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鋒
23日,特朗普政府的白宮發言人斯派塞在其首次記者招待會上就南海問題表示:“我認為美國會保護自身在那里的利益。如果事實上,這些島嶼在‘國際水域而非屬于中國,那么我們將保護國際領土不被一個國家接管。”這一言論預示著特朗普政府的南海政策已經開始出現不惜利用美國的軍事優勢,推高中美軍事沖突的危險轉向。
剛剛下臺的奧巴馬政府的南海政策至少還保持一點做超級大國的政治和法律常識,在南海問題上炒作、干預的同時,還算是有點外交底線:
一是沒有指責中國在建島礁的正常維權活動是“非法”;二是不公開質疑中國所屬南海島礁的主權地位,頂多偏心眼地稱這些島礁是“爭議性”海洋地物;三是雖然對中國在建島礁和南海島嶼進行了數次“抵近航行”,但從未聲稱美國想要阻止中國的島礁建設。
然而從斯派塞、蒂勒森等核心成員的言論看,美國新政府似乎一是要公開否定南海島礁的中國主權歸屬,將其立場從主權爭議中的“不選邊”完全轉向“選邊”,公然否定中國具有充分的國際法依據和歷史證據的南海島礁主權主張;二是對中國進行近乎赤裸裸的軍事恫嚇,揚言美國要保護這些“國際領土”不被“一個國家接管”;三是模糊化美國的“南海利益”,將奧巴馬政府強調“和平解決”“國際法原則”“航行自由”這三大利益訴求,擴大為由美國政府單方面重新解釋和需要采取軍事行動維護的“強權利益”。
《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中并無“國際水域”一詞。地球表面的海洋按該公約規定,可分為內水、領海、毗鄰區、專屬經濟區和公海。對于南海這樣的由6個沿岸國和一個地區(臺灣)組成的半閉海,由于遠非深海和大洋,再加上海洋島礁等地物既眾多、又復雜,按照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由陸定海”的原則,南海的海域組成具有復雜的海洋法律屬性和特征。盡管存在著爭議,南海沿岸國紛紛在南海宣布有自己的領海、毗鄰區、專屬經濟區、或者歷史性權利海域。即便專屬經濟區在海洋法屬性上是“公海”,但《公約》規定各國在專屬性經濟區的航行等行動,但需要尊重沿岸國的基本關注和利益。
“國際海域”一詞,是美國這樣的傳統海洋軍事強國所使用的概念。其基本目的就是刻意模糊世界各大陸近海海域所具有的海洋法屬性,盡可能地放大“公海”及“公海”的法律地位給予海洋軍事強國的行動自由。在斯派塞的講話中,他可以回避南海海域所具有的不同海洋法地位,用“國際水域”故意掩蓋中國在南海諸島主權,以及依據南海主導主權而在南海所依法擁有的內水、領海、毗鄰區以及專屬經濟區等海洋權益。
更有甚者,斯派塞罔顧這一基本島礁主權歸屬的性質,妄稱“國際水域”內的中國島礁地位的主權“不確定性”,以此來強化美國挑戰和否定中國南海島礁主權及相關海洋權利的合法主張。無論是從《開羅宣言》到《波茨坦公告》,從1946年林遵將軍率領海軍收復南海諸島,到1948年國民政府公布的《南海諸島位置圖》,再到1951年的《舊金山和約》以及隨后日本與當時臺灣蔣介石政府簽署的《中日和約》,中國對南海諸島擁有主權的法律依據充分、歷史證據確鑿,這不是任何一屆美國政府可以否定的。
上任不到一個星期,斯派塞就迫不及待地在南海問題急于“表態”,究其動機,無非是三個方面:一是特朗普政府團隊為代表的共和黨右翼勢力,在奧巴馬執政期間,長期指責白宮的南海政策“過于軟弱”,急于想要在南海政策上“出口惡氣”;二是把南海問題當作“談判籌碼”,想要逼迫北京在貿易、投資和經濟問題上讓步;三是代表美國戰略界對南海問題審視和思考后新的共識,那就是把中國的南海島礁建設等正常、合理的維權行動置于“顯微鏡”下觀察,迫切地想要展示美國將在南海問題上壓制中國戰略性崛起的決心。
不管是哪一種動機,美國新政府在南海問題上的上述表態,不僅有可能激化中美沖突,更可能破壞、夭折2016年7月以來中國與東盟通過務實合作,公正、合理地解決南海爭議所付出的積極努力。南海局勢之所以出現趨緩的趨勢,正是因為中國和東盟國家排除美日等國的國際干擾,重申《南海行為宣言》基礎上維護南海穩定,加速《南海行為準則》框架談判,積極改善有關國家間的雙邊關系,為恢復雙邊對話創造建設性條件。
美國從來不是南海爭議的當事國,南海的商業水道安全與南海地區的和平穩定本質上是中國和東盟的共同責任。現在,特朗普政府又要來“橫插一杠”,只會導致南海局勢新的動蕩。如果特朗普政府想要給中國打“南海牌”,來迫使中國在商貿問題上讓步更是一種錯覺。中國的南海島礁主權與“一中原則”、臺灣問題一樣,絕非是可談判的“交易籌碼”!▲
(作者是南京大學中國南海研究協同創新中心執行主任)
環球時報2017-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