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哲
失信懲戒與信用修復
□陳哲
人的理性特征,決定了其在行為選擇上的趨利避害。當某個主體作出失信行為選擇時,往往是基于失信帶來的收益大于潛在的成本。在失信聯合懲戒機制缺位或不健全的情況下,失信付出的代價很低,主體經過理性權衡,就易于作出失信選擇。
人雖有理性特征,但限于信息、知識以及不可知的外部環境變遷(譬如聯合懲戒措施的出臺實施),難有絕對理性之能。當某個主體基于失信收益大于潛在成本的判斷作出失信行為選擇后,發現失信的實際成本遠高于潛在成本,導致失信行為的不經濟,就產生了信用修復的訴求。鑒于此,可以一般性地認為,主體對信用修復的需求,源于兩害相權取其輕的理性選擇。如果沒有失信懲戒帶來的失信成本提高,就不會有失信主體的信用修復訴求,這就構成了失信懲戒與信用修復之間關系的基本邏輯。
國務院印發的《關于建立完善守信聯合激勵和失信聯合懲戒制度加快推進社會誠信建設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明確提出要建立健全信用修復機制,要求聯合懲戒措施的發起部門和實施部門應按照法律法規和政策規定明確各類失信行為的聯合懲戒期限。在規定期限內糾正失信行為、消除不良影響的,不再作為聯合懲戒對象。因此,信用修復的實質應該是聯合懲戒措施的解除,這也耦合了前文提出的失信懲戒與信用修復之間的關系邏輯。
以失信被執行人為例,當其作出拒不履行法院生效判決決定時,可能是主觀故意,有償付能力卻拒不履行,也有可能確系償付困難。在針對失信被執行人的聯合懲戒措施出臺落實之前,拒不履行法院生效判決對失信被執行人而言是一個好的策略。但聯合懲戒措施落地之后,是否仍舊堅持不履行就需要權衡。如果失信被執行人認為不履行的成本過高、代價過大,就會自然而然產生履行的意愿。從意愿到行動,基于一個前提,履行之后信用可以被修復,換言之失信懲戒措施應當被解除。如果履行之后信用仍舊無法修復,則失信被執行人必無動力去履行。因此,信用修復的關鍵在于失信懲戒措施能否被解除。
失信主體有信用修復的訴求,相應的主管部門基于行業信用狀況改善提升的考慮,則有信用修復的制度安排和操作規程。《指導意見》提出的信用修復條件是在規定期限內糾正失信行為并消除不良影響。應該說,失信行為易于糾正,但并非所有不良影響都能消除。譬如毒奶粉事件,在奶粉中添加三聚氰胺的行為是生產者可以糾正的,但生產銷售毒奶粉導致的嬰幼兒健康損害卻是不可逆的。因此,在制度安排上此類失信行為是不宜被修復的。又譬如安全生產事故,生產企業固然可以通過改進安全生產措施防止安全生產事故的發生,但已發生的安全生產事故導致的健康乃至生命損失是難以挽回的。諸如此類,盡管我們并不懷疑失信主體修復自身信用的動機和決心,但信用能否被修復,主要應取決于不良影響能否消除,而非其他的因素。
前述內容,基于信用建設由政府主導的背景,基于行政性懲戒在市場、社會、行業等各類懲戒中起主導作用的事實。鑒于聯合懲戒措施大多由政府制定并組織實施,作為對失信主體修復自身信用并消除不良影響的正向激勵,政府可以將解除聯合懲戒措施作為失信主體修復自身信用的交換條件。至于形式上是對相應的失信記錄進行刪除,或者轉入后臺保存,甚至借鑒發達國家做法采用備注、注釋方式,實質上并非現階段問題的根本。當然,有朝一日建立了完備的社會信用體系,形成了行政、市場、社會、行業等多元化的聯合懲戒體系,就不宜簡單地對信用修復主體采取記錄刪除或轉入后臺保存的方式。理想的方式是對失信記錄進行備注、注釋,同時解除行政性懲戒措施。至于市場、社會、行業將如何應用這些記錄,如何對待曾經失信的主體,還是交由他們來自行決定。
作者單位:浙江省信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