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志毅

思明走了。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我的熟人親人便相繼有四人辭世,說明我們這一代人已經進入“走人、換代”的高發期,到了應當“時刻準備著”的時期,這是自然規律,誰也違背不了的。但有些現象是難以說清的。我有一個到貴州就認識的熟人,也可稱老友了,他寫了一本回憶自己一生的書,最后連自己身后靈堂的挽聯都寫好了。此書是2001年出版的,離現在十五六年了,作者還健康的活著。相反,有的人無任何思想準備或預兆,卻走得很快很突然,思明或許屬于后一類吧?不久前他還在支部會上介紹苗老和朝文的健康情況,誰也不清楚他那時的心情,只記得早在兩年前,他便個別征求我的意見,說“支部該改選了,我這個支部書記也該讓位了。”我勸他不要在支部會上提出這個問題,本來就是離退休支部嘛,大家在一起和諧相處慣了,何必呢?不要抽象地看待一個小小的支書。要看實質,看它的層次,我們這個支部不算最高層次,可也絕不是“書記一言九鼎”的那一類。每次都有人提出這樣那樣的意見,他總是先出題目,然后認真聽取每個人的意見,最后總結時合理的吸收,一時難以辦到的就做好解釋,符合民主集中制原則,體現了最大的包容性。
最近發覺他似乎去意已定。在“兩學一做”學習教育期間,由他主持一周內連續開了三次黨員大會,每個人談自己的心得體會,做了哪些事情等等,最后是向貴州扶貧募捐。這也是離退休黨員所能的“一做”吧!他突然抱了2萬元來捐。使得大家多少有些突然,跟還是不跟?有能力嗎?我只好出來打圓場,首先是高度贊揚,他對黨的感情,也說了我之所以去年向家鄉云南永善文壇小學捐建了一幢圖書樓,并向貴州的扶貧捐了5萬,那是多年的積蓄,不能互相攀比,各人有各人的情況,主要在于心意,并帶頭捐了3000元,說明無力相比,希望能使尷尬的局面緩解過來。
我認識思明至今,已有三十多個年頭。那時我剛從國防工辦主任的位置上被提拔為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部長,他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分管黨的建設。他有一次帶著幾個人去云南考察。然而,他剛到昆明,便接到“有事速回”的電報,思明什么也沒有多說便回來按組織要求開展工作。這件事使我對他堅強的組織紀律性有了深刻的印象。后來我很快發現,他不僅有堅強的組織紀律,更重要的是性格平和,包容性很強,正如他家客廳里一副對聯的上聯,“雅士襟懷虛若谷”,這樣的性格最適合做統戰工作。常委研究,派他去當了統戰部部長,當時全國實行的體制是:統戰部長不參加常委,卻要擔任政協秘書長,他也不例外,在苗老(時任政協主席)的領導下,很多具體工作是他干的。后來改任政協副主席仍兼任秘書長,直到調黔東南自治州委書記楊光林擔任秘書長為止。
思明到統戰部擔任部長后,首先碰到兩件難事。一是統戰部一位干部參加省扶貧隊到劍河。從縣城去他們的試驗基地時,被洪水沖走了。家屬不依不饒,思明心平氣和地同他們協商妥善處理了這件事。二是當時正值房地產落實政策的收尾期。余下的都是硬骨頭,特別是一些民主人士的房產落實政策問題,難度很大。以他為主,組織部有關處室配合,費了很大的力,總算把這件事解決了。
思明不僅在工作上兢兢業業,在生活中也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名共產黨員,沒有忘記一名黨員應盡的責任。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為自己的家鄉孟關西寨辦了一個“思民書屋”,藏書2萬余冊,供附近村民閱讀。
此外他還愛好書法。是貴州省老年書法協會負責人。把省級機關的書畫愛好者團結起來,每年舉行一次展覽,出一本“頤年春韻”。吸引了廣大離退休干部的熱情參與。不僅有省級機關的,還有各市州的。其實是為老干局做了一件穩定人心的大好事。退休后,思明還長期擔任布依學會會長。在貴州省十來個民族學會中,布依學會是比較活躍的一個。我有幸參加了他們的兩次會議,一次是在黃果樹,中心是布依族文藝表演,因準備得很充分,布依族同胞從四面八方載歌載舞而來,現得氣勢磅礴。一次是在貴陽市,記得我在即席發言中說,貴州省布依族出了不少的優秀人才,還逐一數點了多位副省級以上布依族干部和藝術人才。
以上所說的這些事,無疑是一個共產黨員應該做的或曰應盡的義務,但不是所有共產黨員都有能力辦到。很是遺憾沒有見諸媒體,不知是沒有發現,還是有意忽略。當然做好事的目的,不在于報道或曰炒作,但也要避免有意的忽略,一個走正道的退休干部不干這些,又有什么可干呢?思明走了,走得坦蕩實在。我想起了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那一句話:“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他走得很充實,應當欣慰了。(作者系貴州省政協原主席、《晚晴》雜志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