芨芨草
1997年秋天,我陷入了深深的心理危機,痛不欲生,曾經有許多次想像鳥兒一樣從樓窗飛出去,結束自己的生命。我那時主要的感覺是自責,總覺得自己沒用,情緒沮喪,同時對生活充滿恐懼,覺得生命毫無意義。
病中的我渴望親情又漠視親情,想起父母不再年輕我就流淚,我總是病態地問自己:為什么父母會老?我為什么也不再年輕?如果人會老去、死掉,人為什么還要生呢?我哥打電話來詢問我的病情,我就會痛哭失聲。與此相反的是,我對身邊的妻子和女兒卻很漠然,我常會病態地想,她們是誰?和我有什么關系?那時的我對妻女一點都不親。
一段時間后,我突然明白,我可能是得病了。
我的情緒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是什么讓我內心積累下這些疾病?我學過心理學,我知道心病還要心藥醫,我要想找回過去的自己,就必須找到心病的病根,從根上治好它。
職場失意,我辭職
我開始梳理生病前的生活。
那時,我在一家報社做執行主編,這份報紙是在我的主持下面世的,全國發行,4個月內,從零份飆升到12萬份。我為這份報紙傾盡了全力,我心中那根弦總是繃得緊緊的,一刻也不敢放松。
因為這份報紙的成功和影響,那年,我所在那家報社的主管部門鑒于報社的成績,同意拿出100萬元給員工買房,這100萬元分下來,報社里的每一個在編員工都有分紅,最少的7萬元,最多的18萬元,可是因為我的編制沒在這家報社,沒有分到一分錢。
理清了這些后,我突然明白,在內心深處,我一直為此事憤憤不平。我索性把這些事寫成了一篇文章,題目叫《不要向私企老板邀功》。在文章中,我把自己寫成一個給私企老板打工的高級打工仔,我在文章中痛罵自己: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這篇文章寫完后,我心里輕松了不少,把單位分錢的事看開了許多,不去想它了。沒多久,我辭職了。
回歸家庭,我從容
可是,我為什么對妻子、女兒不親呢?
我是一個責任心很強的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讓妻女生活得越來越好。而我在讓妻子和女兒盡量生活得最好的同時,我要求自己過最平常的生活,衣著儉樸,不抽煙、不喝酒,粗茶淡飯,每月掙數千元,可用在自己身的零花錢卻不足200元。表面上我很平靜,但潛意識里,我也許意識到我這樣生活很虧,對妻子和女兒有了怨,對妻子和女兒不親就是正常的了。
理清了這些以后,我嚇了一跳,我怎么會有這種想法呢?愛妻子、愛女兒,讓她們生活得幸福不是一個為人夫、為人父者的責任嗎?
我又寫了一篇題為《男人的責任》的分析文章,在分析了以上這些心態后,我重點寫了一個男人的責任。一個好男人,應該是一個肩膀擔著事業,一個肩膀擔家庭、親人和朋友。生為男人,卻想逃避男人的責任是多么可恥啊!你的妻子是弱者,她嫁給你,你不給她幸福的生活你想讓誰來給呀!你的女兒,冥冥中投奔你而來,她那么無助,身為父親,你不給她幸福生活讓她找誰去要啊!
在這篇文章中,我痛罵自己是懦夫,是自私鬼,是混蛋。
文章寫過后,我心情寬慰了不少,再看妻子和女兒,目光里重新有了柔情。
學會滿足,我感恩
可是,我為什么又總是自責呢?我想了許多天終于想明白了,我自責緣于我太貪,我想要的東西太多了,而我的有些想法太脫離實際,否定自己的暗示多了,潛意識里就會認為自己一無是處。
理清了這些后,我又寫了一篇題為《平凡真好》的文章。在文章中,我贊美小草的平凡,渴望小草的生存狀態。小草生活得多頑強啊!春天來了,它們馬上從地下鉆出來,裝點世界,秋天來了,它們無怨無悔地枯黃、死去,化做明年新發芽的小草的肥料。風雨來時,沒聽見小草抱怨,只看見小草快樂的舞蹈,快樂的唱歌。小草的生存狀態多好啊!
其實,人在大千世界中何嘗不是一株小草呢?世界上人這么多,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除了少數的偉人、名人外,絕大多數都是自生自滅,平凡地走過一生。要用一種感恩的心態生活,要培養自己感謝生活的意識,要學會滿足。如果一個人欲望太多,而這些欲望又是不切實際的,這個人必定與苦惱為伴,時間長了,不得心理疾病才怪呢!
這三篇心理文章寫出來,并且都拿出去在報刊上發表了之后,我的情緒好多了。
在情緒平靜些之后,我食欲恢復,憂郁狀態有了根本的好轉,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心里像被潮水漫過一樣的溫熱的感覺。經過一段時間的按照醫囑治療和調整生活作息,有一天,我突然明顯地感覺到神經的繃緊感突然就像春回大地的冰雪一樣,瞬間消融了,我終于找回了對世界的感覺。
現在,我是一個非常樂觀、精力旺盛的人,曾經的抑郁狀態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