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匯隱喻與語法隱喻的語篇功能對比研究

摘 要：功能語言學認為詞匯隱喻和語法隱喻是同一現(xiàn)象的不同實現(xiàn)形式，但二者差異性較大。本文主要研究詞匯隱喻和語法隱喻語篇功能的差異性。詞匯隱喻作為認知框架，屬于語篇的宏觀結(jié)構；語法隱喻作為隱喻識解，屬于語篇的微觀結(jié)構。

關鍵詞：詞匯隱喻 語法隱喻 差異

一、引言

隱喻作為語言中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長久以來一直受到人們的關注，這種研究傳統(tǒng)可以追溯到古希臘的亞里士多德。這種研究傳統(tǒng)中，隱喻往往被作為一種修辭手段，并受到諸多學科的關注，如哲學、語言學、文學理論、符號學、文體學、心理學等。20世紀70年代隨著認知科學的發(fā)展，尤其是認知語言學的興起，人們對隱喻的認知達到了一個新的階段，隱喻不僅僅是一種語言現(xiàn)象，而且是一種認知手段，廣泛存在于我們的思維和概念系統(tǒng)中。“隱喻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是無處不在的，不僅存在于語言中而且存在于思維和行動中。我們賴以思維和行動的一般概念系統(tǒng)，從根本上講是隱喻的。”（Lakoff & Johnson， 1980：3）這也就是說，人類思維過程大多數(shù)情況下是隱喻式的，正是由于人們概念系統(tǒng)中的隱喻，隱喻作為一種語言現(xiàn)象才得以使用。隱喻作為語言現(xiàn)象，不僅存在詞匯層面而且也存在語法層面，詞匯層面的隱喻稱為詞匯隱喻，語法層面的隱喻稱為語法隱喻。萊克夫和約翰遜（1980，1993，2003）所提出的概念隱喻理論（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所關注和研究的是詞匯隱喻，韓禮德（1985）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框架內(nèi)參照傳統(tǒng)隱喻理論即詞匯隱喻理論，對語法層的隱喻現(xiàn)象進行了界定并稱之為語法隱喻，其后韓禮德（1992，1994，1995，1998，1999）不斷發(fā)展和豐富了他的語法隱喻理論。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認為，詞匯和語法處于同一層面，共同組成詞匯語法層（lexicogrammar），詞匯和語法并不是可以清晰劃分的而是構成了一個連續(xù)體（cline），詞匯和語法分別位于連續(xù)體的兩端。因而，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框架內(nèi)，詞匯隱喻和語法隱喻是同一現(xiàn)象的不同實現(xiàn)形式。詞匯隱喻和語法隱喻具有語篇銜接和語篇建構功能，廖美珍（1999）、苗興偉和廖美珍（2007）先后撰文研究了詞匯隱喻的語篇銜接功能；范文芳（1999）、侯春杰（2006）、譚萬俊（2014）研究過語法隱喻的語篇功能，然而很少見到將二者進行對比的研究。本文主要通過對比研究以探討詞匯隱喻和語法隱喻語篇功能的差異性。

二、詞匯隱喻的語篇功能

詞匯隱喻作為一種認知框架具有語篇銜接和語篇建構的功能，在語篇銜接和語篇建構的過程中表現(xiàn)出其本身的模式，主要體現(xiàn)在語篇的宏觀層次。

（一）詞匯隱喻的語篇銜接功能

格特利（1997：163）指出：“隱喻作為賦予篇章詞匯銜接的組織原則，可以有意識或無意識地被用來為篇章的展開提供結(jié)構。”隱喻（詞匯隱喻）作為一種跨域映射本身具有很強的系統(tǒng)性，它通過類比轉(zhuǎn)移的形式，將原域的隱喻蘊涵映射到目標域中，這種映射具有單向性而非雙向性，即從源域到目標域的映射；同時映射也不是源域的全部特征映射到目標域中，而是依據(jù)特定的語境，在源域和目標域的互動中有選擇性地映射，且保留了目標域的內(nèi)在結(jié)構，從而產(chǎn)生了新的隱喻意義，這就為隱喻的語篇功能奠定了認知基礎。如：

The chess-board is the world： the pieces are the phenomena of the universe； the rules of the game are what we call the laws of nature. The player on the other side is hidden from us. We know his play is always fair， just and patient. But also we know， to our cost， that he never overlooks a mistake， or makes the smallest allowance for ignorance.

在此例中，概念隱喻“CHESS-BOARD IS THE WORLD”起到認知框架的作用，在此框架內(nèi)作為源域的“世界”的特征被映射到目標域“棋盤”中：“the phenomena of the universe”被比作“the pieces”，“ the laws of nature”被比作“the rules of the game”，“the nature”被比作“the player”。源域 “WORLD”和目標域“CHESS-BOARD”的語義特征是一一對應的，且以“WORLD”的內(nèi)在結(jié)構來識解目標域“CHESS-BOARD”，從而在語篇層面的展開上形成了詞匯銜接鏈（lexical cohesive chain），使整個語篇銜接緊密、內(nèi)在統(tǒng)一。Van Dijk（1980，1997）將這種超越了句與句之間命題意義的語篇連貫稱為宏觀結(jié)構或語篇意義的宏觀層次，從而在整個語篇連貫中起到“框架功能（framing function）”（Robins & Meyer，2000）。

詞匯隱喻的語篇銜接功能不僅表現(xiàn)為能夠促進單一語篇的連貫，還在不同的時期為不同的語篇提供連貫機制，這種連貫稱為“互文一致（intertextual coherence）”（Kovecses，2010：285-286）。例如：

Almighty God

Who called your servant Cuthbert

from keeping sheep to follow your son

and to be shepherd of your people.

Mercifully grant that we， following his

example and caring for those who are lost，

may bring them home to your fold.

Through your son.

Jesus Christ our Lord.

Amen.

在這份禱文中基本概念隱喻就是：

Source Target

the shepherd ？圯 Jesus

the lost sheep ？圯 the people who

do not follow God

the fold of the sheep ？圯 the state of people

following God

the shepherd bringing ？圯 Jesus saving the

people back the sheep

只不過在禱文中萬能的上帝不稱為Jesus而是Cuthbert，而在后來又是牧師來代表上帝拯救眾生，這個概念隱喻跨越了歷史和不同語篇，具有互文一致的宏觀功能。

（二）詞匯隱喻的語篇建構功能

Boyd（1979：359-360）認為隱喻不僅在科學理論的闡釋過程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而且也是構建科學理論的重要手段，因而在科技語篇中隱喻（詞匯隱喻）可分為兩類：闡釋性隱喻（exegetical metaphor）和理論構成性隱喻（theory-constitutive metaphor）。闡釋性隱喻（exegetical metaphor）就是以人們所熟悉的、具體的事物或已經(jīng)接受的理論模型來認識和解釋新的、抽象的事物或正在構建的理論的隱喻認知過程或手段。Boyd（1979：359）指出：“全新理論的確立就是說服、補充和教導的過程，它與解釋性或教育性的有效隱喻不是不相關。”因而，既已接受的理論和所提出的新理論的類比，有助于新的理論模型的理解和闡釋。如：

Each atom will be constituted， on the other hand， by one of several masses very strongly charged with positive electricity， in the manner of positive suns whose charge will be very superior to that of a corpuscle， and， on the other hand， by a multitude of corpuscles， in the manner of small negative planets， the ensemble of their massive masses gravitating under the action of electrical forces， and the total negative charge exactly equivalent to the total positive charge， in such a way that the atom is neutral.

在上例中“atom-as-solar-system”的隱喻認知模型（metaphorical model of cognition），將我們所熟知的天體系統(tǒng)太陽系與原子的微觀系統(tǒng)相類比，清楚形象地描述了原子的構成特征：帶正電的原子核（本體為太陽）和帶負電的電子（本體為行星）。

闡釋性隱喻有利于初學者接受新的理論，但科學隱喻最大的魅力在于它的理論建構，只有如此才能不斷推進科學的發(fā)展，建構新的理論。當科學家表達其理論主張而找不到足夠的字面解釋時使用的隱喻就成為“構成性隱喻”，這種隱喻在科學理論的建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新興的認知心理學中一些隱喻就是借用了計算機科學、信息科學及相關科學的術語。如：

1. the claim that thought is a kind of “information

processing”， and that the brain is a sort of “computer”；

2. the suggestion that certain motoric or cognitive processes are “preprogrammed”；

3. the suggestion that certain information is “encoded” or “indexed” in “memory store” by “l(fā)abeling”， whereas other information is “stored” in “images”.

在上例中，認知心理學建構了新的隱喻認知模型：“THOUGHT IS INFORMATION PROCESSING”和“BRAIN IS COMPUTER”。將“thought”比作“information processing”，將“the brain”比作“computer”，從而認知過程是可以“preprogrammed”的，信息是可以“encoded， indexed， stored”的。理論構成性隱喻的使用主要是為世界中可能存在的，但其基本屬性還未被發(fā)現(xiàn)的事物或規(guī)律引入術語，它是語言順應描述世界中尚未被發(fā)現(xiàn)的特征的一種策略（Boyd， 1979：364）。其實闡釋性隱喻和理論構成性隱喻并不完全是兩個事物，它只不過是人們用隱喻識解世界的不同階段，理論構成性隱喻是隱喻性認識的初始階段，隨著理論的建立、傳播和教授，逐步為人們所接受，就會成為闡釋性隱喻。

三、語法隱喻的語篇功能

語法隱喻作為一種認知識解，同樣具有語篇銜接和語篇建構的功能，在語篇銜接和語篇建構的過程中主要在語篇的微觀層次發(fā)揮作用。

（一）語法隱喻的語篇銜接功能

Van Dijk（1980，1997）指出語篇連貫不僅有“宏觀結(jié)構”而且還有“微觀結(jié)構”，它們分別存在語篇的“宏觀層次”和“微觀層次”。“微觀結(jié)構”就是存在于句與句之間的微觀層次的語篇銜接手段，主要有句子之間的詳述（specification）、指稱（reference）和主位—述位的轉(zhuǎn)換推進。

The atomic nucleus absorbs and emits energy only in quanta， or discrete units. Each absorption marks its transition to a state of higher energy， and each emission marks its transition to a state of lower energy.

例中前面以小句形式呈現(xiàn)的信息：“the atomic nucleus absorbs” 和“the atomic nucleus emits energy”，在后一句中分別被打包成“each absorption”和“each emission”兩個名詞短語， 即小句被打包成名詞短語，名詞化成為主謂推進的一個主要資源。作為后兩個小句的主位，且該兩個小句的述位部分也以名詞化的形式呈現(xiàn)新信息。

（二）語法隱喻的語篇建構功能

語法隱喻不僅有語篇銜接功能而且還有語篇建構功能，其語篇的建構功能在科技語篇中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主要通過語法隱喻的技術性和說理性，在語篇的展開中來構建理論篇章。

When water evaporates， it changes into an invisible gas called water vapour. When air contains a lot of water vapour， we say that the humidity is high. At different temperatures， air can hold different amounts of water vapour. When the air cannot hold any more water vapour at a particular

temperature， we say that the air is saturated or that it has a relative humidity of 100 per cent. If the air is carrying only three quarters of the water it is capable of carrying， then it has a relative humidity of 75 per cent； if it is carrying half its capacity， then its relative humidity is 50 per cent， and so on. Relative humidity， then， is a measure of the amount of water vapour being carried in air of a particular temperature compared with the total it could carry at that temperature.

這段文章非常形象地說明了專業(yè)術語“relative humidity”的提煉過程（distillation）：water evaporates → water vapour → contains a lot of water → vapour humidity （is high） → relative humidity。這說明語法隱喻的技術性和說理性是相互依賴的，專業(yè)術語的形成依賴于語篇的展開（即說理性），而大量術語的使用又會增強語篇的說理性。

因而，不難發(fā)現(xiàn)語法隱喻作為語篇建構的手段，主要是通過語法隱喻的技術性和說理性，在語篇的展開中組織說理、建構理論，它體現(xiàn)的是語篇構建的過程，而詞匯隱喻則主要是提供一種隱喻認知模型或框架。

四、結(jié)束語

本文通過對比發(fā)現(xiàn)：在語篇功能上，詞匯隱喻作為隱喻認知模型，為語篇的宏觀結(jié)構或宏觀層次的語義連貫提供認知基礎，在語篇層面形成詞匯銜接鏈，具有互文一致的功能，從而實現(xiàn)詞匯隱喻語篇銜接的功能；詞匯隱喻在語篇建構上主要表現(xiàn)為兩類：闡釋性隱喻和理論構成性隱喻。語法隱喻作為一種隱喻認知識解，不僅是語篇微觀結(jié)構或微觀層次的語義連貫的重要手段，在語篇的展開中通過語法隱喻的技術性和說理性進行理論建構，實現(xiàn)語法隱喻的語篇建構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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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長春師范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意義進化視閾下的語法隱喻研究”（長師大社科合字 [2014]004號）階段性成果；吉林省教育廳“十三五”社會科學研究課題“狄更斯作品話語交際的語義韻研究”（吉教科文合字[2016]第411號）階段性成果；吉林省教育廳“十三五”社會科學研究課題“托尼·莫里森小說的后經(jīng)典敘事策略研究” （吉教科文合字[2016]第409號）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