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然而至的雨

沈結華

七月。午后。鼓浪嶼。

一場突然而至的雨。我站在屋檐下。

雨，大豆般的傾瀉下來，“啪啪啪”地打在青磚鋪設的窄窄街道上，潤濕了這彎彎曲曲的小道，溢出，而后變為一條流動的小河，沿著小道流淌、奔騰。

所有的人都擠在了屋檐下，帶傘的，或是沒帶傘的；認識的，與不認識的。

“往里擠擠吧，你快被淋濕了！”人群有些挪動。傘與傘舉疊在了一起，雨水從屋檐的空隙處滑落，在五顏六色的傘上頑皮地跳躍。抬頭，那傘如花般，綻放。

是誰的一只簡易拖鞋順著雨水，沿著街道，旋轉，向前，向前又旋轉。空蕩蕩的街道上只有它在舞蹈，如同一條小船，它承載著的小小夢想又是什么呢？

我在屋檐下靜靜地聆聽，這雨聲分明是他演奏的一首曲子。他就在鼓浪嶼街道上的某一處，黝黑黝黑的，一只腿盤坐著在地上，另一只腿向前直直地伸著，那是一根不銹鋼。他完全沉浸在自己演奏的琵琶曲子中，埋頭雙手撥動著琴弦。把錢放在他前面的紙盒里，是對他演奏的酬謝。“拍張照片，可以嗎？”他點點頭，沒有停下他的手。

在他的斜對面是一座教堂，教堂的大門旁邊寫著愛的箴言，來自《圣經》。我斷斷續續地記下了：愛是恒久忍耐，又是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夸，不張狂……，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期盼，凡是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我在屋檐下靜靜地聆聽，這聲音應該是從中國唯一的鋼琴博物館內傳來。這座“音樂之島”培養出的一批杰出的音樂家們，在72架古今中外鋼琴上的齊奏，悠揚而悅耳。澳大利亞著名鋼琴演奏家杰佛利·托薩說，鋼琴收藏家胡友義先生把一份最特殊的禮物獻給了中國。

我在屋檐下靜靜地聆聽，這哪里是雨聲啊，分明是鼓浪嶼海波在歌唱。“唱不盡骨肉情長/舀不干海峽的思鄉水/思鄉水鼓動波浪/思鄉思鄉啊思鄉/鼓浪鼓浪啊鼓浪/我渴望，我渴望，快快見到你”這首《鼓浪嶼之波》又在我的耳邊縈繞……

“走咯！”三三兩兩的人群走了出去，撐傘相擁著，沖進了雨里；有的，甚至光著腳丫，漫步雨中；還有的，索性坐進了“畫我漫畫”店鋪內，請店家為自己畫一幅漫畫；而此刻的我，只想站在屋檐下靜靜地聆聽。

一場突然而至的雨。我站在屋檐下，學著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