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智勇
中國共產黨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是從遵義會議開始逐步形成的,在這個領導集體中,毛澤東是核心。作為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的重要成員,朱德在確立和維護毛澤東的領導核心地位上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遵義會議上明確支持毛澤東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被迫長征。1935年1月上旬,紅軍占領貴州遵義。1月15日至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遵義召開擴大會議。會議主要是總結第五次反“圍剿”和突圍中軍事指揮的經驗教訓。博古在會上做了總結第五次反“圍剿”的報告。雖然他對軍事錯誤做了一定的檢討,但著重強調的是許多客觀原因,為臨時中央和自己的錯誤做辯護和解釋。對此,毛澤東做了長篇發言,批評博古把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的原因主要歸結于敵強我弱的客觀因素,著重剖析了“左”傾軍事路線實行消極防御戰略方針的錯誤及其表現,如進攻時的冒險主義、防御時的保守主義和轉移時的逃跑主義。他還闡述了中國革命戰爭的特點和由此而產生的戰略戰術問題。
朱德在王稼祥、張聞天之后發言,態度鮮明地支持毛澤東的正確意見,對博古、李德的錯誤進行了嚴厲的批評。他對博古、李德軍事上的瞎指揮有著直接而充分的了解,因此講話時很激動。在會上給李德當翻譯的伍修權回憶道:“朱德同志歷來謙遜穩重,這次發言時卻聲色俱厲地追究臨時中央的錯誤,譴責他們排斥了毛澤東同志,依靠外國人李德弄得丟掉根據地,犧牲了多少人命!他說:‘如果繼續這樣的領導,我們就不能再跟著走下去!”
會議推選毛澤東為中央政治局常委。在常委分工中,毛澤東為周恩來軍事指揮上的幫助者。遵義會議實際上形成了以毛澤東為核心的新的中央的正確領導,在中國革命最危急的關頭,挽救了黨,挽救了紅軍。
遵義會議后,朱德為毛澤東能夠重新回到黨和紅軍的重要領導崗位而高興。他回到住處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對康克清說:“這次會議開得好,你等著傳達吧!”
1961年6月30日,朱德在緬懷這一偉大的歷史轉折時寫下這樣的詩句:“群龍得首自騰翔,路線精通走一行。左右高低能糾正,天空無限任飛揚。”
長征途中維護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黨中央的領導
遵義會議后,以毛澤東為核心的新的中央率領中央紅軍北上抗日。1935年6月中旬,中央紅軍與紅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今小金)會師。為統一思想,明確此后的戰略方針,中共中央政治局于6月26日在兩河口舉行會議。28日,會議做出《關于一、四方面軍會合后戰略方針的決定》。紅四方面軍領導人張國燾不愿執行這個決定。為了維護黨中央的正確戰略方針,做好團結工作,朱德誠懇地同張國燾徹夜長談,但遭到拒絕。
8月初,中革軍委決定將紅一、紅四方面軍混合編組,分左、右兩路北上。朱德和張國燾一同指揮左路軍。8月4日至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沙窩召開會議,討論并通過中央《關于一、四方面軍會合后的政治形勢與任務的決議》,重申北上抗日、創建川陜甘革命根據地的方針是正確的,同時強調必須在紅一、紅四方面軍中進一步加強黨的絕對領導,反對過高地估計敵人力量、對革命前途悲觀失望的右傾動搖。
此時,擔任紅軍總政委的張國燾更加目空一切,專擅用權,總是以個人意志挾制朱德等總部領導,進而同黨中央對抗。8月28日,中央政治局在毛兒蓋索花寺召開會議,毛澤東主持會議并做了報告。會議要求左路軍向右路軍靠攏。但張國燾拒不執行中央指令,要求南下,甚至要求右路軍南下回擊松潘之敵。“張國燾還煽動個別人員給朱總施加壓力,但朱總一直很鎮靜,他說他是一個共產黨員,要服從中央,不能同意南下。”
9月9日,張國燾背著黨中央,密電右路軍政治委員陳昌浩,令右路軍南下,企圖分裂和危害黨中央。為貫徹北上方針,避免紅軍內部可能發生的沖突,黨中央果斷決定率紅一、紅三軍和軍委縱隊迅速轉移,脫離險境,先行北上。
此后,張國燾大造反對黨中央的輿論,并開始了對朱德的圍攻。他先派人同朱德談話,要朱德寫反對中央北上的文章。朱德堅決拒絕。9月中旬,張國燾在阿壩召開中共川康省委及紅軍中黨的活動分子會議,會場外掛著“反對毛、周、張、博北上逃跑”的大橫幅。張國燾攻擊中央率紅一、三軍北上是“逃跑主義”,鼓吹南下。他還伙同他人一起逼迫朱德當眾表態。朱德說:黨中央北上抗日的方針是正確的。北上決議,我在政治局會議上是舉過手的,我不能出爾反爾。我是共產黨員,我的義務是執行黨的決定。南下是沒有出路的。有一次,張國燾等造謠:“他們(指黨中央)走的時候,把倉庫里的槍支彈藥糧食,還有一些傷員,統統放火燒了。”朱德立刻憤然說:“這純粹是謠言!從井岡山開始,毛澤東就主張官兵平等,不準打人罵人,寬待俘虜,紅軍的俘虜政策就是他親定的,對俘虜還要寬待,怎么會燒死自己的傷員?過草地干糧還不夠,動員大家吃野菜,怎么會把糧食燒掉?這種無中生有的謠言,是別有用心的人制造出來的!”
1935年9月17日,張國燾發布南下命令。10月5日,張國燾在松岡附近卓木碉公然宣布另立以他為首的“臨時中央”,并宣布朱德為“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朱德堅決反對張國燾這種分裂中央的做法。當張國燾要他對這個所謂的“中央”表態時,朱德說:“大敵當前,要講團結嘛!天下紅軍是一家。中國工農紅軍在黨中央統一領導下,是個整體。大家都知道,我們這個‘朱毛,在一起好多年,全國全世界都聞名。要我這個‘朱去反‘毛,我可做不到呀!”朱德還嚴正聲明:“你這個‘中央不是中央,你要服從黨的領導,不能另起爐灶,鬧獨立性。”朱德態度強硬地反對張國燾另立“中央”,使其反黨分裂行為受到有力的制約。正如徐向前回憶所說:“朱總司令看透了他,一直在警告他,開導他,制約他。因而張國燾心里老是打鼓,不敢走得更遠。”張國燾在回憶錄中也承認,“顧到朱德所說留下轉圜余地的意見”,不敢把事情做絕。
1935年11月,紅四方面軍在百丈關戰役中遭受挫敗,同時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張浩帶來關于“共產國際完全同意中國黨中央的政治路線”的消息。朱德抓住這一轉機,于1936年2月初與徐向前等一同要求張國燾北上與紅一方面軍會師。2月中旬,張國燾同意北上。隨著紅二、紅六軍團的到來,加以黨中央允諾以協商方式解決他的問題,張國燾終于在6月6日宣布取消其另立的“中央”,成立西北局。至此,張國燾分裂黨中央的活動以失敗告終。
抗戰初期支持毛澤東的對日作戰方針
1937年7月7日,全國性抗戰爆發。14日,毛澤東、朱德向紅軍下達“十天準備完畢,待命抗日”的命令。紅軍在對日作戰中應該采取怎樣的戰略戰術?是延續土地革命戰爭后期的正規戰,還是采取其他作戰模式?因為紅軍各級指戰員對中國革命戰爭的規律性、對抗日戰爭戰略地位等問題在認識上有差異,同時已習慣于正規軍和運動戰,因此很多人主張應該打大規模的陣地戰、運動戰,要集中作戰。
在此問題上,毛澤東有著深入的思考。他綜合了敵情和任務等主客觀因素的變化,提出了把過去的正規軍和運動戰轉變為游擊軍和游擊戰。“這樣的一個轉變,便在現象上表現為一個倒退的轉變,因此這個轉變應該是非常困難的。”8月1日,毛澤東明確提出:“在整個戰略方針下執行獨立自主的分散作戰的游擊戰爭,而不是陣地戰,也不是集中作戰。”“在開始階段,紅軍以出三分之一的兵力為適宜。”8月5日,毛澤東在給紅軍總部的電報中提出,紅軍擔負的作戰任務應該是“獨立自主的游擊運動戰,鉗制敵人大部分,消滅敵人一部”。“我們事實上只宜作側面戰,不宜作正面戰。”8月9日,毛澤東進一步提出,“紅軍應當是獨立自主的指揮與分散的游擊戰爭,必須保持獨立自主的指揮,才能發揮紅軍的長處,集團的作戰是不行的”。
對于對日作戰的戰略戰法問題,朱德也一直悉心研究,但起初他的看法與毛澤東有著一定的區別。他支持游擊戰爭,但同時也提倡積極的運動戰。6月9日,他在中央召開的白區工作會議上說:游擊戰爭在抗日戰爭中會起很大的作用。6月23日,他接受美國學者托馬斯·彼森的訪問時說:“這場戰爭必定是一場總體戰。”“一切中國軍隊必須在統一的指揮下團結起來,必須制定共同的抗戰部署。”8月4日,朱德在云陽紅軍總部與周恩來、博古等致電毛澤東,提出《關于全國對日抗戰及紅軍參戰問題的意見》和《關于紅軍主力出去抗戰的意見》,“要求獨立自主擔任一方面作戰任務,發揮紅軍運動戰、游擊戰、持久戰的特長”。“多行側面的運動戰與游擊戰。”“關于紅軍只出三分之一問題,我們再三考慮,認為仍以紅軍主力出去為妥。”8月11日,朱德在南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政部談話會上發言,系統論述抗日戰爭的戰略戰術。他指出:抗日戰爭在戰略上是持久的防御戰,在戰術上則應采取攻勢。必須到敵人的側翼活動。我們應離開交通線,進行運動戰,在運動中殺傷敵人。我們要深入敵后作戰。游擊戰是抗戰中的重要因素。他還建議開辦游擊訓練班,使國民黨的軍隊亦能逐步學會游擊戰爭。
由于紅軍出兵在即,對這些問題的認識又未完全一致,毛澤東認為有必要進行一次全盤的討論,統一思想。8月22日至25日,中共中央在陜西洛川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毛澤東多次發言,指出:“我們的方針最基本的是持久戰。”紅軍的戰略方針,就是“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爭(包括有利條件下消滅敵人兵團與在平原發展游擊戰爭,但著重于山地)”。這種獨立自主是在統一戰略下的“相對的獨立自主”。游擊戰爭的作戰原則是:“分散以發動群眾,集中以消滅敵人,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
會議在民主的氣氛中進行。
朱德出席會議并多次發言。雖然之前他對于抗戰的戰略問題與毛澤東有不同看法,但在認真研究毛澤東的戰略之后,他堅定地支持毛澤東的主張。8月22日,他發言時主張紅軍早上前線,應注意保存兵力,對紅軍的使用,“應是積極的,向前的,發展的”。24日,他再次指出,持久戰不能單憑消耗,主要的是發動群眾,軍事上是發動廣大游擊戰爭。紅軍應及早開赴華北前線。“我們能牽制敵人,起偉大作用。”
在朱德等人的支持下,與會者對于毛澤東提出的黨對紅軍的領導、堅持獨立自主的指揮原則、開展山地游擊戰及紅軍擔負的任務等問題,取得了一致意見。
會后,作為八路軍總指揮,朱德認真執行了毛澤東的游擊戰思想,帶領八路軍取得了一系列的勝利,配合了國民黨軍正面戰場的作戰,打擊了日本侵略者。同時,朱德還把游擊戰思想上升到了理論的高度,豐富和完善了毛澤東的軍事思想。1938年初,朱德發表了《論抗日游擊戰爭》,系統論述了抗日游擊戰爭戰略戰術,提出了游擊戰爭在抗日自衛戰爭中的重要意義、抗日游擊戰爭的諸要素、抗日游擊隊的戰術等。這部著作對抗戰初期敵后雨后春筍般發展起來的抗日游擊隊起了重要的指導作用。
在延安整風運動中維護毛澤東的核心地位
為統一全黨的思想和提高全黨的馬列主義理論水平,肅清以王明為代表的教條主義錯誤,解決理論與實際相結合的問題,中共中央、中央軍委于1942年至1945年在全黨全軍范圍內開展了一次普遍的整風運動。整風運動分為兩個層次進行,一是黨的高級干部的整風,一是一般干部和普通黨員的整風。
黨的高級干部的整風是從1941年9月開始的。1941年9月10日至10月22日,中央政治局舉行擴大會議,檢討黨在歷史上特別是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的政治路線問題。10日,毛澤東在會上強調要反對主觀主義和宗派主義,指出主觀主義的特征是“不切實際,按心里想的去辦”。而創造性的馬克思主義應該“從實際出發,解決中國問題”。11日,朱德發言,旗幟鮮明地支持毛澤東的觀點。他批評主觀主義時指出,過去上級黨組織要求紅軍攻打中心城市,都是主觀主義的表現。他還特別提到共產國際派來的軍事顧問李德的主觀主義錯誤給革命帶來的嚴重影響,指出主觀主義的原因是一些知識分子不懂實際情形,拿著馬列主義當招牌,隨便批評堅持正確主張的老干部。他強調,不切合實際的理論,便不是正確的理論。做什么事情總要從實際出發,就是戰斗條令也要根據戰場情況靈活運用,不顧實際是不能正確解決問題的。朱德結合軍隊實際情況,批評宗派主義時指出,軍隊中宗派主義的表現,主要是不敢用新干部,尤其是知識分子干部,不敢利用俘虜。不打破這種思想,不但部隊難以發展,而且黨的統一戰線政策、三三制等都無法實行。他還通過1936年在甘南同張國燾斗爭的情況指出宗派主義的危害。
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和準備,特別是在黨的高級干部中基本上統一了認識后,全黨整風的條件就漸次成熟了。1942年2月上旬,毛澤東先后發表《整頓黨的作風》和《反對黨八股》的演說。全黨整風從此開始。
1942年10月19日至1943年1月14日,中共中央西北局高級干部會議召開。朱德多次前去講話。他希望大家今后必須很好地學習馬列主義,使那些冒充的馬列主義、假招牌的馬列主義非收起來不可,沒有辦法作怪。過去“左”傾機會主義是一種幼稚病,但又不簡單是一個幼稚病的問題,還因為有些人為了爭當領袖而要推翻已有的領袖,都想當中國的列寧。但是,我們黨在二十多年奮斗中已經產生了自己的領袖,這就是毛澤東同志,這是在歷史過程中鍛煉出來的,不但在中國,而且世界上都承認他是中國共產黨的領袖。所以,我看有些人不要再爭了,還是坦坦白白、誠誠懇懇地做一點工作,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叫做什么就做什么,這樣,最后或許能成為一個領袖人物也很難說。他還談了黨的一元化領導問題,指出:過去我們黨也是一元化的,不過因為領袖犯錯誤,一元化就化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現在路線正確了,以后我們黨要在毛主席領導下實行一元化。
為進一步統一高級干部的思想,為中共七大做準備,中央政治局決定在1943年9月繼續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黨的路線問題。9月9日,朱德在會上發言。講到自己在黨領導下革命20年的經歷時,他說:自己與毛澤東在一起雖然也有爭論,但最后還是順從了毛澤東的領導。9月13日,毛澤東在會上發言,著重強調要反對教條主義的宗派主義、經驗主義的宗派主義,只要“反掉這兩個東西,黨就統一了”,并點名批評說:“教條主義的宗派,最主要的是王明,四中全會后是博古。”10月6日,毛澤東在會上再次強調要反對兩個宗派。在這次會議上,朱德從談自己的學習體會入手,深入批評“兩個宗派”。他指出,王明的教條主義現在看來很明顯,他們只知道外國,不知道中央。我們也要外國,也要中國,從實際出發都對,從教條出發都錯。經驗主義者懂理論少,自然要做教條主義的俘虜。毛澤東辦事腳踏實地,有魄力、有能力,遇到困難總能想出辦法,在人家反對他時還能堅持按實際情況辦事;同時他讀的書也不比別人少,但他讀得通,能使理論與實際合一。實踐證明,有毛澤東領導,各方面都有發展;照毛澤東的方法辦事,中國革命一定有把握勝利。我們這次學習,就要每人學一套本事,主要學好毛澤東辦事的本事。
胡喬木回憶說:“朱老總在黨內是德高望重的忠厚長者,又與毛主席有著‘朱毛不可分的關系。他以這種特殊身份講的這番話,對于政治局整風批判‘兩個宗派,把全黨認識統一到毛主席的思想和路線上來,發揮了重要影響。”
1945年,中共七大選舉產生了新的中央委員會和中央領導機構。七屆一中全會推舉毛澤東、朱德、劉少奇、周恩來、任弼時為中央書記處書記,推舉毛澤東為中央委員會主席兼中央政治局、中央書記處主席。黨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正式形成。