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天逸
簡介:林染穿越過來,自以為是要迎娶哪家千金小姐,誰知竟是嫁給魔教教主當小妾,簡直不能更糟了!說好的打開金手指的人生完全沒有,還每天被調戲得不要不要的,嚶嚶嚶……

01
林染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端坐在床上,整個人是崩潰的。
大約半小時前,他勉強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雖然沒什么道理,只是在寢室睡了一覺,但穿越本來也不需要什么道理,何況林染覺得自己說不定可以頭頂主角光環(huán)大開金手指,從此走向人生巔峰——看這新房裝潢華麗,自己又穿著喜服,說不定是要迎娶哪家的千金小姐。
有點兒開心,嘻嘻。
然而剛才一個黑衣人突然從窗戶外跳進來,自稱是林染的師兄,見林染一副不在狀態(tài)的樣子,便心急火燎地把任務又講了一遍,林染這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六扇門的名捕,此次是來魔教做臥底的。
林染:“看這排場,莫非我是要迎娶魔教教主的女兒?”
師兄急得直拍腦門兒:“你這一覺怎么睡傻了呢?你是要嫁給教主當小妾,日夜服侍在他身邊,以便刺探情報啊。”
林染愣了一會兒,驚訝道:“有沒有搞錯?!”
師兄急得跳腳:“之前不是跟你講了嗎,教主有十多房男寵,你是第十八房。”
林染差點兒暈過去。
“你怎么回事兒?你是不是想臨陣脫逃?”師兄狐疑道。
林染狂點頭:“對對對,我要臨陣脫逃了,師兄再見。”
師兄一把將林染拽回來按在床上。
林染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想掙扎,可這人的手勁兒大得要命,林染一動也不能動。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師兄松開手從窗戶“嗖”地飛了出去,把林染孤零零地扔在喜房里。
林染也飛奔到窗戶邊,正猶豫著跳不跳,房間的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面容俊美,飄逸絕塵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口,身上也穿著喜服,墨黑長發(fā)不綰不系,飛瀑般柔滑鋪散,一雙水墨色的眼眸淡淡地掃向林染,簡直是個神仙一樣的人物。
林染站在窗邊,面色尷尬道:“你……你好……”
“你就是我的第十八位夫人?”男子滿臉戲謔。
“對。”林染點頭,決定少說話,少說少錯。
教主輕笑,抬手揮滅了幾根蠟燭,只留下一根,隨即大大方方地脫了喜服上床:“睡。”
林染躊躇著,覺得非常不妙,決定找個借口逃跑:“我肚子疼,想去廁……茅廁。”
教主指指墻角的馬桶:“喏。”
“又不疼了。”林染抹了把冷汗。
教主神色一厲:“你騙我?”
“又疼了。”林染絕望道。
教主一字一句道:“快拉。”
林染磨磨蹭蹭地走到房間角落里蹲下,妄圖蒙混過關。
教主慧眼如炬:“老十八,你怎么連褲子都不脫?”
林染只好脫了褲子坐在馬桶上,一邊徒勞地用力,一邊思考此次穿越的意義。
很顯然,這次穿越并不是為了讓自己大開金手指,走上人生巔峰的。這就算了,最可怕的是自己似乎并不是穿越到起點文里,而是穿越到了晉江文里,而且可能還是不太正經的那種小黃文,這可真是糟透了。
林染坐在馬桶上邊想邊用力,然而沒有就是沒有。
“你定是在騙我。”教主冷冷道。
林染愁眉苦臉地編瞎話:“真不是,方才突然疼得厲害,現(xiàn)在又不疼了。”
教主:“噗。”
林染:“……”
教主一秒鐘恢復冷艷狀:“算了,過來睡。”
林染不敢再生事端,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裹著衣服就往床上躺。
教主伸出一只手臂擋住他:“脫。”
林染深深嘆了口氣,大義凜然地脫掉喜服,忐忑不安地爬到床里側躺好。
然而等了半天,教主也沒有撲過來,甚至連看都不看林染一眼,只是在他身邊躺著睡覺。
林染精神高度緊張地盯著教主的背影,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教主仍然毫無動靜,呼吸均勻,雙目緊閉。
林染:“……”
一個喪心病狂的魔教教主,在迎娶第十八房小妾的新婚之夜,竟然除了睡覺什么都不干。
——教主肯定是個不舉的。
林染下了結論,腦子里繃得緊緊的弦頓時放松下來,眼前一黑,倒頭就睡了過去。
02
第二天早晨,林染醒來時發(fā)現(xiàn)教主不在身邊,于是安心地伸了個懶腰,非常沒出息地打算繼續(xù)睡。
然而這時,教主突然推門而入,一頭飄逸的長發(fā)利落地束了起來,臉上沁著一層薄薄的細汗,手中執(zhí)了一把劍。
林染打了個哈欠:“早。”
教主瞄了他一眼:“懶。”
“啊?”林染還沒清醒過來。
教主一臉正氣:“我已練了半個時辰的劍。”
“你厲害。”林染漫不經心地稱贊。
教主語重心長:“一日之計在于晨,既然醒了,就起來讀書習武,不要浪費大好的光陰。”
林染愣了一會兒,隨即點頭如啄米:“我錯了。”
一個魔教教主,昨天剛娶了小妾,今天一大早就起來練劍,還把如花似玉的第十八房小妾訓了一頓,就因為睡懶覺。
這畫風太清奇了。
一定是因為不舉。男人一旦不舉就比較容易變態(tài),長期壓抑的欲望找不到地方發(fā)泄,只好一大早跑出去練劍,而且看到能舉的人就會羨慕嫉妒恨,但又不好明說只能挑毛病訓人。
林染這么想著,不禁同情地看了教主一眼。
年紀輕輕的,就廢了。
教主若有所思地望著林染,突然臉色一沉:“你在想什么?”
林染嚴肅:“我在想,以后要早睡早起。”
教主輕笑:“換身衣服,隨我去總壇訓話。”
林染從總壇出來時,整個人徹底懵了。
這個魔教總壇,裝修風格非常黑暗系,一看就是那種整天想著毀滅世界的“中二”少年設計的,主色調除了黑還是黑,墻上用血紅的涂料寫滿了“殺”字,天花板上垂下來一串串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骷髏頭,教主寶座的正上方掛著一個大牌匾,上面寫著“我欲成魔”四字,非常有病。
讓人分分鐘想把設計師揪出來暴打一頓。
而這個魔教總壇的主人,教主大人,一大早集齊了全教從上到下少說有一千人,然后自己坐在一個造型炫酷的“殺馬特”小王子專屬寶座上……
給大家講論語。
教主正襟危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們懂嗎?”
教眾紛紛表示不懂。
教主孜孜不倦:“這句話的意思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不要強行加于別人身上。你們不愿意挨打,別人也不愿意挨打,所以你們不要成天打打殺殺,懂嗎?”
教眾紛紛表示謹遵教主教誨,教主千秋萬代,洪福齊天。
教主點頭:“乖。”
教主訓話結束后,各堂堂主負責統(tǒng)計昨日手下教眾做了多少好人好事,視情況分發(fā)小紅花:幫老奶奶拎雞蛋的發(fā)一朵,送走失幼童回家找爹娘的發(fā)兩朵,從惡霸家里解救無辜少女的發(fā)三朵。大家其樂融融,氣氛十分祥和。
林染坐在教主旁邊,深深懷疑自己走錯片場了——這哪兒是魔教,根本就是紅十字會。
“你又在想什么?”教主意味深長地問。
“沒想什么。”林染一臉純良地搖頭。
教主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東西遞給林染:“我今早在房里撿的,是你掉的嗎?”
林染接過來一看。
六扇門的腰牌。
師兄,你……
林染冷靜無比:“不是我的,我沒見過。”
教主點頭:“喔……”
隨即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林染全身的神經都繃緊著,心臟幾乎要蹦出嗓子眼。
一觸即發(fā)。
教主猛地一扭頭:“早晨想吃什么?”
林染噌地跳起來:“啊啊啊啊啊啊!”
教主扶著額頭無聲地笑。
“……什么都行。”林染心情沉重,懷疑教主剛才是故意玩自己,根本就沒心情吃東西。
教主起身:“那就好,反正早就做好了,走吧。”
林染痛苦地跟上:“……”
這個魔教教主,不只畫風不對,肚子里面還很黑。
03
吃了一頓有生以來最壓抑的早餐后,教主去各分堂巡視了,林染松了一口氣,摸回昨天的新房。
一開門,師兄已經在屋里等著了,見到林染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看到我的腰牌沒?”
林染很想打死他:“在教主手里。”
“他怎么說?”師兄一臉“臥槽”。
林染幽幽道:“我說不是我的,他就問我早晨想吃什么。”
師兄想了想:“這個人,城府很深。”
林染翻了個白眼:“廢話。”
師兄:“來,向師兄匯報一下,今日姬無邪都干了些什么?”
林染想了想,這個姬無邪顯然就是教主,于是如實答道:“他早上起來去練了半個時辰的劍,然后去總壇把所有教眾集合在一起講論語,還讓各分堂的堂主記錄他們做的好人好事,發(fā)小紅花。”
師兄聽完,把林染上下打量了一圈,問:“一夜過去,你是不是變傻了?”
“我去你大爺?shù)模 绷秩靖氪蛩浪恕?/p>
“他真的只做了那些?”師兄狐疑。
林染惡狠狠地瞪他:“真的!”
“我懂了,”師兄摸摸下巴,“他發(fā)現(xiàn)了我落在這兒的腰牌,知道六扇門在查他,所以故意做做樣子迷惑我們,他不殺你也是這個原因,若是殺了你就等于直接向六扇門宣戰(zhàn),留著你,讓你覺得他什么壞事都沒做,豈不是更好?”
“好像有點兒道理。”林染點頭。
師兄:“既然他默許你待在他的身邊,你就繼續(xù)裝傻,找機會往深里挖掘一下。”
林染再次試圖臨陣脫逃:“我可以不干嗎?”
“不可以。”師兄斬釘截鐵。
林染無奈:“好吧。不過我可告訴你,昨天晚上他什么都沒干,好像是不舉,老子是清白的。”
“不舉個屁。”師兄嘆氣,“你當初死纏爛打地要嫁給他,姬無邪這是壓根兒沒看上你。”
林染驚呆:“臥槽!我難道不是被強擄過來的?”
師兄“呸”了一聲:“跟我你還裝個屁,當初咱倆為了讓他娶你,你拿個破草席子把我卷上,跪在他轎子前說你要賣身葬父來著。”
“哈哈哈哈哈。”林染不厚道地大笑起來。
師兄一臉鄙夷:“姬無邪看都沒看你,就讓手下把草席子掀開看了我一眼,然后打發(fā)了一錠銀子叫你走。”
“老子送上門他都不要?”林染頓時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打擊。
師兄嘖嘖道:“那可不,你說一錠銀子不夠,死纏爛打地非要嫁給他,后來他沒辦法才收了你。”
林染誠懇發(fā)問:“……你們六扇門,怎么還沒倒閉?”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留意著門外的動靜,然而這時,姬無邪卻噌地從窗戶跳進來了,猝不及防。
師兄和林染都蒙了。
姬無邪跳進來之后,淡淡地掃了呆若木雞的二人一眼,然后若無其事地微笑著對林染說:“為夫忘了帶東西,回來取一下。”
林染簡直快嚇哭了:“你取你取。”
姬無邪淡定地去抽屜里翻出一個劍穗,換上了,然后柔聲道:“為夫忘來換劍穗。”
林染動用了僅剩的一點兒沒被嚇死的腦細胞,得出結論,姬無邪是故意的。
誰會因為沒換劍穗專程跑回家一趟!誰會!
誰會放著好好的門不走從窗戶進來!誰會!
然而姬無邪換完劍穗就轉身要走,完全把師兄當成了空氣,林染剛要松一口氣,姬無邪卻猛地一扭頭,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看著林染道:“老十八。”
林染哆哆嗦嗦:“哎。”
教主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抽空去給你爹掃個墓,燒點兒紙錢。”
林染一個激靈坐直了。
教主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師兄:“你爹都顯靈了。”
林染在心里上吊了八百遍,動用全身的力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我記得去燒……”
“你爹法力真高強,看著跟活人似的。”教主稱贊道。
林染感覺自己快昏過去了:“啊?哈哈哈哈,是嗎?我怎么看不見……”
教主嘴角一挑,哼著小曲兒走了。
林染回頭一看,師兄驚恐地蜷縮在床角。
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慫”字。
林染哭唧唧地捶他:“都怪你,進來干什么!”
師兄長舒了一口氣,回過神來:“看來他是下定決心不拆穿你,你可以打入他的后宮。”師兄提出一個非常有建設性的想法,“姬無邪的男寵們肯定知道一些東西。我方才打探到,姬無邪把前十七房男寵都安置在一個大院子里,只有你和他們是分開住的。”
林染頓時感覺有點兒可怕:“為什么?”
“因為你丑?”師兄猜測道。
林染立刻又捶了他一頓。
師兄:“總之你去看看,和他們結交一番,套套話。最近許多地方都有人報官說家里的孕婦走失了,短短兩個月,各地就走失了上百個孕婦,我們覺得這事兒不單純,八成與姬無邪有牽扯。”
林染疑惑:“你的意思是姬無邪抓走了上百個孕婦?”
師兄:“對的。”
林染:“有證據(jù)嗎?”
師兄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老十八,你記住,不管出了什么案子,都要先查姬無邪。”
“為什么?”林染睜大眼睛。
師兄:“他壞壞。師兄先走了,有空再來找你。”
“師兄,劍忘了拿。”林染拿起放在床上的劍。
師兄接過劍:“又落東西了,嘻嘻。”
……
師兄走后,林染硬著頭皮去后院找那十七房男寵,離得老遠就聽得一片吆五喝六搓麻將的聲音。
林染進了院子一看,十七房男寵分成了四桌在打麻將,還有一個替補負責端茶倒水,隨時接手。
見林染進來了,這群男寵集體安靜了下來,摳腳的飛快把腳放下,剔牙的也立馬不剔了,挖鼻屎的急忙順勢做出掩唇一笑的樣子,十七個摳腳大漢瞬間變成了十七位貴妃娘娘。
一個容貌最為俊美的男寵沖林染優(yōu)雅地笑了笑,道:“喲,我還當是誰來了呢,這不是新過門的老十八嗎?怎么才想起來給哥哥們請安哪?”
林染險些沒站住:“……”
這是,宮斗的節(jié)奏?
另一個男寵一揮手帕:“老七,你看老十八那副得意揚揚的樣子,根本就沒把我們十七個哥哥放在眼里。教主大人三個月沒來寵幸過我們,定是陪在老十八身邊了,所以人家有恃無恐呢。”
林染呵呵干笑,完全接不上話,心中無數(shù)頭“草泥馬”奔騰呼嘯:“……”
男寵三號邊摸臉邊說:“是了老十八,教主大人前些日子賜我的養(yǎng)顏膏我還沒用完,不如送你點兒?這人血熬出來的呀,就是不一樣,抹在臉上那是極好的。”
林染:“……”
好你大爺,你是不是有病?
林染本來是想來刺探一下情報,找一找關于那上百個孕婦的線索,愣是沒找到說話的機會,一直被這十七個男寵圍在中間冷嘲熱諷,說得熱火朝天。
林染硬著頭皮試了一下:“各位哥哥,我想問一下,你們最近在教中有沒有看到過孕婦?”
十七個男寵立馬炸了鍋。
老五:“哎喲,老十八這是在暗示我們不能給教主大人生孩子呢。”
老十六:“這才過門幾天呀,就這么囂張。”
林染默默地退了出去,生怕被賜一丈紅。
04
趁著姬無邪不在,林染在教中漫無目的地轉了轉,自然是半個孕婦也沒看著。見太陽快落山了,林染便先回房,還機智無比地從架子上隨手抽了本書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以防被姬無邪念叨。
果然沒過一會兒,姬無邪推門進來了。
“相公。”林染揉了揉眼睛,一副讀書很累的樣子。
姬無邪眨了眨眼睛:“老十八,在看書?”
林染乖巧道:“嗯。”
“給為夫念一段聽聽。”姬無邪微笑。
“……”林染憂傷地看著手中的書,古代的字,非常抽象,一個也看不懂。
姬無邪笑意盈盈地看著林染,兩人沉默地對視了十秒鐘,隨后姬無邪上前一步,抽出林染手中的書,看了封皮一眼,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道:“房——中——術——”
林染差點兒昏死過去。
姬無邪喜氣洋洋:“夫人可學到了一招半式?”
“沒呢……我才剛開始看……”林染有氣無力地回道。
“哦。”姬無邪把書往桌上一放,“那繼續(xù)看。”
林染硬著頭皮:“好……”
姬無邪坐在林染對面:“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懂嗎?”
林染身子一僵:“不懂。”
姬無邪孜孜不倦:“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將學到的東西付諸實踐,難道不是很快樂的事嗎。”
“喔。”林染面紅耳赤地點頭。
姬無邪輕輕地捏了捏林染的下巴:“好好學,晚上為夫要驗收。”
林染:“……”
他只好坐在桌前對著一本根本看不懂的“房中術”目不轉睛地看,而姬無邪就一動不動地坐在他對面監(jiān)督他,每次林染按捺不住抬頭都會看見姬無邪溫情脈脈地凝視著自己。
整整一個時辰。
林染幾乎要崩潰了。
“老十八,”姬無邪慢悠悠地喚道,“你怎么還不翻頁,為夫倒著看都看完了。”
林染哭唧唧:“我看書慢。”
姬無邪點頭:“慢但精,是好事。”
“相公說得是。”林染唯唯諾諾。
姬無邪曖昧地一笑:“夫人喜歡這個姿勢嗎?”
林染瞪大眼睛試圖辨認這一頁描述的究竟是一個什么姿勢,但是看了一會兒實在是看不懂,只好敷衍道:“大概……喜歡吧……”
“為夫也喜歡。”姬無邪勾了勾林染的下巴,“今夜便用這個姿勢。”
林染哭喪著臉:“哦。”
姬無邪犯愁:“就是有點兒難,不知道夫人你行不行?”
“我……我也不知道。”林染十分絕望。
在這個瀕臨崩潰的時刻,外面?zhèn)鱽砬瞄T聲。
姬無邪:“進。”
一個勁裝打扮的魔教弟子推門而入,單膝跪地:“啟稟教主,眾兄弟已準備妥當,就等教主您一聲令下。”
姬無邪起身,威嚴道:“好,我與你們同去,待我更衣。”
魔教弟子恭敬地應了,隨即退下。
林染頓時松了一口氣。
姬無邪一挑眉:“見為夫要走,你似乎很開心。”
“我這是嘆氣,嘆氣。”林染飛快擺出一張苦瓜臉。
姬無邪低笑,翻出一套夜行衣,走到屏風后面換上。這夜行衣剪裁得十分貼合身體,將姬無邪的寬肩、細腰、長腿勾勒得十分鮮明,配上那張精致俊美的臉,放在現(xiàn)代妥妥地可以當“國民老公”,林染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一眼。
長得這么帥,可惜是個變態(tài)。
姬無邪走近了摸摸他的頭:“你好好看,為夫出去辦點事。”
林染乖巧:“好。”
姬無邪目光一轉:“我走后,若是岳父大人再顯靈……”
林染幾乎快要給姬無邪跪下:“他不顯靈!”
“若再顯靈怎么辦?”姬無邪輕笑。
林染大義滅親:“我超度了他!”
“夫人乖。”姬無邪頓時笑得很開心。
姬無邪走了沒多久,師兄就從窗戶外跳進來了。
林染嚇了一跳:“師兄你還是快走吧,待會兒他再回來又看見你顯靈。”
師兄大笑:“你放心,我親眼看著他騎馬出了大門。他帶了一群人,不知是去做什么。”
林染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隨即抓起桌上的書指著姬無邪剛看的那頁道:“你把這頁給我讀一下。”
師兄困惑地接過書,讀道:“武松就勢把大蟲揪住,一按按將下來,那大蟲急著掙扎,被武松盡氣力捺定……”
“……你讀什么呢?”林染迷茫,“這不是房中術嗎?”
師兄好氣又好笑:“房個屁,你怎么滿腦子都是這些玩意兒?”
“他又在逗我!”林染哀號。
師兄:“那你現(xiàn)在放心了?”
林染點點頭又搖搖頭:“他為什么總逗我?”
“看你傻?”師兄揣摩道。
林染當機立斷揍了他一頓。
師兄爬起來拍拍衣服:“行了,別鬧了,咱們跟上姬無邪,看看他究竟去干什么。”
林染指指自己:“我也去?我是臥底啊,跟上去合適嗎?”
師兄拍拍腰間的一把大刀:“這不,我連家伙都給你帶上了,萬一姬無邪是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去了,我們兄弟二人就當場抓他們個人贓并獲,若是不成,你再偷偷摸摸地回來。”
“抓什么抓?”林染瘋狂搖頭,“我們兩個人,對他們一群人。”
師兄的目光充滿信心:“你怕什么!你可是六扇門第一刀啊!”
林染目瞪口呆:“……什么?!”
師兄豎起大拇指:“師弟,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根據(jù)我對你的了解,以你的刀法砍翻兩個姬無邪都不成問題,其他小嘍啰交給我。”
林染頓時一臉吃了翔的表情。
“你休想,我不去!”林染死死摟住床柱子。
師兄哄勸道:“師弟乖,難道你不想早點兒結了這案子?”
“不!”林染頭搖得像撥浪鼓。
師兄“嘖”了一聲,伸手拽林染,看樣子是打算把人強行拖走。
林染心一橫,一咬牙坦白道:“師兄你聽我說!我其實不是你的師弟,我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穿越你懂嗎?就是我的魂魄替代了你師弟的魂魄,我根本不會使刀,我就是個學生,我會把我們兩個都害死的……”
師兄瞪了他一眼,當機立斷地點了他的穴,不耐煩道:“別廢話。”
“你別不信,我證明給你看!”林染動不了,只能聲嘶力竭地大吼,“你想知道什么?化學元素周期表你懂嗎?牛頓三大定律你知道嗎?我真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師兄又“啪啪”兩下點了林染的啞穴:“師弟,你這個信口胡謅的毛病得改改,你上次還騙我說你是仙人下凡呢。”
林染拼命想出聲:“唔唔……”
師兄把他扛起來就走:“別鬧了,師兄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鹽多,怎么會再上你的當。”
于是林染就直挺挺地被師兄扛在肩上帶去追蹤姬無邪了。
05
師兄的腳程奇快,運起輕功在屋頂上飛得“嗖嗖”的,但是飛了半天,也沒看到姬無邪的影子。
師兄懊惱地一拍大腿:“跟丟了,都怪你磨蹭。”
林染暗自慶幸。
師兄想了想,又往回跑了一段:“我們在這屋頂上等著,姬無邪去時就走的這條路,我們等他回來,說不定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
林染不能動也不能說話,而且非常想尿尿,整個人心如死灰。
師兄從腰間卸下一個小酒葫蘆,美滋滋地灌了一口,還十分善解人意地托起林染的頭,給他也灌了一口:“來,嘗嘗這上好的梨花白,可別說師兄不疼你。”
林染猝不及防被灌進去一大口,頓時感覺更想尿尿了。
兩人在屋頂上等了小半宿,天邊隱隱發(fā)亮。
這時,遠處傳來車馬聲,只見姬無邪和幾個心腹騎馬在最前面引路,后面是一輛接一輛的馬車,一群黑衣人將車隊圍在中間,嚴密地保護著。這些黑衣人都是姬無邪手下的魔教弟子,許多人都負了傷,看似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斗。
馬車中女人一陣賽過一陣的凄厲呼喊聲連馬蹄聲都遮不住,一只帶血的手從一輛馬車的簾子中伸出來,死死地攥住車簾,沒過一會兒,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怎么看,都很有問題。
師兄抽出佩劍,悄然無聲地運起輕功追了上去。
而林染,就像一具被人丟在荒野的尸體一樣,孤零零地躺在屋頂上,眼含淚光凝望著啟明星,拼命地憋著尿,既不能動也無法說話,整個陷入了空前絕后的困境。
繼腰牌和佩劍之后,師兄成功地把師弟落下了。
過了一會兒,師兄又“噌噌噌”地飛回來:“你怎么還在這兒?”
林染鼻子一酸。
“啊,對了!”師兄一拍腦門兒,“你被我點穴了……那你怎么也不叫我一聲?”
林染不禁流下了苦澀的淚水。
師兄趕緊給他解了穴,催促道:“唉,不管了,你快跟上。”
林染大叫:“等一下,我要尿尿!”
師兄“嘖”了一聲,再次把林染扛起來走:“想跑?打完再尿。”
林染慌忙按住下身,生怕顛出來淋師兄一身。
師兄帶著林染疾跑幾步,從天而降落在姬無邪的面前,接著把林染往地上一放,遞給他一把大刀。
“怎么?”姬無邪神情悠然,似乎對他們的出現(xiàn)毫不驚訝。
師兄往腰間一摸:“我乃六扇門捕……”
然而并沒有摸到熟悉的腰牌。
姬無邪一笑,拿出在臥房中撿到的腰牌往師兄懷里一丟,幫他補完了下半句:“捕快徐歡。”
“對!”師兄蠢萌地點頭。
姬無邪沖屬下一揮手:“給我打。”
魔教弟子一擁而上,和徐歡打了起來,而林染拄著大刀痛苦地撅著屁股,夾著腿,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認真憋尿。
其實徐歡還是相當厲害的,一劍一個小朋友,加上這群魔教弟子本來就經過一場惡戰(zhàn)狀態(tài)不是很好,如果姬無邪當真被林染牽制住了,徐歡的贏面很大,然而事實是姬無邪并沒有被牽制住,而是掠入戰(zhàn)團,劍都沒拔,在屬下們的協(xié)助下用劍鞘就把徐歡抽趴下了。
徐歡痛苦倒地,悲憤地用眼神控訴林染——
真是豬隊友!讓你偷BOSS!你上哪兒浪去了!
林染不卑不亢地憋著尿,并不解釋。
一個魔教弟子踢了踢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的徐歡,轉向姬無邪:“教主,這捕快如何處置?依屬下看,不如宰了。”
姬無邪想都沒想,淡然道:“不,封住他穴道丟到屋頂上晾一天便是。”
林染幾乎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于是急忙在心中提醒自己,這貨是大魔頭,是反派,不要被迷惑。
姬無邪看著徐歡被人抬走后,轉頭望向林染,臉上波瀾不驚,沒有任何表情。
林染痛苦地夾著腿,姬無邪慢慢走到他面前,微微低頭凝視著他,良久,那張完美的面具似乎突然崩潰了,水墨色的眸中流露出心痛的神情,他的聲音很輕:“你為何要……”
林染:“我……”
姬無邪抬手攏了攏林染的領口,補完下半句:“你為何要穿得這么少出來散步?會著涼的。”
林染尿意洶涌,憋得直扭。
姬無邪:“老十八,你扭來扭去做什么?”
林染哭唧唧:“我想小解。”
姬無邪:“……噗。”
于是,林染就被魔教教主帶到巷子深處,對著墻角小解。
林染緊張地系好褲帶,沉默了一會兒,問:“你那馬車里,都是什么人?”
“孕婦。”姬無邪大大方方地答道。
林染心里頓時涼了半截,驚悚道:“你抓那么多孕婦,要干什么?”
姬無邪摸摸下巴,拉長聲音反問道:“抓?”
“對啊。”林染道。
總不可能是看你長得帥,自己跑過來的吧。
姬無邪沉吟片刻,緩緩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道:“煉丹。”
林染鎮(zhèn)定道:“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師兄被點了穴丟在屋頂上晾著,林染只好懷著極度忐忑的心情跟姬無邪回去。他不會騎馬,所以姬無邪著人騰出一輛馬車與他同乘。林染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姬無邪突然問起自己為何會與師兄一起出現(xiàn)在這里。
然而姬無邪只是托著下巴望著窗外,一臉風輕云淡。
林染此刻的心情無比沉重,雖然自己是個膽小的菜逼,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活人被姬無邪拿去煉丹,太兇殘了。
這時姬無邪猛地一扭頭,盯著林染。
林染嚇得一激靈,差點兒跪下。
姬無邪微笑:“夫人那本《房中術》讀得如何了?”
“讀到武松打虎式了。”林染幽怨道。
姬無邪淡淡地“哦”了一聲,用手掩著嘴繼續(xù)看風景,然而眼睛是彎著的,顯然在偷笑。
林染在精神世界里把他塞進馬桶八百回……
回到教中,姬無邪沐浴更衣后便強行摟著林染睡下了。林染老老實實在他懷里躺了一會兒,見他好像睡熟了,便輕輕撥開姬無邪的胳膊想出去查探一下那群孕婦被關在哪里。
姬無邪發(fā)出一聲不滿的輕哼,重新把胳膊重重地搭在林染身上。
林染只好直挺挺地躺著,一動也不敢動。
于是,林染就這么被姬無邪壓到天黑……
直到他感覺姬無邪再不起來自己就要截肢的時候,姬無邪才打了個哈欠悠悠地醒來。
林染:“你醒了。”
姬無邪嘴角一勾,故作驚訝:“咦,我怎么翻到夫人身上了?”
林染冷笑:“呵呵。”
姬無邪捏捏他下巴:“肚子餓嗎?收拾一下,我們去吃飯。”
林染艱難地動了動被壓麻了的身子,并不是很想說話。
06
出了門后,林染驚奇地發(fā)現(xiàn),院子里居然全是三三兩兩的孕婦在散步,月份比較大的身邊還有魔教弟子攙扶著,以防摔跤。
“這是在做什么?”林染驚了。
姬無邪一臉理所當然:“散步。”
“你不是要用她們煉丹嗎?”林染困惑。
姬無邪沉吟片刻道:“是啊,要保證氣血通暢,煉出來的丹質量才好。”
林染頓時感覺自己的 大腦有點兒不通暢。
到了飯?zhí)昧秩驹俅误@奇地發(fā)現(xiàn),大廚居然專門為這些孕婦做了人參雞湯,在飯?zhí)卯斨档哪Ы痰茏诱诎ぷ腊l(fā)放。
林染戳戳姬無邪:“你既然用她們煉丹,為何還要給她們喝這個?”
姬無邪嚴肅道:“煉丹之前要先用雞湯洗髓,煉出來的丹藥才純凈。”
林染:“……”
你是不是當我傻!
姬無邪吩咐屬下給林染端來一碗雞湯,森然一笑道:“你也洗洗髓。”
“你為什么要騙我?”林染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要用孕婦煉丹。”姬無邪一口咬定。
林染服氣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傻?”
姬無邪脫口而出:“是的。”
林染氣呼呼地瞪著他。
姬無邪舀起一勺雞湯遞到林染唇邊:“夫人乖,喝湯。”
于是這群孕婦就在魔教安頓下來了,其中有一個今日早晨把小孩生了下來,姬無邪喜氣洋洋地去看,還賜了個名字。
姬無邪一本正經:“這孩子,單名一個正字。他雖然在我魔教出生,但這名字的寓意卻是希望他長大之后成為一個行事正直,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林染簡直被姬無邪耍得沒脾氣了,有氣無力地道:“起得真好。”
姬無邪一臉驕傲:“自然,名字好聽的人煉成的丹藥也格外好吃。”
林染譏諷:“等丹藥煉成了煩請教主大人賜我兩粒嘗嘗。”
姬無邪寵溺地摸了摸林染的頭發(fā):“不許對為夫說這種見外的話,別說丹藥,為夫整個人都是你的。”
林染的小心臟“撲通”一下,差點兒就信了:“行了,別逗我了。”
“怎么是逗你?”姬無邪一臉心碎,“為夫哪里做得不好?”
林染一副嘲諷臉:“你后院還有十七房小妾呢。”
姬無邪目光一閃:“夫人可是吃醋了?”
“沒,”林染干笑,“我這么賢良淑德。”
姬無邪哈哈大笑,歡快極了。
雖然無論怎么問姬無邪都不肯透漏真實意圖,但是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拿活人煉丹林染就放心了,一心一意地等待師兄出現(xiàn)。被點了穴道扔在屋頂上的感覺林染不能更懂,十分擔心師兄憋尿憋到膀胱炸裂。
兩天后,師兄終于出現(xiàn)了。
半個時辰前姬無邪說自己去外面抓小孩回來涮火鍋,林染這回完全不信,姬無邪還有點兒不開心似的。
不過不管他究竟是去干什么了,總之不在。
于是林染熱情地上前迎接師兄,師兄雖然有點兒蠢,但畢竟是這個世界里林染唯一可以勉強信任的人,兩天不見還是有些擔心的。
然而一見面,師兄就立刻陰沉著臉躲開林染:“別碰我。”
林染還以為他是因為自己那天太不給力所以生氣了,于是好聲好氣地安撫道:“師兄你聽我解釋……”
師兄像鵪鶉一樣站在墻角:“我好臟。”
林染嚴肅地思考了一下這句話的深層含義,頓時不好了:“師兄莫非你……”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師兄用那種缺乏安全感的姿勢抱著自己蹲在墻角。
“你別多想,不是你的錯。”林染寬慰道。
師兄搖頭:“你根本不懂,我用了一天一夜沖開穴道,又用了一天一夜洗澡。”
林染又勸了半天無果,恨鐵不成鋼地道:“師兄你還是爺們兒不?不就是屎拉在褲襠里了嗎?至于不至于啊?”
“誰說我屎拉在褲襠里了!”師兄眼睛一瞪,跳起來打他,“我一直憋著呢!”
“不是拉褲襠里了?”林染疑惑,“那是什么?”
師兄繼續(xù)做鵪鶉狀:“我只要閉起眼睛,腦海里就全是那天的事。”
屋子里陷入一陣可怕的沉默。
良久,林染才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師兄你,是不是被人,那個啥了……”
師兄哭唧唧地點點頭。
28
林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安靜地遞給師兄一塊手帕。
師兄哭唧唧地擦臉,說:“我前段時間和師父一起追蹤一個叫陸孤延的江洋大盜,一天夜里,我們查到了他落腳的客棧,師父沖進去抓人,讓我在門外接應。”
林染摸了摸師兄的后背給他順氣。
師兄沉痛地敘述往事:“我在門外等了半天,突然聽見里面沒動靜了,就進去查看,結果發(fā)現(xiàn)師父和他扭成一團互相角力,誰也斗不過誰。師父叫我攻擊陸孤延的要害,我琢磨著,男人的要害還不就是那啥嗎,然后我就一把握住了,威脅他說再敢動捏爆他。”
林染無語凝噎,心疼師兄的同時,也非常心疼師兄的智商。
師兄抽泣:“于是他就不敢動了,直到師父把他綁起來。”
林染默默扶住額頭。
師兄:“后來他被關進大獄,可是關了沒幾天他就越獄逃跑了,之后一直不見人。那天我在屋頂上被封了穴道躺著,沒想到他正好從那兒路過,于是他就說上次我抓他的那啥抓得太用力,好像抓壞了,他要以牙還牙,把我的也抓壞,但是我覺得我當時沒用那么大的力不可能抓壞,我就告訴他不要亂說這年頭都是要講證據(jù)的,他就說那要不要試試看有沒有抓壞,我就說好的,試試就試試,然后……嗚……”
林染聽得頭暈:“……”
“果然沒抓壞!他是故意的!”師兄紅著臉下結論。
林染拍拍師兄的肩膀:“師兄,你別慌,我們可是六扇門的人,還能讓他欺負了?他長什么樣?回頭我們一起找他算賬。”
師兄目光飄移,神情夢幻:“他長得……挺好看的。”
林染沉默了片刻:“師兄,你該不會看上他了吧。”
師兄噘著嘴打了林染一下:“說什么呢,我恨他還來不及。”
林染:“哦,呵呵。”
師兄強行委屈:“哼唧。”
林染毫無誠意地安慰:“你這也算是工傷,是為了抓江洋大盜,為百姓服務,如果不是你當時抓過他,他也不會這么對你。”
“可不,工傷。”師兄深以為然。
林染冷冷一笑:“你還記得我和姬無邪成親那天晚上,你跟我說什么來著?”
師兄一臉蠢萌:“什么?”
林染一臉真摯:“為百姓服務心里甜。”
師兄臉紅:“……我錯了。”
29
林染機智地岔開了話題:“師兄,據(jù)我這兩天觀察,姬無邪把那些孕婦照料得很好,還叫手下去廣發(fā)告示,讓家里丟了人的來這兒認領。”
師兄搓了搓紅通通的臉,冷靜了一下:“他裝得倒是挺像。”
“師兄,這兩天我想了想,總覺得姬無邪那天夜里不像是去抓人的。”林染謹慎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那是去做什么?”師兄不以為然。
林染:“你不覺得像救人嗎?”
師兄搖頭:“不覺得。”
林染苦口婆心:“他和他的這些弟子,都是練過功夫的,若真是去普通老百姓家里搶人,會搶得一身傷?而且各地的孕婦是接二連三地丟的,而不是一口氣丟了上百個,可姬無邪那天夜里帶回來上百個,而且還到處通知家屬來領人。”
師兄的少女神情已全然消失,一臉犀利地盯著林染:“你怎么為這個魔頭說話,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林染臉一紅:“屁,他還有十七房小妾呢,這么花心,我才不喜歡。”
師兄嘆氣:“都吃醋了,還說不喜歡。”
“你居然有臉說我。”林染不服氣。
“我也不喜歡陸孤延啊,他壞。”師兄捂臉。
林染很想打死他:“總之我打心底里覺得姬無邪不是那么喪心病狂的人。”
師兄嚴肅道:“你是不知道姬無邪以前干過什么,真的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拿活人煉丹也不是沒有過,不過每次出事被六扇門查實后都有手下頂包。他這人老奸巨猾,你不要被這幾天看到的假象迷惑,師兄下次來帶些卷宗給你好好復習一下。”
“但是他……”林染咬了咬嘴唇。
師兄幽幽道:“我們六扇門,出了一個叛徒。”
30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非常刻意的咳嗽聲,師兄連忙跳窗逃跑,剛飛出去,房門就開了,姬無邪春風滿面地走進來,滿足地摸了摸肚子,道:“小孩兒真好吃。”
林染冷靜道:“繼續(xù)裝。”
姬無邪輕笑一聲,勾了勾林染的下巴:“你不相信我是壞人?”
林染認真地望著姬無邪的眼睛:“不信了。”
而且你的主要問題不是壞,是變態(tài)。
“方才你在岳父大人面前說的我都聽見了,為夫當真感動。”姬無邪柔聲道。
林染糾結地看他:“……”
都點了穴把人扔在屋頂上了還管人家叫岳父,能不能好了。
姬無邪俯身把林染抱起來:“為夫今夜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林染問。
姬無邪笑了笑,似乎覺得很有趣:“武林盟主,方清池。”
31
皓月當空。
一個器宇軒昂,容貌俊秀的高大男子站在院子里,氣呼呼地踢墻角,一轉過來,左眼還被人揍了個烏眼青。
林染趴在房頂上,小心翼翼地抓著姬無邪的胳膊,用口型問:“這是誰?”
姬無邪體貼地摟住林染的腰,輕聲道:“武林盟主。”
林染頓時很為這個世界的武林人士擔憂。
因為他們的武林盟主,看起來非常蠢,踢完墻角之后噘著嘴哭,哭了一會兒又惡狠狠地咬牙切齒,咒罵道:“混賬!我與你勢不兩立!”
姬無邪“噗”的一聲,樂了出來。
林染趕緊去捂他的嘴,緊張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聲,這可是在偷窺,能不能有點兒自覺,而且據(jù)說這種武功高強的人聽力都特敏銳。
姬無邪順勢舔了舔林染的手心,林染收回手在身上蹭蹭。
姬無邪小聲道:“夫人不怕,他那烏眼青是前兩天被我揍的,就算發(fā)現(xiàn)了他也打不過我。”
方清池繼續(xù)咒罵:“混賬東西!你老婆掛在樹上了!”
姬無邪曖昧地看看林染:“他沒罵我,我老婆掛在屋頂上呢。”
林染立刻在他腰上狠狠捅了一下。
姬無邪也伸手過去掐林染的腰,兩個人在屋頂上你戳我一下,我擰你一把,完全像兩個小學生,毫無喪心病狂的魔教教主與蛇蝎心腸的第十八房小妾的風范。
32
兩人正打得火熱,方清池突然痛苦地捂著腦袋滾倒在地,一臉猙獰神色,不斷翻騰號叫,裸露在外的手、臉和脖子上的血管暴凸,波動起伏,似有活物在皮下游移一般。漸漸地,方清池全身皮膚都變成了紫紅色,整個人腫脹了一圈,他先是滿地打滾發(fā)了會兒瘋,隨即腫得像個豬頭似的開始打坐,過了一會兒異狀稍解,才看上去好了些。
林染看得目瞪口呆,對姬無邪道:“他比你像魔教教主。”
姬無邪一揚眉:“怎么,你希望為夫也變成這樣?”
“你跟人家學學。”林染故作嚴肅。
姬無邪低笑:“他修煉邪門功法,走火入魔了。”
林染靈光一閃:“走火入魔……莫非那些孕婦是他抓的?”
“是我抓的。”姬無邪瞥他,“我煉丹,我壞。”
林染臉一紅:“你說反話,你在賭氣。”
姬無邪悠然道:“反正我壞,我還吃小孩兒。“
“你不壞,我錯了。”林染拽著他袖口搖了搖。
姬無邪捏捏他下巴:“夫人以后還怕我嗎?”
“不怕了。”林染說。
姬無邪:“證明給為夫看。”
林染一頭霧水:“怎么證明?”
姬無邪指指自己的臉。
林染善解人意地用手指戳了戳。
姬無邪瞇眼看他:“裝傻。”
“沒啊。”林染笑得純善。
姬無邪將他抱起來:“我們回去,下次見了岳父大人記得為我多多美言幾句,為夫年紀輕輕,還不想被砍頭。”
“好的。”林染鄭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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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姬無邪就抱著林染運著輕功飛回魔教,耗時小半個時辰。
林染想不通,魔教教主和武林盟主為什么住得這么近,這倆人不是找抽嗎?
“你在想什么?”姬無邪低頭問。
林染如實回答:“你們住得也太近了。”
姬無邪神秘兮兮:“你猜這是為何。”
林染想了想:“魔教總壇就在這兒,跑不了,但是方才那武林盟主住的地方卻很簡單,看起來像個臨時落腳的地方,所以應該是他追著你。”
“夫人真聰明,”姬無邪贊許,“你知道他為何要追著我嗎?”
林染翻了個白眼:“除了想對付你還能因為什么,難不成他暗戀你?”
“這倒也難說。”姬無邪笑得很開心。
林染認真道:“你們兩個真奇怪,若是互換一下倒是正好。”
姬無邪笑意盈盈,看著林染不說話。
“你看什么?”林染被他看得直發(fā)毛。
姬無邪猛地跳轉到情話模式:“看夫人好看,比后院那十七個都好看。”
林染“呵呵”冷笑,心里暗罵這個渣男,等你娶了老十九,老十九就是最好看的了。
姬無邪目光一閃,突然道:“你是最后一個。”
“哦。”林染興致缺缺。
姬無邪深情款款:“也是第一個。”
林染無奈:“你騙鬼呢。”
姬無邪不置可否,摟著林染的腰往床上一倒:“為夫累了,我們先歇息。”
林染別別扭扭地在他懷里躺了一會兒,突然問了句:“你為什么說我是第一個?”
姬無邪怔了怔,微微支起身子親親林染的臉蛋:“你吃他們的醋?”
“不吃。”林染嗖地鉆進被窩里。
姬無邪隔著棉被拍拍他的屁股:“那還問什么?”
“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不會數(shù)數(shù)。”林染氣鼓鼓地答道。
姬無邪失望地“哦”了一聲,然后就沒了后文,林染被這個問題折磨得直到后半夜才睡著,看姬無邪自顧自地睡得香甜,恨不得一枕頭捂死他。
渣男!
嘁!
34
午后,林染愜意地趴在湖心亭的涼椅上,吹著輕風,吃著水果,賞著荷花,享受人生。
姬無邪勤勤懇懇地在一旁剝葡萄皮,剝好一個林染吃一個。
林染指指旁邊的琴:“會彈琴不?”
“自然會。”姬無邪點頭。
林染:“彈一段聽聽。”
姬無邪一臉不高興:“夫人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誰讓你一開始總嚇唬我。”林染白了他一眼。
姬無邪嘆氣:“所以你現(xiàn)在就每日騎在為夫頭上作威作福?”
林染:“就騎了,怎么樣?”
姬無邪笑著用帕子擦了手,坐在琴邊:“夫人想聽什么?”
林染想了想,深感自己就是一個文盲,只好敷衍道:“隨便。”
姬無邪沉吟片刻,修長的十指落在琴弦上,樂聲潺潺如流水,時而舒緩時而激越,婉轉自如。春風聊聊,余音裊裊,散了一池的花香。
一曲終了,林染怔怔地望著姬無邪,一時沒回過神來,滿腦子都是“我老公彈琴真帥”!
可惜還有十七個小婊砸!
姬無邪好笑地抬手在林染眼前晃了晃:“夫人醒醒。”
林染立刻板起臉,嚴肅點評:“彈得不錯。”
姬無邪低吟道:“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這曲子名為《鳳求凰》,夫人可知道?”
“那必須知道。”林染厚起臉皮撒謊。
姬無邪柔聲道:“說的就是我和夫人。”
“不敢不敢,后院兒還十七個凰呢。”林染酸溜溜地道。
姬無邪看著林染,只顧笑,不說話。
林染心里煩躁,又不好直說,只好和姬無邪大眼瞪小眼,想聽他說點兒什么,卻又覺得他說什么自己也高興不起來,正糾結著,姬無邪突然抬頭望向亭檐。
林染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兩只腳丫子從湖心亭的亭檐上露出來,晃來晃去的。
姬無邪起身:“為夫掐指一算,岳父大人待會兒要顯靈。”
林染崩潰地扶著額頭:“……”
姬無邪一本正經:“為夫先走了,你們好好敘舊。”
林染擺擺手:“……”
35
姬無邪剛走出沒多久,師兄就迫不及待地從亭子頂上跳了下來,足尖點地,輕盈飄落,自覺十分機靈敏捷,身手矯健。
林染生無可戀地抹了把臉。
“你怎么一見師兄就這副表情。”師兄不高興。
林染幽幽道:“幸虧姬無邪不是真壞,否則咱倆早就被煉成十全大補丸了。”
師兄冷笑:“怎么可能,師兄行事如此謹慎。”
林染:“哦。”
師兄啪地把一大摞書卷拍在桌上:“師兄連夜整理出來的。”
“什么東西?”林染問。
師兄一臉正氣:“這都是姬無邪這些年來指使手下犯下的案子,你好好看看。”
林染翻開卷宗沉默了片刻,道:“我看不懂。”
“哪里看不懂?”師兄問。
林染:“……我不識字。”
師兄嘖嘖:“你為了維護他也是蠻拼的。”
林染一陣犯愁:“……”
師兄抄起卷宗:“行行行,你繼續(xù)裝,我給你念。”
于是林染就在師兄聲情并茂地朗誦下聽了一下午姬無邪罄竹難書的犯案史。
師兄把卷宗從頭到尾念了一遍,然后“咔嚓咔嚓”地吃了一個梨:“念得我口渴。”
林染撓撓頭:“我還是覺得……有疑點。”
“你是不是哪里搞錯了?我們六扇門派你來是干嗎的你還記得嗎?”師兄一臉難以置信。
林染斬釘截鐵:“當小妾啊。”
師兄怒:“屁!是當臥底!”
林染:“哦,對。”
師兄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你就是不相信姬無邪是壞人。”
林染苦口婆心:“名聲壞的人,未必就是壞人,陸孤延還是江洋大盜呢,你覺得他壞嗎?”
師兄捂臉:“可壞啦。”
林染:“……我說認真的。”
師兄一臉少女心泛濫:“其實孤延一向劫富濟貧,從不濫殺無辜,而且和武林盟主是至交好友。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當武林盟主的朋友,自然也是俠義心腸。”
林染回想了一下武林盟主練邪功練到走火入魔,腫得像個豬頭一樣的臉,憂心忡忡地道:“這也難說,也許武林盟主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就是喜歡上姬無邪了!”師兄一跺腳。
林染臉一紅:“沒有。”
師兄氣鼓鼓地道:“你今晚找個機會溜出來,我接到線人密報,姬無邪今晚會有動作,我?guī)闳プ€現(xiàn)形,看你還如何維護他。”
林染狐疑:“什么線人?我天天跟在姬無邪身邊都不知道他今晚會有動作,這個線人怎么知道的?”
師兄嫌棄極了:“所以說,你這個臥底當?shù)模€不如一條咸魚。”
林染:“……”
36
吃了晚飯,林染在房中愁眉苦臉地想借口,窗外不時地傳來一聲粗獷的貓叫。
林染砰地推開窗:“師兄你別叫了行嗎?”
師兄還在裝:“喵。”
林染:“真的很假。”
“喵嗚嗷。”師兄鍥而不舍。
林染:“你再叫我要喊人了。”
師兄:“嘖,你怎么還沒想好溜出去的借口?”
林染抓頭發(fā):“我能有什么借口啊,我一個小妾,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你就說你待著悶,想出去溜達溜達。”師兄出主意。
林染:“黑燈瞎火的自己出去溜達?”
師兄:“對啊。”
“我要守婦道。”林染端莊道。
師兄:“我呸!要不你直接走。”
林染大怒:“我走個屁!姬無邪就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下棋呢。”
“他倒真沉得住氣。”師兄冷笑。
林染狐疑:“你那線人搞錯了吧,其實今晚根本就沒事兒。”
師兄:“我看你壓根兒就不想走,你就是被姬無邪迷昏頭了。”
“我呸!”林染一瞪眼睛,雄赳赳氣昂昂地推開門,“我這就走!”
37
院子里,姬無邪正對著棋盤出神,見林染走出來,問道:“夫人來陪我下棋?”
林染尷尬:“不會。”
姬無邪拍拍自己的大腿:“夫人坐。”
被迷昏頭的林染迷迷糊糊地走過去坐下了。
“夫人近日來似乎瘦了。”姬無邪捏捏他的腰。
林染被捏得發(fā)癢,笑了起來:“可能是有點兒。”
姬無邪也笑,笑得特別好看:“夫人喜歡吃什么,吩咐下去讓廚房做,別委屈自己。”
“好,知道了。”林染臉紅撲撲的。
樹上突然傳來幾聲憤怒的貓叫:“喵!喵嗚嗷!”
林染:“……”
姬無邪:“這貓叫得真難聽。”
林染:“可能是發(fā)春。”
“說不定是難產。”姬無邪道。
師兄:“……”
林染僵硬地岔開話題:“你待會兒干嗎去?”
姬無邪拾起林染垂在胸前的一縷長發(fā),放在鼻端輕嗅,語氣曖昧:“自然是乖乖在家陪夫人。”
林染定了定神:“但是我想出去一趟。”
“做什么?”姬無邪低笑。
林染語塞,剛才一賭氣就跑出來了,還沒想到理由。
見他不說話,師兄又開始在樹上“喵喵”狂叫催促,林染一著急,咬牙切齒地道:“給我爹燒紙錢。”
師兄:“……”
“哈哈哈哈!”姬無邪放聲大笑。
林染尷尬癥都要犯了:“瞅你樂的。”
姬無邪作勢輕輕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臉:“為夫該死。”
林染:“那我去了。”
姬無邪明知故問:“要為夫陪你嗎?”
林染瞪了自以為趴在樹上很隱蔽的師兄一眼,道:“不用,我爹在上面保佑我。”
38
林染順利溜出魔教總壇,師兄牽來兩匹馬:“快,我們走。”
林染上了馬,問:“他們要干什么,你知道嗎?”
師兄面色凝重:“距此地二十里有個小村子,今夜魔教要屠村。”
“屠村干什么?”林染嚇了一跳。
師兄:“練功。”
林染:“怎么練?”
師兄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線人就是那么說的。”
“你那個線人是誰?”林染懷疑地問。
師兄:“他叫王大眼,因為長得不好看當不了小妾,只好去刷馬桶。他已在魔教潛伏許久了,你每日用的馬桶就是他刷的。”
林染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靠得住嗎?”
“怎么著也比你強。”師兄一臉嫌棄。
林染:“……”
39
二人趕到時,村子里已是火光漫天,六扇門的捕快正在安排百姓撤離,群眾的情緒還算穩(wěn)定。
師兄:“來晚了,已經結束了。”
“什么情況?”林染問。
師兄:“我們一得到線報,就馬上派人過來埋伏,務求人證物證俱全。”
“你可拉倒吧。”林染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句話的鄙視。
師兄:“這燒毀的村子不就是物證?”
林染:“那人證呢?”
師兄隨手攔下一個長得老實巴交的路人,問:“方才是什么人來殺人放火?”
路人斬釘截鐵:“就是姬無邪的兩個護法,左護法馮坤和右護法蔡全,他們帶了一群魔教弟子,要把我們村里的人都抓回去給姬無邪練邪功!”
林染回憶了一下,魔教左、右護法的確是叫這兩個名字。
師兄瞟了林染一眼:“你看看,隨便抓個人都能作證。”
林染想了想,狐疑道:“一個普通老百姓,怎么認得出魔教左、右護法?而且還如此確信?”
路人委屈:“小的又不瞎,斷然不會看錯。”
師兄往遠處一指:“師弟你看,那不是捉住了嘛。”
林染順著師兄手指一看,十幾個五花大綁的俘虜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兩個捕快持刀在一旁看守。
師兄義正詞嚴:“魔教真是愈發(fā)猖狂,竟敢為了練邪功公然放火屠村,這回姬無邪說什么也跑不掉了,師弟你切不可為兒女私情誤了大事,關鍵時刻該指證就指證。”
林染走到那群俘虜面前,定睛一看:“馮坤和蔡全不是長這樣的好嗎!”
“別忘了他還有十七房小妾。”師兄憂傷道。
林染無奈:“就算有一百七十房又怎樣,你以為在衣服上寫滿‘魔教左護法馮坤就真是馮坤了嗎?”
“你怎么如此倔強?”師兄嘆氣。
林染頓時很想打死他。
師兄:“聽說還有一個衣服上寫滿‘魔教教主姬無邪的,可惜被他跑了。”
40
面對如此倔強而且傻乎乎的師兄,林染也是沒脾氣了,不抱什么希望地解釋道:“你若是不信,我們現(xiàn)在去魔教把馮坤和蔡全找出來讓你看看,這明顯就是栽贓嫁禍。”
師兄憐憫地看著林染,開始吟詩:“問世間情為何物?”
這時一個男聲從二人身后傳來,正巧接上下半句:“直教人生死相許。”
“死鬼!”師兄一跺腳。
林染嘴角一抽,扭頭看過去,來人不用問,一定是陸孤延,他一襲黑色勁裝,半張臉被一塊黑帕子遮住了,兩道濃眉下一雙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笑中透著點兒壞,不用看全臉也知道長得不錯。
師兄覺出他這身裝扮不太對,便問道:“你這是要干什么去?”
陸孤延忍笑:“我方才去了方清池的府邸,抓了只老鼠扔到了他的衣領子里。”
“你真調皮。”師兄嗔怪。
林染:“……”
41
師兄喜氣洋洋:“你知道嗎,這回我們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抓捕姬無邪了。”
“抓他做什么。”陸孤延笑笑。
師兄不解:“他不是你和方清池的死對頭嗎,你怎么一點兒也不高興?”
陸孤延揉了揉師兄的頭發(fā):“今天的事兒不是他干的。”
師兄冷哼一聲:“我知道,不過姬無邪這些年壞事做盡,還讓手下頂包,我們找不到證據(jù),這次好不容易有人栽贓陷害他,不如順水推舟直接捉了。”
陸孤延皺了皺眉,沒說話。
這時有人在林染肩膀上點了點:“夫人。”
林染一回頭,被赫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的姬無邪嚇了一跳:“你怎么來了?”
姬無邪似笑非笑地看看師兄,又看看著火的村子,贊嘆道:“夫人給岳父燒紙錢的陣仗真是不一般。”
“盡盡孝心。”林染皮笑肉不笑。
陸孤延哈哈大笑:“你們兩個真是絕配。”
師兄自覺證據(jù)在手也不裝了,哼哼唧唧地戳陸孤延:“你怎么和這個魔頭一副很熟的樣子?”
陸孤延沖姬無邪眨眨眼睛:“豈止很熟。”
姬無邪也朝陸孤延眨眨眼睛:“生死之交。”
師兄和林染:“……”
姬無邪含笑道:“方大盟主那邊怎么樣了?”
陸孤延還是那句話:“我方才去了他的府邸,抓了只老鼠扔到了他的衣領子里。”
“干得漂亮。”姬無邪稱贊。
“你倆幾歲了?”林染問。
陸孤延繼續(xù)道:“當時他走火入魔正靠運功壓制,分心不得,這老鼠鉆進衣服里咬他,驚得他當場經脈逆行暴斃了,任誰看了也只會以為是他自己倒霉,練功時不慎出了岔子。”
師兄驚得面色蒼白:“孤延,方清池不是你的至交好友嗎?你怎么……”
陸孤延指了指姬無邪道:“我和他才是好友。”
姬無邪含笑將目光掃過在場的三人,一字一句緩緩道:“我才是真正的方清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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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差點兒直接暈過去,林染既震驚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急急地抓住姬無邪的手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時村中的百姓已經疏散干凈,捕快們忙著拘押嫌犯和組織救火,四周亂哄哄的,沒人留意這四個人,于是姬無邪沉吟片刻,開口解釋道:“半年前,我聽聞魔教教主姬無邪偶然得了一本珍奇古籍,其中記載了一種邪門功法,此功若有大成,中原武林必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而且這邪門功法在修習過程中要殘殺生靈無數(shù),更有取孕婦體內胎兒煉丹等陰毒兇殘之手段,我便率了手下追過來,想阻止他修煉此功。那夜,我們潛入魔教總壇,適逢姬無邪吸食活人鮮血修煉,我救人心切,上前便是一掌,姬無邪回身也是一掌與我對上……”
姬無邪說到這里停了一下,似乎想看看眾人是否聽懂了。
林染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上前捏了捏姬無邪的臉,自言自語道:“不是面具。”
姬無邪失笑:“自然不是面具,這便是姬無邪的身體,我們對上那一掌時,正逢姬無邪吸食鮮血的中途,這邪功似乎是以吞噬他人元神為基本,他剛吞噬了一半元神便被我打斷,收勢不住轉而要吞噬我的,沒想到不僅沒有成功,反而還鬼使神差地與我交換了身體……”
都是靈魂穿到了別人身上的人,林染接受得很快,一時感慨萬千,不小心嘴快便感嘆了一句:“啊,原來你也是……”
姬無邪嘴角一挑:“我也是?”
“啊?我方才說話了嗎?”林染試圖裝傻。
姬無邪:“你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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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染強行岔開話題:“你既然不是真的教主,為什么不早說?”
師兄也疑惑重重地附和:“就是,白白害我日夜在魔教潛伏,還被你扔在屋頂上……”
姬無邪無奈地笑了笑,繼續(xù)道:“說到我為何不早些透露身份……可我倒是想問問,若是真正的姬無邪沒有死,此時此刻用方清池的身子在這里與我對質,憑我?guī)拙湓挘斯卵佑钟姓l會相信?真正的姬無邪一口咬定我是妖言惑眾,毀他清譽,徐捕快你信誰?”
“信他。”師兄斬釘截鐵。
姬無邪苦笑:“這便是了。姬無邪與我互換了身子后,仍然不死心,繼續(xù)修煉那邪門功法,只是他忘了我原本的身子也是習武多年,一身純正的內力與他那邪門功法格格不入,他強行修煉,結果落了個走火入魔的下場。魔教如今的左護法馮坤原本是我武林盟中人,元神互換后他起初并不知情,漸漸察覺出不對后叛逃武林盟,在北上途中被我截獲,告訴了我許多關于假方清池的事情。得到情報后,我率人幾次三番阻撓姬無邪修煉,并在武林盟中散布不利傳言,他的手下漸漸無人可用,同時身子也漸漸崩潰,近日已到了極限,所以才狗急跳墻想拉整個魔教下水……整件事情就是這樣,你們六扇門可以放過我了嗎?”
師兄嘆了口氣,無奈地道:“以姬無邪為首的魔教為惡多年,縱是最近做了些好事,民間怨憤卻是難以平息,換魂一事如此離奇,說出去又有幾人信?若是就這么放了你,我們還不得被老百姓的口水淹了?”
陸孤延一揚眉:“淹了就淹了,我?guī)阍朴嗡姆剑教幊院韧鏄罚屗麄冸S便說去。”
師兄頭搖得像撥浪鼓:“那可不成,六扇門的師父和師兄弟怎么辦,萬一事情鬧大了,上面追究下來就不是被口水淹了那么簡單了。”
姬無邪沉吟片刻,道:“我可以從此隱姓埋名,不再在江湖現(xiàn)身,你們放出消息說我受了重傷下落不明便是。至于其他教中弟子,頑固不化、十惡不赦者已被我除掉,余下的皆非大奸大惡之徒,我走了之后馮坤會讓他們退教,為他們謀些其他的生計,從此江湖之中再無魔教,這樣可好?”
師兄想了想,遲疑地點了點頭:“倒也勉強是個辦法,不過你要去哪兒?”
林染一直默默地在旁邊聽著,聽師兄說了這句,忙抬頭看姬無邪,沒想到姬無邪竟也看著自己,道:“這就要看夫人想去哪兒。”
“……我?”林染心臟怦怦直跳。
姬無邪朗聲道:“我?guī)阍朴嗡姆剑教幊院韧鏄贰!?/p>
“夫人,意下如何?”姬無邪專注地看著林染,一雙眸中盈滿了笑意,清亮得仿若海上初升的明月。
林染揉了揉紅云飛布的臉,小聲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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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無邪帶林染回了魔教后,第一件事就是從書架上翻出一卷地理志,像要參加春游的小學生一樣興致勃勃地招呼林染:“夫人來看看,我們先去哪里。”
林染原本還擔心他會問自己之前那句“你也是”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了看,道:“你念給我聽?”
姬無邪點頭,指尖劃過泛黃的書頁,聲音很溫柔:“君山的紅楓,再過一個月正是觀賞的好時候,我們可以先去這里游賞一番,隨后,距君山二百里有一處風景名勝喚作……”
林染聽得認真,不住地點頭,姬無邪微微側過臉瞟了他一眼,突然似笑非笑地問了句:“夫人之前所言‘你也是,意思是說夫人也與這具身體互換了元神?”
林染一時沒剎住,還在點頭。
姬無邪:“果然。”
林染苦著臉:“……你轉折得也太快了些。”
“為夫腦子轉得快。”姬無邪一本正經。
林染心里不安:“我的確是從另一個地方來的,按你們的說法,是我的元神進了這具身子……”
隨后,林染用姬無邪能理解的語言解釋了一下自己原本的世界,姬無邪似乎頗覺有趣,不時地發(fā)問,林染感覺自己簡直是一本活體的《十萬個為什么》,說得口干舌燥,不過見姬無邪臉上并無不快,林染總算漸漸放下心來。
姬無邪低笑:“我再問你幾個問題。”
林染:“你先問。”
姬無邪:“那日用破草席子把徐歡卷起來扛在肩上,哭著喊著追在我轎子后面要賣身葬父的,是你嗎?”
林染狂搖頭:“那必須不是。”
姬無邪舒了一口氣:“還好,我當時只想將計就計在身邊留個六扇門的人,心里覺得他蠢得要命,頗有些嫌棄,誰知過了幾日竟突然變得有趣起來,原來是這么回事。”
“所以說你是后來才喜歡上我的。”林染厚著臉皮問道。
姬無邪調笑道:“誰說我喜歡上你了?”
“喔,原來不喜歡。”林染瞪他。
姬無邪深情款款地道:“喜歡。”
林染哼哼唧唧地把頭搭在姬無邪的肩上,裝成不在意的樣子,一邊玩姬無邪的頭發(fā),一邊問了一個非常在意的問題:“你后院那十七房小妾……怎么回事?”
姬無邪:“夫人很在意?”
“并不在意啊。”林染望向別處。
姬無邪便干脆岔開話題,淡然道:“今夜月色真美。”
林染蹭地跳起來惡狠狠地拽住他的衣領子晃:“你給我說!”
姬無邪笑得不行:“自然不是我的,沒見我專門劃出了一個院子給他們住嗎?”
“我當然知道,我就隨便一問。”林染的表情很冷艷。
姬無邪搖搖頭:“為夫已著人發(fā)給他們足夠的銀兩,各自遣散回老家了。”
林染冷靜道:“哦,好的。”
姬無邪:“開心的話,可以笑出來。”
林染完全掩飾不住臉上春光爛漫的笑容:“不笑,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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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
林染拎著一個厚厚的軟墊放到臺階上緩緩坐下,手里端著一碗冰鎮(zhèn)酸梅湯,邊喝邊看姬無邪指揮手下收拾東西,幾輛載東西的馬車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了。馬車旁的姬無邪看見林染,便走過來。
林染輕聲問道:“我們真就這么走了?”
姬無邪淡淡道:“是。”
林染欲言又止,躊躇了片刻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出來:“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你原本是萬人景仰的武林盟主,現(xiàn)在卻……”
姬無邪垂頭一笑,搖搖頭:“若沒有夫人你,怕是會有些不甘心,幸好……我?guī)阌伪榍饺f水,待哪天走不動了,便找個喜歡的地方一歇,天大地大,有心愛之人相伴,何處不可安身?”
林染默不作聲,半晌,才終于哽咽著說了個“好”。
這是夏天的最后一日,明烈絢爛的陽光放肆地灑了滿院,一只懵懂的小蜜蜂“咚”地撞在锃亮的青瓷碗壁上,激起碗內的碎冰,泠叮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