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代連華
犯二青年歡樂多
★文/代連華

元朝時的散曲家們大多是漢族,所以即便是學富裝滿十車,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元朝,也是不受重視的。因為不受重視,散曲家們的人生大多是吐槽加抱怨,活得凄涼又凄慘,只有散曲家王和卿與眾不同,嬉笑怒罵皆人生,直接把自己上升到逗比的行列。
云淡風輕的午后,幾位文人墨客喝了點小酒,搖搖晃晃從酒樓里出來,結果一抬頭,看到一只蝴蝶撲閃著翅膀在眼前飛呀飛。其實,那只蝴蝶就是比普通蝴蝶大一點點,但在喝高了的人眼里,蝴蝶大得如飛碟。
然后,醉意朦朧的王和卿閃亮登場了,他搖頭晃腦地吟出一首散曲:“彈破莊周夢,兩翅駕東風。三百座名園一采一個空。誰道風流種?唬殺尋芳的蜜蜂。輕輕飛動,把賣花人扇過橋東。”蝴蝶有多大,像古代名士莊周那么大,不僅嚇走了采蜜的蜜蜂,還驚跑了賣花的人。
這首夸張的《詠大蝴蝶》,迅速成為爆款曲而流傳開來,王和卿也因此曲而走紅。雖然走紅了,但還是登不得大雅之堂,只限于民間流行而已。
許多人開始恭維王和卿,夸獎他“滑稽佻達”,這詞聽來好陌生,翻譯過來就是不著邊際搞笑的意思,于是,王和卿迅速成為逗比小達人。
逗比相當于犯二,所不同的是王和卿是高智商的犯二,人家讀書多,犯二也是有檔次的。
創作離不開生活,所以許多散曲家經常逛戲樓聽戲,美其名曰尋找靈感。王和卿也是戲樓里的常客,但是他沒錢去捧歌妓,所以只能點贊不能打賞,唱戲的歌妓們可是很現實的,沒工夫和他玩高雅,每次都對他拋白眼。
戲樓里,有一位胖胖的歌妓,不僅朝他拋白眼,還仗著胳膊粗力量大,每次都壁咚他,當然不是想強吻他,而是嫌他占地了,往外轟他出去,身材瘦小的王和卿東躲西藏也不容易。
王和卿很不爽,但人窮志不短,總不能因此與人開撕吧,那樣顯得太沒品位。君子不能動手,寫下來總可以吧。
“夜深交頸效鴛鴦,錦被翻紅浪。雨歇云收那情況,難當,一翻翻在人身上。偌長偌大,偌粗偌胖,壓扁沈東陽。”詞曲很直白,不用翻譯也能讀懂他寫的內容。
哪里有女人會胖到那種程度呀,把情郎差點壓扁了。這首《胖妓》可把戲樓里的歌妓們氣炸了,因為此曲導致所有的戲樓,將王和卿拒之門外,終生不得再踏入半步。
玩笑開大了,后果很嚴重。王和卿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從此連點贊的機會都沒有了。但他的沮喪只是分分鐘,隨后便又恢復逗比的本性,歡快地繼續生活著。
戲樓不讓進沒關系,露天小廣場沒人管,那里也有人唱小曲,于是,王和卿就把自己寫的散曲,無償奉獻出來讓他們唱。雖然掙不到銀子,但畢竟宣傳面廣,沒準哪天就有一首散曲唱火了,到時想不出名都難呀。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多久,王和卿又露出了逗比的本性,這次竟然上升到人身攻擊了。
每天蹲在大樹根底下聽小曲的,都是一些閑雜人員。那天,來了一個戴斗笠的男人,也蹲在那里聽小曲。王和卿就開始琢磨了,天氣不涼也不熱,沒風也沒雨,為什么要戴斗笠呀,王和卿越看越覺得好奇,于是,他就湊到對方身后,悄悄掀起斗笠看,這一看不要緊,王和卿笑得差點背過氣去。原來那個戴斗笠的男人,是個禿頭,人家為了遮羞才戴上斗笠的。
戴斗笠也不犯法,卻開啟了王和卿的逗比天性,他抓起紙筆刷刷刷寫下一首散曲:“笠兒深掩過雙肩,頭巾牢抹到眉邊,款款的把笠檐兒試掀。連荒道一句:君子人不見頭面。”
王和卿把這首《詠禿》散曲,拿給自己的好朋友關漢卿點評,關漢卿也是寫散曲的,與王和卿是多年好友。三觀正、性耿直的關漢卿當時就批評王和卿了,“把自己的才華用到正地方去,別沒事總是以調侃別人為樂趣,時間長了,只能讓人感覺你低俗”。
因為是多年好友,所以關漢卿才敢這么說,否則友誼的小船早就翻了。
“你看起來很逗比,但我知道你的內心很苦悶,只是用逗比的方式來表達不滿,社會雖然不公平,現實雖然很殘酷,但夢想還是要有的,用心搞創作才是人間正道。”關漢卿苦口婆心地勸導。
王和卿雞啄米似地點頭,眼淚差點掉下來。身為漢族文人,一直遭受著不平等待遇,即便你有才,但在沒錢沒人沒背景的三無狀態下,想混出頭也難,這也是元代許多散曲家,在生前默默無聞,死后方能揚名的結局。
王和卿預料到這種結局,所以開啟嬉笑怒罵皆人生的逗比模式。而好朋友關漢卿點到他心里,戳到了他的痛處。只有好朋友才肯說這樣的話,只有好朋友才能洞察你的內心。王和卿終于收斂起自己的逗比天性,認認真真地寫起散曲來。
然而事與愿違,認真寫出來的作品竟然平平淡淡且毫無靈氣。王和卿很抓狂,骨子里的逗比天性又開始蠢蠢欲動,不過,王和卿學乖了,不再拿無辜之人開涮,而是將目標對準了自己的好朋友關漢卿。
關漢卿雜劇寫得好,經常被搬上舞臺,平時與女演員接觸多一些,偶爾眼神互動,舉止曖昧實屬正常,王和卿為此譏諷好朋友是浪子,逼得關漢卿不得不公開承認自己是“浪子班頭”。
王和卿正兒八經的散曲沒傳下來多少,但是《詠大蝴蝶》《胖妓》等詼諧幽默的散曲卻流傳下來,相比于那些窮困又憋屈的散曲家們,王和卿可謂是活得精彩紛呈,雖然他的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煩惱之上,但也正是因為有了快樂的支撐,才開啟了王和卿的逗比人生,使他得以在黑暗冷酷的元朝社會里,以另類方式生活下來。
逗比的人生也精彩。
編輯/王文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