱國，下一個很可能是德國。德國《焦點》周刊稱，一邊是美國借債度日，一邊是德國和中國展開爭奪“世界出口冠軍”的比賽。特朗普的指責是無理的。

“特朗普的中國政策是紙老虎”

日本“產經商貿”網24日稱，特朗普的發言表明，雖然他沒有在上任當天就指定中國匯率操縱國，但依然對中國的外匯政策抱有強烈不滿。當天接受路透社采訪時，特朗普還就朝鮮問題對中國施壓，稱中國“如果愿意，將能夠很容易解決來自朝鮮的安全挑戰”。

對特朗普上臺一個多月來的對華政策表態，美國輿論有兩種態度。一種認為特朗普對中國“軟了”。“特朗普的中國政策是紙老虎”，美國《外交政策》雜志22日發表署名文章稱，特朗普在競選期間猛批中國，許諾一旦當選就要懲罰中國。然而，從他當選后幾個星期的情況來看，特朗普在對待中國方面“十足像個紙老虎”，“估計中國領導人私底下都認為他弱爆了，而這恐怕會鼓勵中國方面表現得更加強硬果斷”。作者鼓吹，從朝鮮到南海，從貿易到網絡安全，美中關系中不乏棘手的挑戰，“美國政府需要更加強硬。在發展對華關系上一開始就主動降杠桿不是正確的方式。”

另一種美國輿論認為特朗普對華強硬會讓美國蒙受損失。彭博社稱，特朗普稱中國是“匯率操縱國”的政治意味大于實質意義。曾為美國前財長顧問的埃德溫·杜魯門警告說，如果將中國定為匯率操縱國，會導致中美在貨幣和其他經濟議題上的對話破裂。經濟學家說，特朗普的貿易政策可能使權力平衡偏向中國。芝加哥經濟學家斯萬克對CNBC記者稱，特朗普的貿易政策將使得中國在亞洲和拉美更具實力，“最終使中國受益，美國受損”。法國外貿銀行也表示，特朗普向墨西哥發難，將使得這個美國鄰國同中國的關系更加緊密。

特朗普政府會“正常化”嗎

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六次會議24日下午決定任命何立峰為國家發改委主任、張軍為司法部部長、鐘山為商務部部長。24日上午還公布了由郭樹清接任尚福林為銀監會主席的消息。中國政府經貿和金融領域的人事變動立即引起外電關注。彭博社稱，這表明中國正在防范金融領域可能出現的風險，兌現金融改革承諾。路透社說，除了顯示北京正在進行一系列努力應對疲軟的全球需求外，這也是為了應對特朗普政府下美國貿易保護主義抬頭所帶來的風險。

特朗普上臺一個多月，世界已經領教到他的不可預測。英國《金融時報》24日稱，承諾“上任第一天”就把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的特朗普，就職前卻告訴《華爾街日報》，首先他將與中國政府談談這一問題。姆努欽表示想在8月前通過“非常重大的”稅務改革方案——許多專家認為這個目標過于樂觀了，因為這項改革在國會共和黨議員內部，以及國會與白宮之間都存在分歧。

美國國務卿蒂勒森和國土安全部長凱利23日在墨西哥訪問，媒體注意到，他們的表態明顯比特朗普緩和。當墨西哥外長23日就美國新政府對墨政策表達不滿時，蒂勒森回應稱，美墨是“兩個強大的主權國家”，總會存在分歧。凱利23日也安撫墨西哥：美國沒有大規模遣返的計劃，也不會動用軍隊參與遣返移民。而當天早些時候特朗普把美國執行新移民法形容為“一場軍事行動”。

“狂躁易怒、鬧劇不斷的特朗普政府有可能安靜下來，變成一個傳統的美國政府嗎？”《金融時報》24日發表專欄文章說，即便是在特朗普上任后混亂的頭幾周里，最初的兩個提法——美國可能承認臺灣，或在南海實施海上封鎖，這兩項政策都可能導致與中國的戰爭——都已被悄然拋棄。作者稱，能寄予特朗普政府最好的希望就是“正常化”。

“特朗普在治理國家方面確實顯得不成熟，政策闡述有點隨性”，中國外交學院教授李海東24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在匯率這個事上，“特朗普就應該仔細聽一聽他財長的觀點。”他說，特朗普與其屬下口徑不一，一方面可能是內部有分歧，另一方面可能就想不斷把這件事懸在那里，留做談判籌碼。

英國《衛報》24日稱，中美關系經過數月的不確定和動蕩后，最近兩周開始平靜下來。然而，特朗普23日又重申美國的核霸權，就匯率等問題對中國進行言辭攻擊，恐將重新激化華盛頓與北京的宿怨。北京大學金融學教授鮑爾丁則對《衛報》說，“中國對局勢的掌控非常好，他們學會了管控局面，不管特朗普說什么，中國都高姿態應對，讓這些狂言不攻自破，避免上特朗普的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