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人，哪需要這么多廢話

尹惟楚

我用緩慢的、笨拙的方式愛你。幾乎不說話，僅有只言片語。——《冬天的詩》

你有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

他宿落在你內心最柔軟的角落，在你眼里，他是完美的，無瑕的，光芒閃耀的。但你又像守著一個古老的秘密，無法袒露，不愿聲張，在言語或者肢體表達的時候亦總是陷入僵硬。

或者，你有沒有被這樣的人愛過？

他不善言辭，看你時總是冗長的沉默，但不掩眉宇間盡是溫柔。唇齒間從未吐露哪怕一絲愛意，卻在每個烈日當空的午后，執拗刻意地走在你前面，將你包裹在他頎長的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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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讀者和我抱怨，說自己的老公太悶，不會講浪漫的情話，情人節沒有玫瑰與巧克力，結婚紀念日沒有燭光晚餐。

和朋友閨蜜聚會，人家的老公要么妙語連珠，能言善道。要么見識廣博，多才多藝。唯獨他經常默默地坐在旁邊，少有言語。

我說，如果可以讓你老公和他們對換身體外的一切東西，性格、三觀、才能……你愿意嗎？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不行。

我說為什么？

她說，因為我愛他，而且他也愛我啊。

說完后，似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說，我下班比他晚，他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熱水器，然后做飯。當我回到家里的時候，通常飯菜剛好做好。等吃完飯，熱水也燒得剛剛好。

他沒有突出的特長，也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但只要我喜歡的他都喜歡。無論發生多大的事情，只要看到他在，我就一點也不擔心。

很平常，但言語里盡是甜蜜。

愛情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有些人熱情似火，恨不得將對方揉進自己的心臟，擁抱觸摸彼此的每一寸經脈；

但同樣也有些人含蓄無聲，只是在對方看不見的角落里靜靜注視，捕捉對方的每一縷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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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輩人的愛情大抵如此吧。

奶奶從小體弱多病，只能做一些輕松的手工活。嫁給爺爺后，爺爺從未讓她干過重活，在六七十年代的農村，這是無法想象的，拖兒帶女一大家子八個人，全靠爺爺一個人養活。

但爺爺從未有過怨言，父輩們都說爺爺其實并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但在我的印象中，他從未對奶奶說過一句重話。

老兩口都喜歡打麻將，但只要奶奶在場，爺爺都是坐在旁邊默默觀戰。

爺爺有時說話做事不對，奶奶埋怨他幾句，他通常就不再發聲，甚至有時像個孩子一樣略顯尷尬。

幾年前奶奶病危，醫生表示無能為力。聽叔姑他們說，爺爺經常一個人躲在外面偷偷抹眼淚。對老一輩人的婚姻，我們想到最多的詞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時候我們根本不會將愛情兩個字與他們聯系起來，既由于時代，也因為年齡。

爺爺2014年因為車禍意外去世，奶奶仿佛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身體也每況愈下，直到年初奶奶去世的前兩天，我陪她聊天。

她說，如果不是你爺爺，我是活不到這么久的。

他們一輩子最美好的時光，都掙扎在物質匱乏的年代里。愛情這個詞語，于他們而言是抽象的、陌生的。

沒有動人的情話，沒有甜蜜的約定，沒有催淚的誓言。同樣沒有造作，沒有虛假，沒有油腔滑調，一切都很自然，但舉手投足間全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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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看了很火的韓國電影《釜山行》。

上車的時候，女生在其他同學的起哄中，主動坐在了棒球男孩的旁邊。直接而篤定地告訴他：你只需要接受就好了，這是你的宿命。

霸氣而直接，男生沒有說話，但從嘴角浮起的笑意可以看出他內心是歡喜的，只是男生的愛情感觀遲鈍又笨拙，只在沉默中收發彼此的愛意。

無論是后來男生為了拯救女生，不顧危險地與其他兩人穿過幾節滿是喪尸的車廂，還是最后帶著她一路逃亡，都驗證了這段感情并不是女生的一廂情愿，而是兩個人的彼此愛慕。

直到劇末女生不幸被喪尸感染，開始時的大戰喪尸，后來又一路逃亡，男生都表現得異常堅毅。但直到這一刻，他才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慌亂，不停地自語，怎么辦，怎么辦？

就像被奪走了最需要守護的東西，所有的一切立馬失去了意義。

所以他沒有再逃跑，而是緊緊地抱著她，直到對方的牙齒深入他的脖頸。

直到最后，男生都未吐露一個與愛有關的詞語，卻在一次次篤定、決絕的選擇中告訴對方：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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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暗戀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體驗。

隱忍的意動，沉默的好感，噴薄欲出的愛意被壓制在胸間，沖撞著，翻滾著，欲罷不能著。那么我想，被一個含蓄內向的人深愛著，而恰好他又是你喜歡的人，那應該不失為一種幸福的體驗吧。

就像一個守護著糖果的小孩，小心翼翼地貪婪著，你的一切情緒都直接投影到了他的世界，欣喜你的開心，感傷你的難過。

我沒有妙語連珠的口才，說不出感天動地的誓言；

我沒有妙筆生花的文采，無法給你寫華麗冗長的書信；

我沒有磁性迷人的嗓音，不能為你唱動聽撩人的情歌。

我用緩慢的、笨拙的方式愛你。

幾乎不說話，僅有只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