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影視音樂的敘事功能
——以《花樣年華》為例

向芝誼

（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北京 100871）

淺析影視音樂的敘事功能
——以《花樣年華》為例

向芝誼

（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北京 100871）

敘事學誕生于20世紀60年代的花都法國。經過40余年的發展，敘事學的研究外延不斷擴展。法國文學評論家羅蘭·巴特指出，敘述的媒介并不局限在語言，也可以是電影、繪畫、雕塑、音樂等。只要有信息的交流，就有敘述的存在。影視音樂，能夠助力情節的演進， 執行敘事的功能，從而使電影變得獨特。本文通過分析王家衛電影《花樣年華》中的音樂敘事，旨在研究影視音樂是如何執行敘事功能，助推電影向前發展，使視聽藝術達到和諧統一之境界，從而“使電影飛翔”的。

敘事學；影視音樂；花樣年華

敘事學（Narratologie）誕生于20世紀60年代的花都法國，起初，其研究對象主要是文學作品，而在四十余年的發展后，敘事學的研究外延開始不斷擴展。正如法國文學評論家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所說的那樣，敘述的媒介并不局限在語言，也可以是電影、繪畫、雕塑、音樂等，而針對敘事學的研究也從單一的文學開始向電影、音樂、戲劇等作品演進，只要有信息的交流，就有敘述的存在。

電影學由于涉及到劇本、故事情節、人物設定等一系列構成元素，在理論及研究方法上一直受到文學理論，尤其是小說理論的影響。而電影敘事學理論屬于研究范疇的建立與發展，也一直深受文學敘事學的影響。電影中的敘事學，通常以敘事電影為研究文本，主要探究這些電影是如何通過一系列視聽語言的方式手段向觀眾傳遞信息，實現其敘事功能的。在這個敘事過程中，存在著一對假定矛盾，即敘述者和接受者的矛盾。敘述者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接受者縫合在故事當中，讓接受者能夠通過故事、光影、表演、音樂、剪輯等一系列方式手段，能夠順利接受敘述者想要傳達的電影信息，從而達到敘述者和接受者的交流效果。

一、敘事學與電影敘事學

最早的關于“敘事學”研究，多集中于對文學作品的研究方面。來自于亞里斯多德在其《詩學》中關于敘事學的古典論述。亞里其多德將詩歌看做一種創作性的模擬，是對現實的一種再現。20世紀60年代，托多洛夫的著作《〈十日談〉的語法》，使敘事學成為一門學科進入大眾視野。他從敘事語法角度來研究敘事作品，并第一次提出了“敘事學”這一概念。而羅蘭·巴特則認為，敘事作品可分為功能、行為、敘事等三個層次。敘述的媒介并不局限在語言，也可以是電影、繪畫、雕塑、音樂等，而針對敘事學的研究也從單一的文學開始向電影、音樂、戲劇等作品演進，只要有信息的交流，就有敘述的存在。而在電影敘事學方面，美國電影敘事學家的主要代表人物大衛·波德威爾（David Bordwell），在其于1985 年出版的著作《故事片中的敘述》中，綜合文學、敘事學和電影學的相關知識，對電影敘事學的相關概念做了一個相當全面的論述。因為其研究基礎主要立足于好萊塢電影，波德威爾的電影敘事學理論相對而言較為實用主義。

電影中的敘事方式十分豐富，無論是劇本、畫面、演員的表演抑或是背景音樂，都可以成為其敘事的工具。而影視音樂中的敘事學，也同普遍的敘事學一樣，其要研究的事實上就是在敘事層面上，敘述者與故事，敘述者與接受者的關系的所有問題。

二、花樣年華中的影視音樂敘事手法

在王家衛的所有電影中，其對音樂敘事功能的把握向來是被公認的，而他自己也曾有過如下論述：“對我來說，電影總是光影與聲音，而音樂正是聲音的一部分。”“音樂，不啻是氣氛營造的需要，也可以讓人想起某個年代。”的確，王家衛的電影中音樂的出現每每都能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王家衛電影中的音樂一般都以重復來表達某種敘事，傳達某種情感。《花樣年華》作為王家衛代表作之一，其中的音樂帶有強烈的懷舊感，散發著王家衛電影所特有的唯美主義氣息。

《花樣年華》是王家衛于2000年導演的一部電影，故事講述了在1962年的香港，兩對年輕的白領成為鄰居。男主角周慕云和女主角蘇麗珍不約而同地發現了伴侶的婚外情，兩個被愛情和婚姻遺棄的人開始有所接觸。故事表現了兩位主角相識、相知而后逐漸相戀，卻又主動放棄這段不為人所道的感情的凄美故事。這部電影無論是從劇情、畫面、色調、演員表演還是背景音樂方面，都將這種“愛而不得”的憂傷表現得淋漓盡致，令人印象深刻。

（一）音樂重復敘事

重復，作為敘事的一種方式，在電影中覓得了生長的沃土。電影通過重復鏡頭、語言、音樂等影視元素，能夠達到強調或淡化主題的敘事目的。在《花樣年華》中，王家衛在配樂中多次運用重復的敘事手法，這種重復的敘事手法不僅有助于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管窺人物的心理世界、情感走向，還能夠根據其旋律、音色、音調和出現的頻率感受到影片主要人物的前途或命運，劇情發展的走向乃至結局。影視音樂可以讓觀眾更好地理解、概括電影的主要劇情和主題思想，具有極強的審美屬性和敘事屬性。

電影《花樣年華》的主題音樂《Yumeji’s Theme》（《夢二主題曲》）原本是作者梅林茂為日本電影《夢二》所作的樂曲，后由于其負責為《花樣年華》配樂，便將此曲用于這部電影中。這首極具懷舊氣質的音樂在電影中重復出現了九次，每次都伴隨著男女主人公的邂逅出現，暗示著男女主人公之間跌宕起伏的愛情故事，還將故事推向一個新的發展階段。每當音樂出現，觀眾就可以判斷劇中的某個人物或劇情發展一定會出現轉機：第一次出現在電影開始，男女主人公喬遷新居，不約而同出現在麻將桌旁，兩人相視一笑。這段悠長、輕柔、帶著懷舊氣質和淡淡憂傷的音樂出現在影片開頭，為整部影片奠定了感情基調；第二次出現時，女主人公裊裊婷婷地下樓買飯，兩人在狹窄的樓道口相遇，音樂襯托出兩個被婚姻和愛情所拋棄的人內心的幽怨和無奈之情；第三次出現時，兩人在面攤前相遇，兩人并沒有過多的交流，但是由于“婚外情之密”使得二人已經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第四、五、六次出現時，男女主人公已經證實彼此的配偶婚外情的事實，兩人的關系已經越來越近，甚至在一起研究武俠小說。可以說，由于共同的“婚外情之密”，男女主人公的內心已經對彼此出現了曖昧而模糊的感情。《Yumeji’s Theme》纏綿而憂傷的曲調，似乎已經預示了兩人暗暗滋生的感情和最后憂傷的結局；第七次出現時，由于坊間的流言，兩人為了避嫌減少交流。女主人公無聊的旁觀麻將，男主人公與同事應酬，但事實上兩人之間的情愫已經難以自持；第八次出現時，女主人公由于“婚外情之密”在男主人公懷中放聲大哭，主題音樂陡然響起，不僅揭示了雙方終于可以坦然面對對方心意的情境，更對男女主人公的情感有著升華的作用；第九次出現時，雖然男女主人公已經明了了對方的心意，但卻囿于道德，終于只能選擇擦肩而過，一切正如一顆石子投入池中，漾起一圈圈漣漪，卻在片刻后又歸于平靜。在影片中，主題音樂《Yumeji’s Theme》通過運用重復的敘事手法，不僅烘托了影片的主題，更詮釋了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之間情感發展、升華的過程。影視音樂與電影畫面的結合，使得整部影片更加立體而豐滿。

（二）音樂縫合敘事

音樂“縫合”敘事，不僅可以指音樂可以承擔承接電影情節的敘事作用，還可以指音樂將電影整合為一個統一的有機整體的敘事作用。通過音樂縫合敘事，可以讓電影更加連貫、完整。

通過音樂縫合敘事來承接電影情節的作用方面，電影《花樣年華》中運用插曲《quizas, quizas, quizas》，不僅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還營造出了一種“似曾相識燕歸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感受。這首曲子第一次出現，是與電影《花樣年華》中的經典臺詞“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一起。伴著略帶期冀的雀躍，又略帶明了的猶豫的話音，音樂就此響起；而音樂的第二次出現，是在男主人公在“星洲日報”的場景。男主人公的同事接起電話，對方說找男主人公，而當男主人公從同事手中接過電話“喂”了一聲之后，對方卻沒有回應，音樂就此響起。而下一個鏡頭里，女主人公拿著電話，一句話都沒有說，卻通過影視音樂縫合敘事的手法，說明了她內心想見對方而又不能見，“愛而不得”的糾結心理。最后，伴隨著音樂，女主人公掛掉了電話。轉過身離開了。而這首曲子第三次出現，是在女主人公回到舊居探望當時的房東孫太太的時候。孫太太對女主人公說自己想要搬走，聊到以前自己家（女主人公所租房屋）和鄰居顧先生一家（男主人公所租房屋）以往相處多愉快，而現在顧先生已經搬走，自己也即將搬家的時候，女主人公望著鄰居家的方向，不禁傷感而泣，又只能獨自咽下眼淚，語帶哽咽地回復了孫太太一句：“是呀！”鏡頭停留在她隔著窗戶望向鄰居家方向的臉，音樂就此響起。而接下來一個鏡頭，則是男主人公也帶著禮物回到過去租住的地方想要拜訪顧先生，卻發現房東已換。男主人公小心地問及隔壁的情況，卻得到也都搬走了的答復，配合著《quizas, quizas, quizas》的音樂，不禁讓人回想起這三段情節的片段，并將這三段情節結合成一個統一體來理解影片，然后為這種物是人非，“歲歲年年人不同”的凄美故事感慨萬千。這是一個關于遷徙愛情的故事。兩顆受傷的心小心翼翼，難舍難分，卻最終化成了無緣的傷痛。這樣的悲傷，是任何言語都無法表達的。而王家衛通過音樂縫合的敘事手法，將這份哀愁敘述了出來，同時，也增加了影片的藝術鑒賞價值。

三、結語

通過《花樣年華》中的影視音樂敘事，我們可以看到，音樂執行了一個“說話”的功能，使電影變的更加獨特。好的影視音樂可以說是電影最靈動的唇舌。而經過第一部分的理論梳理，我們可以發現，影視音樂中體現出的敘事學還沒有充分的理論作為依托和指導，這也為未來的研究方向和空間提供了一個值得借鑒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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