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躍華
玩,是兒童的天性,所以,大家于光遠說“人之初,性本玩”。藝術教育家豐子愷對此還有一段精彩的形象描寫:“當熱衷于一種游戲時,吃飯要叫上五六遍才來,吃了兩三口就跑,游戲中不得已要小便,常常出去先放了‘前半場,趕緊回來參加,一歇游戲,再去放‘后半場 ”。然而,現在的孩子太忙了,不僅忙于“趕考”,還忙于“趕學”,各種所謂的興趣班一個接著一個。長此以往,正應了生物學中的“用進廢退”理論,現在的兒童不會“玩”了。《基礎教育》雜志就曾報道:一個小學教師在上公開課時問學生:“孩子們,你們喜歡玩嗎?”沒想到,孩子們齊聲高呼:“我們不喜歡玩”。此語一出,震驚在場的所有專家。
“玩”中是蘊藏智慧的,愛迪生小時候是個搗蛋孩,他同學戲稱他為“愛做夢”;“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小時候被稱為“調皮的小馬駒”;商界精英馬云小時候更是家長、老師、鄰居都不看好的調皮鬼。老師氣得對他說:“你要是考上大學的話,我的名字倒過來寫。”“玩”能慧智是有科學依據的。兒童心理學家皮亞杰認為:“人的知識來源于動作”。心理測量表明, 頑童的智商往往較好或處于優秀水平。教育家福祿培爾說:“小孩的工作就是玩耍”,所以,高爾基在給巴庫一所學校孩子們的信中希望他們要“更加頑皮”些。“頑皮”還是一種內在于兒童的某種氣質特點,如膽汁質、多血質類喜動兒童,由于體內細胞急劇分裂,如果強制他們不動,還有害于他們的身心健康。因此,教育家阿莫納什維利在針對一個文靜沉默的孩子還有意去激發她的頑皮意識。他說,一個孩子不會頑皮,這就意味著他喪失了某種東西,而且這種東西很可能永遠也找不回來。正因為如此,聯合國的《兒童權利公約》說,玩是兒童的一種權利。
然而,我們身邊的琴童家長,不乏這樣訓斥孩子的:“就知道玩,還不趕快去練琴!”現在的琴童家長,大多“80后”,他們忘了當初自己愛唱的歌曲《童年》:“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著游戲的童年……”畫家陳丹青對此很無奈,他甚至說60年代的童年才是真正的童年;教育家顧明遠大聲急呼“請救救孩子吧”。當然,這也不能完全怪家長,我們的傳統文化就訓斥人不要“玩物喪志”。韓愈還告誡說:“業精于勤,荒于嬉”。舊社會是這樣,新中國成立初全面學習蘇聯,可惜“在蘇聯教師的字典中是沒有頑劣兒童的字樣的”。改革開放后,“時間就是金錢”口號漫天飛。新世紀以來,人類的功利心就更強了 。然而,人們忘了,我們創造這文化的目的是為了服務“人”,而不是去折騰“人”。盧梭早就告誡,不要把兒童培養成“老態龍鐘的小大人”。
如果說這種狀況出現在其他領域也不奇怪,但出現在音樂領域實在值得警惕。因為,音樂原本就是人的“玩”性的自由表達。君不見一個剛學會站立的孩子聽到音樂便能扭扭屁股下下腰嗎?關于音樂的起源就有一種“游戲說”。英語中 “play music”既可作“演奏音樂”也可作“玩音樂”來理解。漢語詞典對“玩”的解釋也有“弄”的意思,古代的琴樂器演奏叫“弄琴”,如古曲《梅花三弄》。
“玩”的目的實際就是倡導輕松地“學”。孔子提出要“游于藝”,不僅要“寓教于樂”更要“寓學于玩”。作曲家譚盾說他的“音樂是隨心所欲玩出來的”;鋼琴家周廣仁說:“梁雷的鋼琴就是他的一件大玩具,他的作品都是他在鋼琴上玩出來的花樣。”所以,趙曉生寫給琴童家長的詩《學琴兒》中強調“練練玩玩”。民間稱花鼓燈藝術表演為“玩燈”;京劇界一些票友稱自己參與表演是“玩票”;侗族有一種音樂民俗叫“玩山歌”。所以,演奏家文傳盈說:“玩應該是藝術的最高境界,人只有在自由游戲時才能體現出藝術的真諦達到娛己娛人。我們的角色應該由演奏家轉化為玩家。因為玩家是玩音樂,而演奏家是被音樂玩。”
遺憾的是,現在的音樂培訓市場真是魚龍混雜,甚至一些謠言、謬誤漫天飛。有人調侃說 ,“玩”字右半邊的“元”說明“玩”要有錢,左半邊的“王”說明“玩”是公子哥們的事。不是嗎?現在“學音樂”簡直成了“富人”的事。原本人人可以享受的音樂卻被“條條框框”所謂的科學、高雅所限定,如:一個6歲孩子,小腳踩著凳子,眼睛不許亂看,腿不能亂動,手型一定要怎樣怎樣……就這樣按部就班地被逼著每天彈上一兩個小時甚至更多,練不好或不練就挨打。周海宏說,中國孩子學琴體罰占孩子體罰總量的92%,不僅如此,還常拌點“侮辱”的話,如“人家怎樣怎樣……”這是育人嗎?有的家長還沾沾自喜地說:“我的孩子這樣學很快,考過4級啦!”對此,我想跟家長們說,即使是老虎,在馴獸師的調教下也能學會向你敬禮的。這樣“玩命學”的學生上大學后許多人一定是“拼命玩”,跟國外的孩子成長截然相反。
當然,在眾多的輿論中也有一種獨特的聲音,如周海宏的《業余學琴何必太正規》。親愛的家長們,如果您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著想,最好認真領會這篇文章的意思,看完也許您就能明白本文的意思是讓孩子“玩音樂”還是“被音樂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