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香
摘 ? ?要: 《追風箏的人》是阿富汗裔美籍作家卡勒德·胡塞尼的成名作,小說以喀布爾富家少爺阿米爾和仆人哈桑的故事為主線,以阿富汗30年動蕩不安為背景多角度深入講述阿富汗人民的生活。本文將從主人公的身份認同缺失、哈扎拉人的身份認同缺失和國家民族文化認同缺失三方面探討身份認同缺失問題。
關鍵詞: 《追風箏的人》 ? ?身份認同 ? ?缺失現狀
《追風箏的人》是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塞尼(Khaled Hosseini)創作的第一部小說,也是他的成名作,同時是第一部由阿富汗裔作家創作的英文小說,于2003年出版,全球銷量超過700萬冊,被翻譯成42種語言,2006年由李繼宏翻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小說的出版為9·11后急于了解阿富汗人民生活的人們揭開了神秘面紗的一角,這部圍繞著背叛與贖罪的小說以阿富汗近代的悲劇為骨架,講述了生活在1978年的阿富汗喀布爾的12歲富家少年阿米爾和仆人哈桑的故事,阿米爾與哈桑情同手足,但在一場斗風箏比賽后,發生了一件悲慘的事,使阿米爾感到痛苦,最終逼走了哈桑。由于自身的膽怯和懦弱,阿米爾背叛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兒時玩伴、仆人哈桑。20多年來,他一直生活在愧疚和譴責之中,當父親的老朋友拉辛汗告知他“那兒又再次成為好人的路”,阿米爾最終以實際行動進行了彌補,實現了心靈的自我救贖。這部小說展現給人們的不僅是關于成長和救贖的故事,而且反映了阿富汗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如風箏、種族歧視、宗教、等級觀念、身份認同等問題。本文將從主人公的身份認同缺失、哈扎拉人的身份認同缺失和國家民族文化認同缺失三方面探討身份認同缺失問題。
一、主人公阿米爾的身份認同缺失
阿米爾是喀布爾富商家的少爺,家境殷實,是喀布爾屈指可數的巨賈的唯一兒子,母親也算是淑女,集萬千榮耀于一身的阿米爾本應受盡寵愛,因母親生他時死于難產,缺少母愛的他十分渴望得到父親的認同和愛護,卻事與愿違,從小熱愛文學寫作、性格懦弱的他并沒有得到崇尚男子漢氣概的父親的認可。小說中,不止一次地談到父親對他的忽視。每次“我”央求坐在父親與他的朋友們身邊時,父親總會堵在門口,喝令我走開,他會說:“這是大人的時間。你為什么不回去看你自己的書本呢?”相反,身為仆人的哈桑卻表現得更加果斷、勇敢,深得父親的喜愛,每當父親看到哈桑的勇敢而面露笑容,每當看到父親對哈桑的寵愛和贊許,而父親對阿米爾表現出的失望和冷漠,使得他的心靈上遭受巨大創傷,為了得到父親對其身份的肯定,他意識到或許只有在斗風箏比賽中獲得勝利,才能重新塑造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形象,并且“奪回”父親的喜愛。正在這種需要得到父親認同的強大心理需求下,在“風箏斗士”阿米爾和“追風箏的人”哈桑的默契配合下,以仆人哈桑被阿塞夫強暴為代價,阿米爾最終贏得了風箏比賽,同時贏得了父親對自己的肯定。也是由于阿米爾在獲勝后親眼看見哈桑被阿塞夫蹂躪后,利用父親的“盜竊罪”理論,阿米爾的父親認為世界上只有一種罪行——盜竊,“當你殺害一個人,你偷走他的生命;你偷走他的妻子身為人婦的權利,奪走他子女的父親。當你說謊,你偷走別人知道真相的權利。當你詐騙,你偷走公平的權利 ”。這是父親對他的教育,也成為阿米爾的一生信仰,于是他設計誣陷哈桑并成功趕走了他,減輕了自己的罪惡,同時可以得到父親全部的寵愛,在他看來,是哈桑奪走了父親對他的愛。可以說阿米爾的童年一直是為得到父親的認可而努力奮斗的。
二、哈扎拉人的身份認同缺失
阿富汗是信仰伊斯蘭教的穆斯林國家,分為遜尼派和什葉派。普什圖人作為阿富汗第一民族,主要為遜尼派,在阿富汗的政治、經濟、社會等方面占主要地位,構成阿富汗的中上層。作為什葉派的哈扎拉人是阿富汗的第三大民族,是成吉思汗及其后人西征后在阿富汗留下的駐兵后裔,構成阿富汗的下層。普什圖人與哈扎拉人的民族仇恨由來已久,普什圖人曾經迫害和剝削哈扎拉人,1888年和1892年什葉派哈扎拉人試圖反抗普什圖人,但都失敗了,隨后被政府“以罄竹難書的罪行鎮壓了他們,1893年哈扎拉人第三次反叛失敗后,遭到了幾乎滅族的屠殺,有半數哈扎拉人死于非命,其余離鄉背井,普什圖人焚燒他們的家園,販賣他們的女人”。
小說中,阿富汗的種族歧視和宗教迫害被作者描寫得淋漓盡致。一方面,哈扎拉族受到普什圖人的歧視,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在阿富汗少年一代心中扎根。阿米爾親眼看見了哈桑被阿塞夫欺凌,不敢挺身而出,借口哈扎拉人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開脫自己。小說中有很多處談到哈扎拉人,如阿米爾風箏比賽后向路人尋找哈桑,路人“幸運的哈扎拉人,有這么關心他的主人,他的父親應該跪在你眼前,用睫毛掃去你鞭子上的塵土”。當阿米爾將索拉博帶回美國時,阿米爾的岳父塔里赫將軍說:“他們會想知道為什么有個哈扎拉男孩住在我女兒家,我怎么跟他們說。”
由此可以看出哈扎拉人在普什圖人心中的地位;阿塞夫是小說中的頭號反面人物,也是阿富汗種族歧視的代言人,出生于普什圖家庭的阿塞夫認為阿富汗是普什圖人的家園,普什圖人才是真正的阿富汗人,而被稱為“塌鼻子的巴巴魯”哈扎拉人應該被鏟除阿富汗。人們通常會稱哈扎拉人“吃老鼠的人”、“塌鼻子”、“載貨蠢驢”等。阿塞夫最后成為塔利班的頭目,他對哈扎拉人的態度某種程度上代表了塔利班人的態度。作為阿富汗的統治者,尤其當1996年塔利班執政后,作為普什圖人的塔利班政權推行了極端的民族政策,取消了斗風箏比賽,兩年后,開始瘋狂屠殺哈扎拉人,哈扎拉族被塔利班人當過街的老鼠對待,正常的生活被打亂,就連小說中哈桑因為抗議塔利班搶占阿米爾的老宅當街搶殺,哈桑的兒子索拉博也受到阿塞夫的猥褻。另外,種族歧視使得哈桑的真實身份不能被公開,阿米爾的父親背叛了情同手足的阿里,以阿富汗男人最不齒的方式侮辱了自己的仆人也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妻子,并與其生下哈桑,理應得到寵愛的哈桑,卻因與哈扎拉族人所生而沒有勇氣承認,直到阿米爾的父親去世都未說出真相,而阿里卻毫無怨言地承擔起了父親的責任,由此可以看出,哈扎拉人在阿富汗這片土地上也未真正被接納,缺乏公平對待,沒有地位可言,何談他們在阿富汗的真正身份?
三、國家民族文化認同的缺失
小說中作者剛開始描述的阿富汗是富饒安定的,但隨著內戰的爆發、蘇聯的入侵,國家政權的不斷更迭,連年戰爭給這個國家帶來的是滿目瘡痍和流離失所。人們失去祖國,流亡國外。對于流亡者而言,美國崇尚的西方文化和阿富汗的傳統東方文化使以阿米爾父親為代表的流亡者感到困惑和彷徨。美國文化不斷將其西方化,但阿富汗的傳統文化對其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本土文化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也是他們尋找身份的重要依托,使得他們努力尋找自我身份,在兩種文化的沖突中艱難地生活著。雖然身在美國,卻不能融入真正的美國文化,不能被真正接受,被邊緣化;雖然是阿富汗人,但是與阿富汗相隔千里,故土不能歸,缺乏國家歸屬感。搖擺于兩種文化的人們始終處于邊緣化,移民身份出現危機。正如賽義德所說的:“流亡是無休止的,東奔西走,一直未能安定下來,而且使他人不能安定,無法回到更早、更穩定的安適自在的狀態,而且更可悲的是,永遠也無法安全抵達,無法與新的家園或境遇融為一體。”對于仍留在阿富汗的人們來說,滿目瘡痍、動蕩不安的阿富汗無法為國民提供安定可靠的生活,人們失去工作,沒有收入,貧困度日,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們,到處都是破敗不堪的景象,人們連正常的生活都無法保證,都成為一種奢侈時,文化身份從何談起?缺失的民族文化與戰亂中食不果腹的阿富汗人如影隨形。而且塔利班人掌權后,禁止了斗風箏比賽,阿富汗的傳統文化面臨缺失。而小說結尾放飛的風箏不僅象征著塔利班倒臺后,斗風箏的習俗得以延續,傳統文化得以保留;還象征著作者對祖國寄予的希望和寄托,希望有一天,祖國能夠強大、和平。無論他們身在何方,與祖國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只有祖國的強大,他們才能獲得他人的認可和社會的認同。
《追風箏的人》這部描述阿富汗人民生活的小說,不僅讓人們看到阿富汗由于常年戰亂帶來的破敗景象、人們的流離失所,還向人們展示出這個國家曾有的和平及人們對和平的向往和憧憬。本文從三個方面探討了身份認同缺失,不僅反映了文中主人公阿米爾在童年時期一直尋找的身份認同;還向人們描繪了種族之間的沖突和不平等,以普什圖人構成的阿富汗中上層表現出來的對位于社會底層的哈扎拉人的壓迫和迫害,反映了國與國之間文化的碰撞而產生的沖突,阿富汗文化在美國這個大熔爐里被邊緣化,身處在西方文化下的阿富汗移民被邊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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