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文嬌
(青海師范大學音樂學院,青海 西寧 810008)
由人類學“田野”到民族音樂學“田野”說起
商文嬌
(青海師范大學音樂學院,青海 西寧 810008)
“田野”是人類學和民族音樂學學科體系中必不可少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如同人類學一樣,民族音樂學田野調查的“通過儀式”,是考驗民族音樂學家的重要“評估標準”之一,也是考驗學科成熟職業(yè)身份的成人禮和重要標志。地方性知識是學者們只有通過長期在“田野點”進行學習、觀察才能獲得并被納入學科研究。
田野;田野調查;參與觀察
人類社會的發(fā)展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尤其在人文學科范疇內,誕生以及拓展了諸多的理論方法。就人類學學科而言,田野工作以及相關的民族志,如今成了人類學學科的核心內容,因為從專業(yè)社會化和訓練來看,田野工作在人們面前展示了它無以倫比的優(yōu)勢,田野訓練使人們獲得了真正的學科知識,成就了許多“真正的人類學家”。田野在人類學科認知中,被提升到高價值論的核心地位,被認為是有別于歷史學、社會學、政治科學、文學和文學批評、宗教研究等文化學科研究的一個重要依據(jù),是人類學研究所使用的“獨特”方法,其獨特性基于它的“參與觀察”這種田野調查手段已經成為“人類學家以及人類學知識體系的基本構成部分。”
從二十世紀末開始,隨著對“文化”一詞概念的不斷深入探討,作為特殊文本形式的田野筆記也成為人們反思和分析的內容之一。人類學家是通過遠足他鄉(xiāng)進入“田野”才能體驗文化的,正是因發(fā)現(xiàn)存在于不同地域的文化差異并對其進行研究,才使人類學成為一門地域性科學。
人類學堅決主張到“異域”去做田野,是為了抵制大多數(shù)西方高等學府對文化和社會的狹隘理解的歐洲中心論,但是做或沒做“真正的田野調查”這個問題往往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即田野地點的等級性認識依然存在于人類學的職業(yè)實踐中。不得不說,人類學家對于“田野地點”的選擇,關系到人們對“田野”的觀念上的認識以及對“田野點”劃定的“純正級序”即等級性認識,也直接關系到人類學家們的社會地位、求職等方方面面,人們排斥那些沒有在“非洲”或者“中美洲”進行研究、沒有從事跨國發(fā)展研究而是從事本土研究的人類學家,認為他們的研究少了人類學的色彩,田野點的調查也不那么純正,不但地位低,甚至還會背上某個不好的名聲,嚴重影響他們的求職以及學位的獲得。
“人類學家并不是研究村落(部落、城鎮(zhèn)、鄰里等),他們是在村落里研究。”這是格爾茨在他的一篇常被引用的文章中指出的。他認為人類學研究要對獲取知識的形式進行一些思考,人類學獲取知識的真實性要比其他任何學科都依賴于參與觀察者的經歷。格爾茨畢生致力于對世界文化做“深”的解釋,其著作《地方性知識》和《文化的解釋》就有著這樣的追求與期望。這種人類學傳統(tǒng)研究方式——“像他人看我們審視自身”、以“他人的眼光”入鄉(xiāng)隨俗地進行實地觀察,進入到到對遠方文化的迷戀,進而邁入人文世界,進行主位研究,進行溝通、解釋、對話、理解、交流,在理解他人的同時明白自己,明白他文化如同我們的文化一樣成熟、意義豐富。筆者以為,格爾茨的這句話還意在研究對象,并非只能選擇“異域”、“國外”,他強調的是參與式觀察這個重要方法。
學科建立思想主要來源于人類學的民族音樂學,如同站立在巨人的肩膀上一樣,起點高、視野廣闊。雖然多年來一直因學科名稱而爭論不休,但幾十年以來學科的發(fā)展可謂一日千里。遠的不講,只說民族音樂學田野調查工作,首先,它得益于人類學的田野調查指導思想,民族音樂學科快速的發(fā)展,使它的研究內涵也在不斷擴展、延伸,其學科交叉的性質也日顯突出,如我們所知道的,它的學科主要思想來自于人類學和音樂學,同時也借鑒了社會學、政治學、經濟學、民俗學、宗教學、語言學、心理學、生理學、教育學等其他學科,經過近20多年來的發(fā)展,當今民族音樂學研究對象又繼續(xù)擴展到幾乎可以說是研究人類所有的音樂。民族音樂學田野調查的“通過儀式”,如同人類學一樣,同樣是考驗民族音樂學家的重要“評估標準”之一,并且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它是民族音樂學家過渡到成熟職業(yè)身份的成人禮。學科同樣建議,要在田野點呆夠一年或者更長時間,這樣就可以在多樣化的背景中,去了解一個社會年度周期及四季交替的生活風貌,尤其是在音樂方面的變化,獲得有價值的資料。參照人類學田野的調查方法,民族音樂學在參與觀察法的四個等級中,提倡和推薦作為“參與者的觀察”方法,即公開觀察活動。研究者參與到當?shù)氐谋硌?、即興和創(chuàng)作當中去,讓自己成為一個學生,使獲得的田野資料更為有效,更能加強對資料的理解程度。
得益于現(xiàn)今社會的發(fā)展和進步,20世紀90年代以后,民族音樂學的田野點選擇范圍,從概念意義和意識形態(tài)方面都甚為廣闊。早期人類學家一味追求著奇異的、異域情調的、不熟悉以及不同的文化現(xiàn)象,因為這些才會受到人類學權威期刊和電視傳媒的青睞,相反,后起之秀的民族音樂學卻為人們以及學科打破了這個認知:無論是村莊、城鎮(zhèn)的,還是都市、流行的,遙遠少數(shù)族群,臨近城市音樂,傳統(tǒng)的、現(xiàn)代的,在研究對象和題目以及田野點上,這個分列的等級觀念已然被拋棄。這是社會文明進步的表現(xiàn),這也是文化發(fā)展的必然趨勢,如同費孝通所說的:“人文世界,無處不是田野。”[1]無論人類學還是民族音樂學,田野點的劃分除了空間維度以外,還應該包含時間和歷史的維度,不應該再是單純的“地理”環(huán)境的劃分。
田野調查實踐中,無論是人類學還是民族音樂學,不得不說性別歧視現(xiàn)象似乎是不能規(guī)避的一個現(xiàn)象,最少在如今的民族音樂學田野調查中也還是存在的,尤其是涉及到一些祭祀儀式、祖先崇拜等文化事項時,這個時候僅有勇敢探險的滿腔熱情還不夠。如女性人類學家在田野調查點的選擇,取得通過儀式資歷以及求得和人類學專業(yè)對口的工作方面,或多或少都會面臨著一些無奈。無論是“艱難”地區(qū)(出于人身安全問題考慮)田野工作的難以進行,還是“困難”方面(對女性有禁忌)的調查,必須承認,在模糊標準中還是明明白白存在著一定的性別歧視?!袄硐胩镆罢{查”,還是比較鐘情于那些充滿男性魅力的“原型偶像”們。人類學研究傳統(tǒng)上鐘情于“他們”而非“她們”,這是不爭的事實。雖然田野調查也許完全是基于無私的學術動機的想法和觀念,出發(fā)點并不會因艱險的調查過程而擱置,但“適宜性”的確是人類學家和民族音樂學家不得不考慮的一部分,否則,調查很可能會因無法持續(xù)下去或者獲取不到理想的、真實的田野資料而導致半途而廢甚至失敗。當然,相對而言,因為音樂的本質是個人的、表現(xiàn)的、藝術的并情感的,所以,實際田野調查中,女性民族音樂學家參與觀察的范圍還是要比女性人類學家的范圍寬泛很多,如內特爾在《民族音樂學研究》第三部分“多元視角下的音樂”中講到:“女性田野工作者往往在同時向男性和女性受訪者的學習中獲得成功,這并不令人意外……實際上,盡管女性在所有學科中也同樣受到了排擠,但她們很早就為民族音樂學作出了重要貢獻……她們的主要成就就是譜寫了那一時期的經典。1950年后,包括格特魯?shù)隆炖亍⑾穆逄亍し鹄锼贡?、貝利佛·戴蒙德和塔拉·布朗納在內的女性學者仍舊是民族音樂學學術的領軍人物”。內特爾以極大的熱情,肯定了女性民族音樂學家在研究上做出的特殊、重要的貢獻,而佛朗茨·博厄斯則在人類學剛在美國出現(xiàn)的時候就鼓勵女性進入到這個領域。
顯然無論是人類學家還是民族音樂學家,田野調查都是田野工作者必須通過熟悉一群人的生活方式來獲得知識合法化的一種形式,也是擺脫自身所具有的“文化”,來對“他者”進行的跨文化研究。關于田野,關于田野調查,關于田野點的選擇以及田野調查者的性別、身份等問題,總會讓人們不斷地內省和反思學者在田野中的位置,并且不斷重新審視和認知研究者和研究對象的關系,認識田野調查本身的性質,洞察田野中各種事項后面的意義。
[1]費孝通.繼往開來,發(fā)展中國人類學[J].廣西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5(01).
[2][美]古塔·弗格森,駱建建,袁同凱,郭立新譯.人類學定位:田野科學的界限與基礎[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5.
[3]趙曉榮.主體間際分享:“他群”“我群”互動的田野[J].廣西民族大學 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03).
[4]劉謙.“活”在田野——論田野工作之于文化人類學學科建設的關鍵意義[J].廣西民族大學學報,2013(03).
[5]劉蔚.《離我遠去”還是“身在其中”?——對人類學“田野”的思考》,《中國社會科學網》,2014年05月19日 15:56來源:中國社會科學報,http://www.cssn.cn/shx/shx_bjtj/201405/ t20140519_1176996.shtml.
商文嬌(1969—),女,江蘇沛縣人,副教授,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傳統(tǒng)音樂、區(qū)域音樂。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藝術學西部項目《河湟流域多民族音樂文化研究》 (項目編號:14ED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